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佳美也假裝看着我說：“江小姐，你還是讓宋醫生替你治病吧，畢竟他跟了你這麼久了。”
顧錦恩惱火地瞪了一眼許佳美，許佳美不冷不熱地睇他一眼。
“你們別在這裡鬧了，都出去吧。”我疲乏地閉上眼睛。
左雨進來，把顧錦恩和宋醫生他們都請了出去。
“姐，我馬上去辦轉院手續，程警官安排我們轉去中心醫院。”左雨在我耳邊說。
“好。”我點頭。程警官的安排，必定是顧承希的安排，我心裡安定很多。
因爲我的執意，顧錦恩和宋醫生都無可奈何，下午，我便順利轉入江城中心醫院。
而這邊接手的醫生，是顧承希早已安排好的專家，第一時間爲我會診。
我不知道醫生們最後會做出什麼決策，緊張地等待他們開會的結果。
我祈禱上蒼，千萬讓我保住孩子。
迷迷糊糊地入睡又醒來，我感覺有雙溫暖的手在握着我的手，那手有些許粗糲，觸感如此熟悉，我驚喜轉頭，看着坐在牀沿的男人。
他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頭髮花白，眉眼看似五十來歲了，但無論他化妝成什麼樣，我還是能認出他——我的承希哥哥，我的老公！
他朝我眨眨眼，示意我不要出聲。
我領會他的意思，只是手抓住他的手，手心用了點勁。
他的眼鏡有了笑意，很心疼地看着我。
我眼睛瞬間便酸澀了，眼淚涌出，大顆從眼角滴落，所有的恐懼，擔憂，他不在時我似乎什麼都能一個人撐住，他在了，我便脆弱得如孩子，內心迅疾崩潰如泥。
他抓緊我的手，定定看着我，傳達着他的力量。
我噙着淚點頭，無言告訴他，我會堅強。
醫生們都進來了，他放開我的手，站在一旁聽着。
“江小姐，情況有點複雜，希望你不要激動，用平和的心態對待病情。”醫生看着我，溫和地說。
我的心臟拽緊了，心底涌過不祥。
感覺醫生這麼說，都不會是好消息。
“我不會放棄孩子。”不待醫生說下去，我先固執地表態。
醫生回頭，和顧承希相視一眼。
顧承希緩緩搖了搖頭，醫生卻輕輕點了點頭。
我緊張地看着顧承希，我不知道他現在什麼意思，難道也要勸我放棄孩子嗎？
醫生溫言說：“江小姐彆着急，我們會盡全力保住孩子，你先休息，別想太多。”
我默默點頭。
醫生轉頭，示意顧承希和他出去。
他們出去後，我又緊張了，揹着我說，是怕我受不了嗎？難道這個孩子真的保不住了？
我焦急地等着顧承希回來，每一秒都是煎熬。
好不容易聽到他的腳步聲，我轉頭，緊張地看着他。
“承希！”
顧承希反手關上門，快步走過來，在牀沿坐下，握住我的手。
“承希，孩子保不住嗎？醫生怎麼說？”我抓緊他的手，焦急問。
顧承希輕嘆一聲，凝視我片刻，柔聲說：“寶貝，如果沒有你，你說還能有孩子嗎？”
我怔住，他這意思，是孩子真的保不住了？
顧承希的眼鏡紅了，很自責地說：“也許當初，我真不該讓你冒險，是我考慮不周到，讓你痛苦。”
我噙着淚搖頭，“不，不……”
“也或者，我們先治病，孩子以後還能有。”他伸出手，手指輕輕爲我擦拭眼淚。
“我不，我不，我能挺過去的……”我忍不住哭出聲。
“別傻，你這樣太冒險，弄不好你和孩子都會沒了，你捨得離開我嗎？”顧承希哽咽了，他抓着我的手放在脣邊親吻，兩行淚流在我手背上。
我說不出話，只是“嗚嗚”地哭泣。
“聽話，乖，顧承希不能沒有江意茹，你明白嗎？”他的淚滾滾而下。
“現在就要把孩子打掉嗎？”我抽泣着，顫聲問。
“現在必須加大藥物劑量，孩子只能流掉了。”他說着，別過頭，不忍看我。
只能流掉了，連承希都說只能流掉了，看樣子孩子是真的保不住了。
我把手從他手裡抽出來，手撫摸在小腹，淚如雨下。
“別傷心，以後咱們還會有的，等你的病好了，還會有孩子，有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在我們的茹苑，”承希俯身下來，親吻着我的臉頰，哽咽着安慰我，“只有有你，就會有一切，沒有了你，就什麼都沒了。”
到了這個地步，我不得不接受事實，我哭着問：“什麼時候手術？”
“你現在太虛弱，還不能手術，等你修養兩天。”他說。
我忙說：“你和醫生說，這兩天的藥物還是保守治療，不要傷害到胎兒，過兩天後，再看我的身體情況決定，好嗎？”
顧承希點頭：“好，一會我去和醫生商量，一切看你的狀況決定。”
“嗯！”我打起精神，堅定意志，彷彿在無邊的黑暗中，看到一絲希望的曙光。
“寶貝，一切隨緣。”承希吻了吻我的額頭，柔聲說。
“嗯。”我答應着他，心裡卻在爲自己加油，我不信命運，我只想人定勝天。
……
