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等，我等。”周先生點頭。
我看看手錶，轉頭對宋醫生說：“快下課了，我送西西回去學校吧，你再陪陪周先生。”
“好，那你路上小心。”宋醫生答應。
我牽着西西出去西餐廳，上車後，我問西西：“西西，你喜歡這個爸爸嗎？”
西西抿着嘴，沒有說話。
我感覺他今天和昨晚有很大轉變，昨晚他還哭着不願意呢，今天似乎沒那麼排斥了。
先等鑑定結果出來再說，只要西西情緒穩定，我就放心了。
把西西送回學校，我馬上把程晨約出來，把棉籤交給他，讓他去做鑑定。
我把周懷雄說的故事說給程晨聽，程晨皺眉說：“真的假的？”
我搖搖頭，“我也不知。”
我憂慮地說：“程晨，我總是不放心，感覺宋醫生做每一件事，都不可能沒有目的，但我現在又實在想不通，他讓西西認爸爸，會有什麼目的。”
程晨沉思一會，說道：“我會調查周懷雄，你別太擔心，故事的真假，我們一查便知。”
“嗯！”我點頭。
程晨笑笑，看着我說：“今天某人傻笑半天了。”
我能想象他的樣子，不覺也露出笑容。
“真羨慕你們，青梅竹馬，這感情太深太美，虐殺我這條單身狗。”程晨笑看着我，滿眼豔羨。
我心裡甜滋滋的，笑意更濃。
他從包裡拿出一份裝訂好的a4紙，遞到我面前，“顧隊讓我給你的。”
我接過來，欣喜打開，原來是他設計的兩款禮服初稿，是他一貫的風格，簡潔又不失大氣。
他可真是雪中送炭，我這幾天接了唐之雅幾位朋友的單，正愁着設計的作品都不太滿意呢，而我每看一次他的新作品，都能從中得到很多啓發，讓我的設計水平上一個新臺階！
“身無綵鳳雙飛翼。”
他在最後一款下面，留了這句詩，遒勁漂亮的字跡，令我的心湖一蕩。
他這次留下這句，不是關於設計了，應該是告訴我“心有靈犀一點通”。
“哈哈，我給你錄了小視頻，瞧你那沉醉的小模樣，某人看了，我真擔心他會‘越獄’。”程晨拿着手機，笑着給我錄視頻。
我湊過去，笑着朝鏡頭親了一個。
“哎喲，看不下去了！”程晨別過頭，一隻手捂住眼睛。
“好了，不鬧了，你去辦事吧，趕緊給我結果。”我笑着把畫稿小心收入包裡，站起來說。
“好！”程晨保存視頻，讓我先走。
我走幾步，他又喊住我，問道：“這些天身體狀況如何？有定時檢查嗎？”
“檢查了，一切都正常。”我回頭說。
程晨點頭：“那就好，有什麼異樣，記得和我說。”
“好的。”
“去吧，路上小心。”程晨微笑。
……
回到工作室，我馬上把顧承希給我的畫稿掃描進電腦，做了後期處理。
一款金色拼接大擺長裙，一款孔雀藍一字肩修身長裙，我做出效果圖，兩件都非常漂亮，高雅貴氣。
“謝謝你，親愛的！”我在心裡默唸。
時間不早了，我收拾辦公桌，下班回家。
打開門出來，我看到宋醫生和周懷雄都在外邊等着我。
“意茹，累了吧？”宋醫生溫潤微笑，站起來柔聲問我。
“還好。”我很平常的笑笑，既沒有表現出厭惡，也不是十分熱情。
“周先生想和西西一起晚餐，來徵求你的同意。”宋醫生說。
我看一眼周懷雄，笑了笑說：“徵求我的意見沒用，重要是看孩子樂不樂意了。”
“我剛纔已經給西西打電話了，孩子樂意着呢！”周懷雄笑嘻嘻地說。
我想了想，現在可不能太大意，萬一這是個冒牌貨，把西西拐走了呢？
“周先生，那你介意我陪着西西一起嗎？”我問。
“不介意不介意，怎麼會介意呢？”周懷雄趕緊回答。
我們一起出了工作室，回茹苑接孩子。
爲了安全，我讓左雨也跟着我們一起，保護我們。
去飯店的時候，我帶着倆孩子坐在車後座，我再次問西西：“西西，若是那個人真的是你爸爸，你要和他一起走嗎？”
西西看着我，咬着脣不說話，似乎很難抉擇。
“哥哥，你要走了？”萌萌可憐巴巴拉着他的手。
