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莫靈家樓下站了很久,忽然就不想進去了,在花壇旁邊轉來轉去,莫靈的電話適時的打來:“怎麼不上樓?”
許蝶安越發的氣悶,問題的關鍵是她還不知道自己氣什麼。
她問:“我爲什麼要對你有求必應。”
莫靈冷聲道:“不是我,是沈逸,他在追問我半年多前那件事,我認爲作爲當事人之一,你有必要到場。”
許蝶安笑:“我哪是當事人啊,我是受害人。”
莫靈不接她的笑話:“你要是不來,估計明天就能見到我和沈逸反目成仇,血洗豪宅的頭條。”
許蝶安反問:“不管是你還是沈逸,現在都和我沒關係了,我爲什麼……”
莫靈冷嘲熱諷:“別在那裝了,你不是都站在我家門口了嗎,趕緊上來得了?”
她說完就掛了電話,許蝶安終於知道自己氣什麼,明明知道她們都跟自己沒有關係,明明下定決心和過去說再見,可是心中還是忍不住,這就是人的天性,犯賤。
莫靈和沈逸對陣一般的坐在巨大的沙發上,莫靈雙手抱胸氣勢昂然的看着沈逸,許蝶安掃視了一圈,找了最適合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有什麼事說吧。”
莫靈翻了個白眼,沈逸掃了她一眼沒說話。
許蝶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兩位巨星,小民雖然現在沒有工作,但是時間也很寶貴的,不說話我就走了。”
莫靈看了沈逸一眼,底氣不足的問許蝶安:“沈逸想知道半年前的事情,你來告訴他。”
許蝶安撩了撩頭髮:“爲什麼要我告訴他?他又不是到我家去問我?”
莫靈氣苦不已,沈逸冷靜的接過話:“我想知道,那件事情爲什麼會被媒體知道?這些日子我聽到一些風聲,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不過分吧。”
莫靈“哈”的一聲冷笑:“沈逸你有意思嗎?這事情都過去多久了。”
沈逸冷着臉:“不管過去多久,我都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真相……”許蝶安說:“真相就是我們都要爲自己做的錯事負責,我和你……”她看着沈逸:“都不應該天真的以爲,可以在這個圈子裡可以有瞞天過海的本領。”
她說着從沙發上站起來,看着莫靈和沈逸:“我再也不想提起這件事,我自問,這是我這一輩子最落魄的時候,每一次回憶,都充滿了憤怒。”
爲了誰憤怒,三個人都在思索……
沈逸急忙追着她跑出去,在樓梯間快跑了兩步將她攔住,許蝶安蹙眉,沈逸問:“你是不是後悔,如果當初不是那麼幫我,就不會有後來這些事。”
許蝶安說:“這不是後悔,只是我太高看了自己,對自己有了新的認識”她說着竟然不由自主的笑了:“曾經以爲自己是神,後來看清楚了,才知道過去有多可笑,你與其追究過去的事情,不如照顧好自己,我今天看見飯店在播你代言的尿不溼的廣告,當時真的是……差一點毀了很好的食慾,沈逸,你真是……”
她還是這麼喜歡對他說教,三句話不離他的表演,沈逸寒着的一張臉漸漸瓦解,他仰頭看着許蝶安,懇切的問道:“我們在一起生活一年,工作一年,你告訴我,這一年,在你眼裡,我究竟是什麼?我對你的感情究竟
有沒有價值,你對我的付出,究竟算不算一種迴應。”
他看着許蝶安張了張嘴:“如果你說,從來沒有喜歡過我,所以纔可以輕而易舉的在任何時刻放棄我,我就徹底放棄,如果你說只是不能原諒我過去犯過的錯,那麼,還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許蝶安看了他很久,最終嘆息道:“沈逸,你太小了……我並不是輕視你的感情,只是你的感情不應該給我……”她嘆息:“我已經是個內心很疲倦的女人,如果你身邊有一天站了別的女人,只要那個女人不是許蝶安,我都能接受。”
沈逸緩緩的攥緊了扶在扶梯上的手,落寞的笑:“原來我以爲,我配不上你,因爲你太高,我太卑微,所以總是小心翼翼順從你,後來我以爲,我足夠耀眼了,終於能和你站在一起,所以可以對你要求一份感情,現在才明白,不管我站的多高走得多遠,你從來都沒想過要和我一起走。”
他收回了手,將雙手背在身後,他擡頭看着她,直視她的雙眼:“你以爲沒有你,我真的還會願意走下去嗎?沒有了最初的夢想和目標,我該往哪走?你企劃了我的人生,卻不願意負責到底,要求我去成長,卻不願意引領我的道路。”
他的眼圈都紅了,聲音有一種低沉的拉扯和嘶啞:“你每一次拒絕我時候,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有多深嗎?一次一次用你的果斷幫我度過每一個難關,做出每一個決定,知道也傷了我的心嗎?你把我變成了一個沒有出息的男人,你最討厭的那種男人。”
他說:“但是,不管你曾經多成功,不管你把我打造的多完美,在感情裡,你永遠都失敗。”
許蝶安看着他,眼角的淚水不受控制的流下來,她很少在他面前哭,除非真的感覺難過。
沈逸卻無視她的眼淚,看着她殘酷的提醒:“你幫過我很多,可是我很少發自內心的感謝過你,你從來不相信我可以保護你,還有我的孩子,我爲什麼代言尿不溼,你認爲我沒資格很搞笑嗎?難道你忘記了,我曾經可以做一個父親的,是你私自做了決定,你讓我的愛,成了一種負擔……”
他說:“我明天就要飛美國,演唱會前不會回來,這四個月,你慢慢考慮,如果你也曾經有那麼一刻渴望過我和你的未來,也認爲這苦短的人生,我不能成爲一個回憶中的遺憾,也像我一樣覺得你是世界上唯一的無可替代,八月十五號,到我的演唱會上來,我要看見你。”
“否則……這一次,我會真的放棄,我不會再回來,從此以後,不管我身邊站的是哪一個女人,只要不是許蝶安,我都能接受,你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視線,我會自己走剩下的路。”
機場裡,記者問:“沈逸這一次去美國,是不是要考慮以後都在國外發展?”
