在那個陌生人還繼續描繪着現場的慘況時,施奶奶突然尖叫起來:“不會的,洛辰不會出事的,一定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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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淒厲的聲音令那陌生人明顯的顫了下,然後尷尬的笑,訕訕地說:“我還有事,走了、走了啊!”
貴叔沒時間迴應那人,他追着施奶奶下了車,看着施奶奶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的向前方跑去,一陣難受,連聲祈禱:“老天開開眼,就放過施家吧,千萬別是洛辰,千萬別是他。”
不足一千米的距離,施奶奶感覺怎麼也走不到盡頭一般,貴叔本想着攙扶她走,可想了想,邁開步子,直接超過了施奶奶向事發地走去。
不多時便轉了回來,看着面無血色的施奶奶,眼圈泛起了紅,臉上卻掛着笑,他說:“老夫人, 不是少爺,不是他,那輛車是黑色的,而且出事有一會兒了。”
施奶奶口齒不清的追問:“廷貴,你沒騙我,真的不是洛辰麼?”
廷貴重重的點頭:“就這麼遠一點距離,我怎麼能騙您呢,真的不是少爺。”
施奶奶聽了這話,撲通一聲跌跪在地,嗚嗚哭了起來:“不是他就好,不是就好,我怕他像伯安一樣恨我,直到死都不原諒我,一直都不敢跟他講實情,我錯了,就算他恨我,只要他能放開心結,我願意把真相全都告訴他,靜蓉沒錯,錯的是我和伯安,他不該因爲靜蓉的事情,一直活着陰影裡。”
即便貴叔一再保證,可施奶奶還是在有了力氣後,親自去確認過不是施洛辰之後,才坐回車上。
打聽這邊封路已經有一會兒了,想來施洛辰肯定是選了另外一條路,貴叔想辦法脫離了車陣。
打施洛辰的手機,一直都是關着的,又往家裡打,貴嬸接了電話,確認施洛辰確實回到了濱海別墅,施奶奶纔算安了心,疾馳回了濱海別墅。
進了院門後,看見施洛辰那輛銀灰色的瑪莎拉蒂,施奶奶老淚縱橫,瞧着二樓書房裡的燈亮着,絮絮叨叨的念着好,不過進房門之前格外吩咐貴叔不管用什麼辦法,把施洛辰的車給她弄走,家裡的車也都鎖好了,等施洛辰情緒穩定後,再研究到底要不要把車還給他。
貴叔點頭說就算施奶奶不吩咐,他也要把施洛辰的車給藏起來的,那種玩命方式,哪個還敢讓施洛辰在這個時候再摸着方向盤!
施洛辰剛回來的時候,貴嬸就好奇他回來的怎麼這麼早,而且是獨自一人回來的,先前施洛辰出門時,曾經興沖沖的讓貴嬸把主臥整理好,還要把他專門購置的薰香點上,反覆強調要把氣氛弄的溫馨宜人,信誓旦旦的說今晚要把安柔帶回來。
其實貴嬸也想去看看今晚的安柔該多麼驚豔,而且安柔也格外送了她請柬,和施家的請柬是分開的,是安柔親筆書寫的。
貴嬸收到那請柬的時候,心裡頭只覺得一陣陣的暖,給拖拖餵食時還和拖拖說安柔邀請她帶着它一起去。
拖拖很興奮,那興奮在今晚達到極致,可施洛辰那樣說了,貴嬸就放棄了先前的打算,拖拖爲此蜷曲了身子趴在門外牆角邊不肯進來,嗚嗚咽咽,晚上的食都沒吃。
其實貴嬸先前就想到了,除非施洛辰用耍手段,不然肯定不可能把安柔帶回來。
她是期望安柔回來的,卻又害怕施洛辰用了手段,不遵從安柔意願的將她帶回來,會讓當年的悲劇重演。
是以,當施洛辰獨自一人回來時,貴嬸雖有些失望,可更多的卻是鬆了一口氣。