西西看着她，始終不說話。
“西西，你捨不得我們，是嗎？你也可以選擇不和那個人走的，姐姐會保護你。”我摟着他說。
西西緊緊抱着我，還是不說話。
“哥哥。”萌萌搖搖他的胳膊。
西西看看她，再看看我，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他抽泣一會，大哭起來。
“西西，不想去咱們就不去，要不晚餐也不去吃了，好不好？”我忙問。
西西卻哭着搖頭，萌萌看着他哭，也跟着他哭了起來。
“別哭了，乖，你們別哭了。”我摟着哄他們。
我想着孩子大概是很矛盾，面臨離別，別說孩子，我心裡也一樣酸酸的難受。
“西西，如果你想和爸爸走，那你回去後，經常來看姐姐和萌萌，好嗎？我們也經常去看你。”我輕撫西西的頭髮，柔聲安慰他。
“好！”西西哭着點頭。
“哥哥，你有爸爸，萌萌沒有爸爸……”萌萌哭到了另一個話題。
“……”我已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手機鈴響起，我拿出來查看，程晨的來電，我忙接聽，“喂，程晨！”
“鑑定結果出來了，西西和周懷雄，的確是親生父子。”程晨說。
“是真的？”
“是真的！”
我看一眼西西，難不成宋醫生這次，的確沒有別的動機?
“我現在帶着孩子們去和他們晚餐，左雨也跟上了。”我說。
“好的，你暫時別把孩子交還給他父親，我還得查查他的底細。”程晨叮囑。
“我知道。”
掛了電話，我看着西西，告訴他說：“西西，他真的是你爸爸，沒有錯。”
西西噙着淚點頭。
“不過現在還不能和爸爸走，還得再等等，姐姐得確認爸爸說的那些故事，都是真的。”我拿紙巾給他擦眼淚。
“哥哥，不要走，和我們一起，不走好嗎？”萌萌越哭越傷心。
西西不說話，只是抽泣。
看樣子西西還是想跟他爸爸走的，小孩子嘛，平時肯定羨慕別的小朋友有爸爸媽媽，現在爸爸找到了他，他怎麼會不想和爸爸走呢。
車到了飯店外邊，我給倆孩子擦乾眼淚，帶着他們下車，在左雨護送下，一起進了飯店。
宋醫生在大廳等我們，他皺着眉頭過來，牽過西西問：“西西，怎麼哭臉呢？你不想和爸爸回家？”
“不是……”西西搖頭，小聲回答。
“男子漢，不要和小姑娘似的，哭哭啼啼。”宋醫生手指刮一下他的鼻尖。
我不悅地說：“他捨不得離開我和萌萌，哭一下也是人之常情，若是不哭，那也太冷血了吧？”
宋醫生轉頭看我，溫潤笑了，抱歉說：“好吧，我又錯了。”
“本來就是。”我嘀咕，把萌萌抱起來。
“哎呀，我們的小萌萌哭得梨花帶雨了，真可憐。”宋醫生過來，手指羞羞萌萌的臉頰。
萌萌躲開他，在我肩膀抽泣。
“倆孩子都被你帶得這麼嬌氣了，真着急。”宋醫生噙着笑，嗔我一眼，“所以有些單親家庭帶出的孩子，性格上總是或多或少有些缺陷。”
我沒理睬他，抱着萌萌走在前面。
宋醫生追着我說：“意茹，你別迴避我，西西這孩子的教育，我們真的要一起面對，萌萌是女孩，嬌氣一點沒關係，但西西是男孩，我們得把他培養成男子漢。”
“你想表達什麼？”我站住，微皺眉頭。
“我想表達，你不要太固執，如果西西自己願意和他爸爸走，希望你不要阻止，更不要用情感去束縛他。”宋醫生語氣嚴肅了。
西西跟在他身邊，睫毛上沾着淚水，模樣很可憐。
我回答宋醫生：“情感是人與生俱來的，一個人連情感都沒有，談什麼教育？”
宋醫生看着我，臉色又緩和，笑了笑說：“咱們怎麼在這裡爭論起來了，別人看着，還以爲我們是小兩口吵架呢。”
“瞎說什麼呢。”我冷着臉嗔一句，和他並肩往前走。
他走幾步後，嘆了口氣，幽幽地說：“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我暗暗“呵呵”了，他裝什麼深情。