顧承希不能整天陪着我，他還有很多事要去忙，看着我穩定下來後，他依依不捨離開了。
好在我擺脫了宋醫生和顧錦恩，不用再提心吊膽，可以安安心心接受治療，安安心心休息。
宋醫生下班後，過來探望我，他坐在病牀邊，滿眼憂色地看着我。
我其實這會精神好了不少，但我假裝懨懨的，只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剛看着你好點，開心點，又變成這樣，真的很心疼。”宋醫生輕嘆一聲。
我閉着眼睛，不言不語。
“意茹，想開點。”他柔聲安慰。
看我一直沉默，他低低地罵了一句：“顧錦恩這個混蛋，攪和在這裡，我真擔心他害死你！”
“你們鬧得我很煩，現在這邊很好，我自己請的醫生，也都是頂尖的，”我睜開眼，看着他緩緩說，“宋醫生，謝謝你關心我，你若是不放心我這裡的醫生，拜託你去和他們交流一下我的病情。”
宋醫生沉吟一會，很無奈地點頭，“好吧。”
我又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了。
他坐了一會，試探着問：“你決定好了嗎？若是不能留……”
“等到了萬不得已再說吧。”我淡淡回答，情緒不再那般激烈。
“你能這麼想就好。”他微笑。
看我神情疲乏，他沒有再說下去，坐了幾分鐘後，說了幾句安慰的話，轉身出去了。
上半夜是左雨陪護我，下半夜顧承希纔回來。
我睡了一大覺了，醒來看到他，心立即柔情盪漾。
“承希！”我伸手。
他和我手握在一起，微笑說：“不考慮換個稱呼嗎？”
我笑看着他，明知故問：“換什麼？”
“很多年前，有人在我耳邊叫過的。”他在牀沿坐下，雙手握着我的手，微笑凝視我。
我和他對視，心裡甜蜜蜜的，醞釀一下，輕聲喚他：“老公！”
他把我手貼在脣邊，重重吻了一下，柔聲說：“乖。”
“你在這睡會嗎？”我問他。
他抱歉地搖頭：“不能呀，我只能在這坐會，陪你一會。”
“那你什麼時候休息呢？”我擔憂地看着他。
“總是會爭分搶秒的眯會兒。”他笑笑。
“真辛苦。”我心疼了。
“沒事。”他擡手，撫一下我的髮絲。
我們對視一會，他俯下頭，和我吻了吻。
“我該走了。”
“去吧，注意安全。”我柔聲。
“嗯！”他點頭，又親了親我，然後起身，看我一眼後，轉身快步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裡滿滿的擔憂，現在都凌晨一點了，他肯定是有任務，所以還要匆匆出去。
第二天他沒有出現，我望眼欲穿到晚上，他還是沒出現。
左雨照顧着我，她比我望得更心切，已經去門口踮腳看了無數回了。
我不斷刷手機，看新聞，生怕江城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但是一整天風平浪靜的，並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姐，許醫生來了。”左雨在門口說。
我望向外邊，許佳美已到了門口。
“小雨，你在外邊等會。”我說。
左雨忙出去，許佳美抱歉笑笑，反手帶上門。
“好些了嗎？”她走過來，柔聲問我。
“好些了。”我點頭。
許佳美沉吟一會，纔對我說：“顧隊有新任務，也許一段時間不便出現。”
我默默點頭，我雖然想念他，但也不能任性，讓他時時刻刻來陪着我。
“明天的手術，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許佳美問。
“沒有。”我回答得很乾脆。
今天我感覺好了不少，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放棄。
許佳美看着我，嘆息了一聲，“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給你分析一下病情，你一定要堅持熬過去，一直到生產，你可能過不了明年春天。”
我拽緊被角，心中戚然。
“所以你還是得慎重考慮。”許佳美說。
“我堅持。”我很堅定地說。也許把孩子生下來，又會有什麼生命的奇蹟呢？但是把孩子做掉，他就再也不會回來我肚子裡了，我這樣的身體，以後估計也再也不會冒險懷孕。
“給你聽段錄音。”許佳美拿出一支錄音筆，看着我笑笑。
我睇着她，示意她打開。
“宋醫生，我們聊幾句。”
“呵呵，許醫生，有什麼事嗎？”
“我不想拐彎抹角，我想問你，你能弄掉江意茹肚子裡的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