貴嬸只是好奇的追問施洛辰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施洛辰卻是面無表情,不吭一聲的鑽進了書房。
貴嬸猜想施洛辰大概是因爲沒能將安柔帶回來,覺得失了面子才那麼個表情,倒是沒往心裡去,等接到貴叔的電話,才覺得怪異,緊張的守在書房外,等施奶奶回來。
施奶奶吩咐完貴了把施洛辰的車扣下後,轉身直奔二樓書房,聽說施洛辰一直在裡面,一邊敲門一邊叫:“洛辰,你把門打開,奶奶有話和你說,你別怪靜蓉,當年的事情都是奶奶的錯,與靜蓉無關。”
那時施洛辰目光呆滯的坐在書桌前,桌上攤開着一份協議,正是當年安柔留下的那份離婚協議。
聽見施奶奶提到了戴靜蓉,施洛辰遲遲未落的筆終於有了反應,蒼勁大氣的字體,洋洋灑灑的三個大字——施洛辰。
雪蘭曾說過,最初的時候,她記不住他這個人,卻忘不掉他的銀鏈子和他的字,沒想到混夜店泡女人的沙文豬,倒是寫的一筆好字。
施洛辰第一次聽雪蘭那麼說,很是憤怒,一把抱起她,像抗麻袋那樣將她纖細的身子甩上肩膀,大踏步走進臥室,也不管會不會摔疼她,毫不憐惜的丟在牀上,縱身壓了上去。
打開所有的燈,命令她要睜着眼看着他,讓她好好的記住他那張比他的字更出彩的臉,斥她有眼無珠,竟然看不見他的俊美出色,還把他給忘了,實在是個不懂得欣賞的乏味女人。
他說她乏味,卻從她身上體會高潮迭起的美妙滋味。
那樣寡情的女子,便是在牀上也一副從容的模樣,讓他十分不爽,他就是要讓將自己的模樣深深的鏤刻在她心尖子上,他讓她睜大眼看清與她如此緊密無間的糾纏在一起的他,看着他精瘦的身材,緊實的肌肉,玉潤光滑的肌膚,好好記住那樣在她體內揮汗如雨耕作着的他。
原本是刻意的懲罰,到最後卻演變成賣力的取悅,他喜歡看她那雙淡漠清靈的眼慢慢被情慾薰出混沌的迷茫,在他的衝擊下,不復平日裡的疏離冷然,涼薄的脣溢出細碎的呻吟,纖細的手臂在極致時溫柔的纏上他緊緻的腰身。
他和她在一起,總是能把自己累得癱軟,卻覺得淋漓盡致的暢快,暢快到他都不想離開她的牀了。
每每如此,他都覺得把她藏在他公寓樓下實在是件彰顯他智慧的決定,至少這樣從她這裡走出去後,他不必拖着軟塌塌的身子跑出去老遠。
就算留戀,他也不和她同睡在一張牀上,只閉着眼摸着她溫軟的身子,回味了先前如入雲端的快樂感覺,片刻後,就毅然下牀去浴室清理了自己。
他出來時候,她已經穿上保守的睡袍躺在那裡昏昏欲睡。
他好興致的走過去,伸手拉扯開她的睡袍帶子,看着她身上密佈着他留下的印記,得意洋洋的宣稱:“記住,我不是沙文豬,我是你男人。”
她垂頭不語,慢條斯理的抽回被他攥着的睡袍帶子,有條不紊的繫上後,在他面前從容的走進浴室,就好像剛剛在他身下那個敏感動人的小女人不是她一樣。
然後他出差七天,途中邂逅一個內衣模特,豐~乳、蜂腰、肥~臀,熱辣迷人,極富技巧,可卻沒能讓他感覺盡興,他安慰自己,一定是被那個表裡不一的女人掏空了纔會如此。
出差回來後,他本打算好好的洗個熱水澡,然後美美的睡上一覺,他邊洗澡邊想着她在幹什麼,是不是也在洗澡,想着想着,身體上的某一處就開始躁動。
忍得受罪,他想着反正她是他買來的,何必委屈自己,穿上衣服,顛顛的下樓,拿鑰匙打開房門,幻想着有美人出浴看。
出浴沒有,空蕩蕩的房間裡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他當場怒了,直接撥打他給她配的“專機”,電話很快接通,他大聲質疑她:“喂,你這女人有沒有點自覺性,都幾點了,還不回來,是不是跟野男人鬼混去了?”