只是我還真不明白了，他爲什麼要耐着性子來和我裝深情。
難不成是故意和顧承希作對，想把我騙到手，然後將來用以要挾顧承希？
我蹙着眉頭站住，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很正確！
“想什麼呢？”宋醫生拍拍我的後背。
“哦，我想起今天的設計，忽然有了一個靈感。”我回過神，敷衍他說。
宋醫生笑着說：“你這設計也能走火入魔了。”
我笑笑，繼續往前走，我也不能對他表現得太過厭惡，讓他看出我的內心，那樣不僅不能進一步接近他，還有可能導致他對我下毒手。
進了包間，周懷雄已經在等候我們了，他幾步過來，親暱地抱起西西。
“兒子！”他滿眼慈祥，疼愛地看着西西。
西西看着他，抿着脣不說話。
“西西，叫爸爸呀。”宋醫生笑着說。
周懷雄滿眼期待地看着西西，等他喊“爸爸”。
“西西，叫爸爸，你爸爸找你找得很辛苦的。”宋醫生走過去，捏捏西西的手背。
西西這才小聲生硬地吐出兩個字：“爸爸。”
“哎！寶貝兒子！”周懷雄激動地抱緊西西，眼眶紅了。
宋醫生笑着說：“你也哭，我剛纔批評意茹，說她把孩子帶嬌氣了。”
“哈哈，哪能這麼說江小姐，江小姐疼孩子，西西在她的照顧下，學習好，又懂禮貌又乖，江小姐辛苦了。”周懷雄笑着，向我投來感激地目光。
他這麼說纔像話嘛，宋醫生說的話，真是令我鬱悶。
晚餐吃得還算融洽，我一直暗暗觀察西西和他父親，看上去父子倆的互動還是很自然。
“西西，來，爸爸給你剝蝦。”
“謝謝爸爸。”
西西不覺間喊“爸爸”已經很順溜了。
萌萌呆呆地看着他們，我喂她蝦她也不吃。
“萌萌？”我喊她。
萌萌“哇”地一聲，看着西西大哭起來，“我要哥哥，哥哥不走……”
西西轉頭看着她，眼睛紅了。
“哥哥還會經常來看萌萌的，別哭別哭。”宋醫生忙哄她。
“萌萌也可以去我們家住，和西西作伴。”周懷雄看着我說。
我還沒開口，宋醫生馬上搭話：“這主意不錯！”
“爲了西西，我會在江城購置新房，定居下來，這樣大家也好走動。”周懷雄說。
宋醫生馬上讚揚：“還是西西爸爸考慮真周，萌萌，別哭了，以後你還和哥哥住一起！”
他轉頭看着我說：“你覺得呢？意茹，你不會反對吧？”
我感覺宋醫生在想着法子，要把倆孩子都從我身邊弄走，我非常不樂意地看着他，毫無掩飾地說：“我反對！”
萌萌靠入我懷裡，搖着頭說：“我不去，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宋醫生打了個哈哈，說道：“好吧好吧，先說西西的事，一下子把兩孩子都帶走，意茹會不習慣的。”
“那就經常見面，週末一起吃飯，玩耍，這樣好嗎，江小姐？”周懷雄忙說。
“嗯。”我這才點頭。
晚餐後，我帶着西西和萌萌回茹苑，一路上，西西沉默無言，怎麼問他都不說話，搞得我也不明白，他到底是想和他爸爸去，還是不想。
……
相安無事過了兩天，程晨給我發來一份郵件，是關於周懷雄的調查資料。
周懷雄所說的故事竟然基本屬實，他老家是江蘇的，而西西的媽媽還是貴州山區的，西西媽媽當年的確是懷着西西回了老家，然後輾轉南方打工，最後難產死在工地。
我給程晨打去電話，問他接下來怎麼辦。
“情況屬實的話，那麼只能看孩子自己的意願了，如果孩子自己想和他爸爸回家，你也別太難過。”
“我知道了。”我回答。
掛了通話後，也不知道爲什麼，我莫名地感覺到忐忑不安。
但是我又真的沒有理由，去強留西西在我身邊，畢竟我和西西，連法律承認的收養手續都沒有。
我一下午也沒心情工作，焦慮不安地等着放學時間。
我親自去接了倆孩子，把他們帶回茹苑。
我讓保姆帶萌萌去草坪玩耍，然後和西西相對坐下，再次鄭重地問他，是願意住在我這裡，還是要和爸爸回家。