“和蘇和的戀情有沒有進一步的發展?”
“這次去美國開演唱會,蘇和會去嗎?”
沈逸在吵吵嚷嚷的提問中淺笑回答:“我和蘇和只是朋友,不是戀人。”
每一次,他回答這句話,都是認真的……
記者面面相覷:“那沈逸,你在法國領獎的時候,表白的那位究竟是誰?是莫靈嗎?還是黎妍?”
“你會不會爲了彌補黎妍,最終和她在一起?”
沈逸沒有在
說話,一直入了安檢通道,他才終於回頭看了一眼,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之後,站着一個身影,她雖然離得很遠,可是纖細的身姿和那一頭垂到腰的捲髮還是讓他輕而易舉的認了出來,她穿着藍色的風衣,因爲逆着光,整個人都不清晰,但是那通體的尊貴和天生的氣質,仍然像是他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那種感覺,高不可攀,高高在上。
沈逸在她注視的目光中回頭,他走的每一步都帶着後悔般的堅決,他知道也許這是她最後一次送他。
他忽然想起來,那時候他任性讓她百忙之中來機場接他,她因爲手中有一個價值七千萬的會議所以不肯,可是最終還是出現在這裡。
以前的每一次活動,她如果不陪他去,也會親自送他到機場,她會微笑着目送他的背影,他總是在入關之後回頭看她一眼,笑的依戀又不捨。
其實沈逸自己明白,她永遠拗不過他,她會對他心軟,她是真的愛他,如果不是對他這麼深的感情,怎麼可能爲他承擔了這麼多,她只是太害怕毀了他,而這怯弱,成了愛情中最危險的隱患。
他知道,也許這是他們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面,可是他再也不願意回頭看她一眼,他想,如果這就是結局,他想一個人走,不讓她看見他落下的淚,這樣,在她心中,沈逸留下的最後一個背影就是冷酷決然的,是一個成熟的男人的。
他用背影告訴她,這一次,已經做好了準備一個人去走那榮耀而孤獨的路。
莫靈打來電話,她說:“安安,謝謝你沒有告訴沈逸那件事。”
許蝶安攏了攏吹到臉上的髮絲,她的聲音有無盡的蒼涼,她說:“莫靈啊,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以後不管你發生了什麼,你都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也不要再見我,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
她說着,摸了摸自己冰涼的臉,可是臉上沒有淚,她終於明白沈逸說這句‘永不再見’的時候是什麼心情,那是付出之後得不到回報,被無情的背叛的絕望和心痛。
她不知道在機場裡面站了多久,沈逸已經走了很久,來來往往的人羣在她身邊走過,外面的天色已經慢慢黑了,她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她給方尋意打電話,問他:“你能不能跟我說,我沒做錯。”
方尋意問:“安安,你發生了什麼事?”
她哽咽着堅持:“你跟我說,我沒做錯。”
方尋意只得安慰:“安安,你沒做錯,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都可以幫你。”
不過時光流走了多少,似乎一切都沒改變,就像方尋意,不在乎她的冷漠和無情,每一次都會無條件的對她說“我可以幫你。”
她嚎啕大哭,蹲在機場的地上哭的像個找不着家的棄兒,她承認:“我錯了,對不起,方尋意,我做錯了。”
不該自以爲是的去傷害別人的感情,這是世界上最無可寬恕的罪,在年少時那麼理直氣壯的去拒絕了別人給你的愛,你不知道,被拒絕的人,心上有過怎樣的疼痛,而那些被一次次拒絕之後還依然站在你身邊的人呢,他們並不是不知道疼,而是比起這疼痛,更捨不得離開你,那些被傷過之後還談笑風生的人,你不知道在暗夜裡,他們怎樣痛哭過……
方尋意,還有沈逸……都是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