電話那頭靜默很久,靜得漸漸叫他緊張了起來,他竟想着她是不是棄他而去了。
就在他就要忍不住開口追問前,電話彼端終於傳來了她清淡的聲音:“我今晚加班,有點餓了,在夜市吃碗混沌,給我十分鐘,吃完就回去。”
聽她的聲音讓他身心舒暢,聽她跟他報告行蹤,更是令他竊喜,他竟衝動的想要問她在哪,他去接她,可還沒等他出聲,她居然掛斷了電話。
他有些憤憤,不過想着還有十分鐘她就回來了,馬上煙消雲散。
脫了衣服,跳上牀拉過涼被蓋住自己一絲不掛的身體,等着她回來讓他再次體會暢快淋漓。
第一次感覺,十分鐘竟會如此漫長,等到無聊,坐起身去拉她的牀頭櫃抽屜,想着她會不會收藏什麼別緻的東西,一眼就看見抽屜裡最上面的那幾張寫滿字的打印紙。
她的字像她的人一樣清雋,幾頁全是一樣的,反反覆覆一句話,如被罰抄背不下來的概念的小學生,工工整整——你是辰沙豬,是構造良好的性機器,纔不是我男人!
看清那些話之後,施洛辰先是愣了一下,翻身跳下牀,指着那幾頁紙,好像指着雪蘭一樣暴怒:“媽的,居然敢罵我,你等着,等你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她說十分鐘回來,他在放下電話的那一刻,給牀頭的鬧鐘設置了十分鐘鬧鈴,在他叫罵完的同一瞬,鬧鈴響起,施洛辰驚了一下,拍掉鈴聲,又打算叫罵,可房門卻響了。
施洛辰衝過去看,雪蘭拎着鞋,光着腳,套裙下絲襪的膝蓋處擦破了,隱約可見泛着血絲的肌膚。
他的心一下子就軟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她對他尷尬的笑,解釋說她答應十分鐘就回來,沒想到路上被一個玩滑板的小男孩撞到了,耽擱了一會兒,怕讓他久等,鞋跟太高,所以她脫了跑回來的。
她解釋解釋,臉就紅了,總是不溫不火的雪蘭,極少會臉紅,不過臉紅的樣子真耐看,看得他覺得她其實也沒他認爲的那麼醜。
然後他明白了她爲什麼臉紅,他就那麼‘霸氣盡顯’的在她眼前晃啊晃的,對於還不是很習慣和男人相處的她,能不臉紅麼?
只要他想,雪蘭說好了多少時間,就絕對不會讓他多等一分鐘,可他卻總是讓她等,沒日沒夜,看不見希望的等。
就像那年的情人節,他給了她暗示,卻臨時接受了張珊珊的邀約,他回來,她沒問他,對那夜的事情隻字未提,可他還是知道她那夜一直在等着他……
如今,那個命運多舛的女人,再也不會等他了,她一生都在尋找一個真相,可真相近在咫尺,他卻沒給她一個答案。
或許她不知道答案也好,至少她不會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比想象中的還要齷齪不堪。
她終於不用等他了,可他卻開始了無邊無際的等待。
她那麼不幸,他憑什麼等到幸福?
視線被眼底涌出的溼潤泡得模糊,安柔的字體,和雪蘭的真像,他從前怎麼都沒注意!