西西看着我，沉默不語，隨後眼淚流了出來。
“西西。”
他垂下眼瞼，還是不說話。
“西西，你能告訴我，上次宋叔叔到底和你說了什麼嗎？”我柔聲問他。
西西看着我，使勁搖頭。
我記得宋醫生上次和我解釋，是他說了西西不好好學習，就要把他送回福利院，但是真的只是這麼一句話，西西爲什麼總是搖頭，要瞞着我呢？
保姆進來告訴我，宋醫生和周先生到了茹苑外邊，來接西西回家。
“西西。”我不捨地看着西西。
西西撲到我懷裡，大哭起來。
“西西，那你別走好嗎？”我抱着他，也被他惹哭了。
“不，我以後回來看你和萌萌吧，我會想你們。”西西搖頭。
西西自己要回家，我擔心我太過於挽留，反而會讓孩子更加難過，只得忍住眼淚，摟着他笑笑，點頭說：“那好，你回家後要乖乖的，經常回來看我們，姐姐和萌萌也會想你。”
“我會乖乖的……”
我牽着他出去，依依不捨地把他交給周懷雄。
他們的車離開了，我站在門口，心裡空落落的。
西西那麼乖巧可愛，雖然相處的日子並不長，但卻特別的入心了。
我給程晨打去電話，告訴他西西被領走了。
“意茹，你別擔心，這事已經向顧隊反應了，他讓我們密切關注西西，有任何異樣就會採取行動。”程晨說。
顧承希知道這事了，我心裡壓着的一塊石頭才放下來。
……
西西被領走後，周懷雄還算守信，並沒有給西西轉學，他就在學校附近租了住所，父子倆住在一起。
我幾乎每天都可以見到西西，放學的時候，還可以讓萌萌和他呆一會，在外邊一起吃點東西，或者上公園玩耍一會。
但我們這邊並沒有就此放鬆警惕，我每天親自接送萌萌，就是爲了先去西西學校，確認一下西西的安好。
整個江城，自從許家落網之後，變得風平浪靜，程晨告訴我，這段時間治安變得比這幾年來都好。
我想這應該是殺雞儆猴了，背後的大佬，估計已經按兵不動，而我們揣測的宋醫生，一樣的沒有任何動作，每天上班下班，偶爾來工作室探望我，非常禮貌紳士，無暇可擊。
不覺一個月過去，我的生活逐漸風生水起，工廠那邊順利開工，工作室訂單如雪片般飛來，黃先生夫婦做事謹慎，有條不紊，又兢兢業業，他們和左雨管理着工廠，我這邊整個兒都輕鬆下來，只要專心設計就行。
我的孕吐減輕很多了，也許是心情好了，身體也跟着好很多，還長胖了少許，臉上有了紅潤。
我依舊在宋醫生那邊定期複查，藥物還是他調配，但是我每次都得去另外一個醫院，偷偷複查，也重新檢驗藥物。
顧承希爲我在這邊請了美國的專家，每半個月過來爲我檢查一次，我這邊的情況，都會通過程晨反饋到他那裡。
而他，也會通過程晨，和我說甜蜜的情話，只有可憐的程晨，每次哀嘆，他這條單身狗，已經被虐得死去活來。
今天又是十五號了，我該去體檢。
我先去宋醫生那邊，車路過華天的時候，我看到華天門口，魏舒林被公司的保安推搡出來。
我喊停司機，疑惑地看着這邊。
很快楊柳妍也出來了，我遠遠地看到她，在得意洋洋地辱罵魏舒林。
魏舒林狼狽不堪地在一名男子攙扶下，上了路邊的小車，小車很快疾馳而去。
楊柳妍得意而笑，轉身進了大廈。
我讓司機繼續開車，心裡估摸着，華天大概出事之後，又被顧老爺子收回去了。
顧錦恩一段日子沒出現了，好像沒在江城。
到了醫院，我先去做孕檢。
今天值班的醫生是許佳美，她們許家，唯獨許佳美沒有參與任何犯罪活動，是個清白的人。
但想起那次遭受許佳靜的綁架，看到許佳美，我不由自主便緊張了。
“江小姐，你好。”許佳美很溫和地和我打招呼。
“你好，”我深呼吸，然後說，“我還是改天來檢查吧。”
許佳美笑笑，看着我說：“江小姐，你對我有誤會，其實那晚，我一直在拖延，而且，那晚也是我給承希發去的求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