不再遲疑,對門外施奶奶聲嘶力竭的哭叫充耳不聞,找個了塑料檔案袋將那份離婚協議裝了進去,攥緊那份離婚協議,拉開書房的窗戶,縱身跳了出去。
施洛辰落地時,縮在牆根的拖拖警覺的起身。
他森森然的警告它:“敢叫,我扒了你的皮。”
拖拖瑟縮了一下,眨巴了眨巴水汪汪的眼睛,果真沒出聲。
施洛辰去找自己的車,可車不見了,沒了車他照樣能走,翻牆出門,徒步而行。
在施洛辰翻牆時,拖拖從狗洞鑽了出來,不遠不近的跟在了施洛辰身後。
黎明時落了一場雨,苦守了一夜的施奶奶再也無法鎮定,叫貴叔找人強行撬開了房門。
衝進書房後,看着窗口飛揚着的窗簾,施奶奶眼睛一翻,昏死過去。
沒人敢搭載看上去詭異非常的施洛辰,他就像十七歲那年,伴着清冷的路燈,沿着望不到邊際的濱海路前行。
從深夜走到天將破曉。
前方就是安家豪宅,昨晚這裡盛況空前的熱鬧,此時卻是觸目蕭索,冷清的好像安柔失蹤的那些年。
施洛辰摸出護在胸口的檔案袋,雖然他的衣服已經溼透,可裡面的協議還是乾淨完好的。
只要他將這份協議交到安家人的手裡,從今往後,他和安柔的緣分就斷了。
尼爾斯對她真好,或許就像別人說的那樣,只有尼爾斯才能給她想要的溫馨幸福,就連他的兒子也希望尼爾斯可以當他的爹哋,不是麼?
嘆息,將檔案袋塞進安家門外的報刊箱裡,毅然轉身,路漫漫,他不知該何去何從。
拖拖一路跟來,貴嬸說它腿傷了,累着了就要復發。
畜生就是畜生,都沒腦子的,這麼老遠一路跟來,都不知它還打不打算要自己的腿了。
眼前就是安柔的家,想必拖拖一定很希望留下來,就算不留下,估計它也走不動了。
施洛辰一陣心酸,到頭來,陪他走過黑暗的,竟會是安柔當年端出要跟他拼命的架勢保住的狗。
一步步走遠,本就搖搖欲墜的心,到底支離破碎。
漫無目的,滿眼迷茫,他不知道,在他還沒走出多遠的時候,他塞進報刊箱裡檔案袋便被人抽了出來。
在施洛辰衝出安家大宅時,安柔昏倒了。
厲雪婷兩相比較後,毫不猶豫的選擇留在戴靜萱身邊。
只張珊珊追了出來,可施洛辰絕塵而去,便是貴叔也追不上,何況是張珊珊。
張珊珊兜兜轉轉後,又返回了安家,沒想到正好看見施洛辰往安家的報刊箱裡塞東西,她原本只是好奇,可發現竟是簽好的離婚協議書時,一雙美眸驀地瞪大,擡頭看看施洛辰漸行漸遠的背影,貝齒咬了咬殷紅的脣,稍作遲疑後,將檔案袋裝進了自己的拎包,之後快步朝着施洛辰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天還是灰濛濛的,施洛辰失神的走,竟沒注意迎面駛來的機車已經失控。
等他聽見身後有人大聲叫喊時,擡了頭,看見直奔着自己而來的機車,目光中竟無一絲惶恐,只是一片死寂,似乎並未意識到自己正置身在危險之中。
張珊珊聽見有人大聲的叫,快跑幾步趕了過來,一眼就看見一輛機車直直的衝向愣怔的施洛辰,不覺尖叫失聲:“洛辰,快躲開,危險。”
施洛辰還是沒移開身子,只是微微側目,張珊珊條件反射的閉了眼。
隨即聽見“咣”的一聲巨響,隱隱夾雜着狗的哀嚎聲。
張珊珊睜開了眼,看見施洛辰倒在了一邊,而他剛剛站着的位置,拖拖橫躺在地上,前爪快速撓動着,後腿處溢出一大灘血跡。
最先大聲提醒施洛辰的是一行出來晨練的老人家,他們圍攏過來,看着躺在地上的拖拖,一個個面露不捨,有人打電話報警,有人關心的詢問倒在地上還沒爬起來的施洛辰:“年輕人,你怎麼樣,傷沒傷着啊?”
施洛辰的視線漸漸清晰,輕聲回:“多謝大伯,我沒事。”
那位老人嘆息的說:“你真是養了條好狗,快去看看,它怎麼樣了?還有沒有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