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逃到我這裡來了?”
羅易將櫃中的紅酒打開:“你半夜三更不睡覺,跑來敲我的門,我還以爲你失戀了呢。”
張祖蔭接過羅易遞過來的酒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我現在比失戀還要慘。”
羅易笑道:“她這麼說,你應該高興纔對,怎麼反而一臉頹廢?”
“我怎麼高興得起來。我都覺得自己沒臉見她了。”
“而且,老頭子這次沒有得逞,誰知道他還會做出什麼事來,如果他告訴竹筠,她不拿把刀追殺我纔怪。”
羅易想了想:“以她的性格,應該不會拿把刀追殺你,只會視你如陌路。”
“是啊,視我如陌路,”張祖蔭呻吟一聲:“那比拿刀追殺我更要我的命。”
“那你打算怎麼辦?告訴她實情?還是將錯就錯?”
“你覺得哪種死得比較快?”
“不如告訴她吧,給她一點時間考慮,我想她應該會體諒你的。”
張祖蔭卻嘆道:“給她一點時間考慮,她多半要逃走,我剛剛纔看到希望,你就要把我打入死牢啊。”
“我不能冒這個險,至少得等我把吳悅的監護權要回來之後再說吧,將功贖罪,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羅易不贊同道:“你怎麼不說等你和她結婚以後再說。”
張祖蔭叫道:“你以爲我不想啊,我這不是怕她不肯嗎?”
“你不怕你們家老爺子真的把你掃地出門?”
張祖蔭哼了一聲:“要真那樣,反倒好了,我把藍調開他十個八個分店,也不比嘉興差多少。”
說到藍調,羅易突然想到:“對了,那個衛明珠,你打算怎麼辦?”
張祖蔭臉色一沉,沒有做聲。
羅易微微皺眉:“我看你那邊,趁現在還來得及早點漂白的好。”
張祖蔭點了點頭:“我心裡有數。”
簫竹筠的房子終究沒有賣掉,因爲張祖蔭告訴她,藍調酒吧是他私人產業,不在回收之列,而且老爺子所謂淨身出戶不過是一時氣話,做不得準的。
不過因爲這件事,卻是使得兩人的感情增進了一大步。以至於張祖蔭還開玩笑地說,早知如此,早就應該讓老爺子把他掃地出門了。
簫竹筠最近真有點喜惱摻半,喜的是,吳悅的監護權談得很順利,基本上已經敲定,今後吳悅由她和吳子榮共同監護,每家半年,這個結果,已經大出簫竹筠的意料之外了。
可是惱的是,自從那天自己說了要和他共進退之後,張祖蔭對她的熱情幾乎已經到了快要讓人受不了的地步。
每天噓寒問暖不說,明明在同一層樓上班,下了班見面竟然好象分別很久一樣,殷情得讓她受不了。
吳悅房間的玩具已經多得快要堆不下,而她,大大小小的鮮花禮物也收到手軟。
同事們個個羨慕眼紅得不得了,簫竹筠卻幾乎要仰天長嘆,這還有沒有一點私人空間,有沒有一點隱私權了,他這個樣子,也太丟花花公子的臉了。
“簫小姐,這是張先生請我們送來的音樂票。”
簫竹筠忍住氣,草草在簽收單上寫下名字。
真是的,明明辦公室和她只隔一個走廓,居然連兩張音樂票也要請人送來,還附帶一大束鮮花,不是說被掃地出門了嗎,怎麼還有錢這麼折騰啊。
拿着音樂票,簫竹筠便往張祖蔭的辦公室走去。
看來很有必要和他好好談談了,這麼相處,實在太累。
走到辦公室前,奇怪地發現前臺的接待員一個也沒見着。
難道是集體串崗去了?不太可能啊。
稍微走近一些,便聽到張祖蔭的辦公室裡傳來激烈的爭吵聲,似乎除了張祖蔭之外,還有一個女人。
隔着這麼遠,其實是聽不清裡面在吵些什麼的,可是簫竹筠卻隱約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而且還不止一次。
是爲了自己的事情爭吵?
難道是張婭?
簫竹筠心中疑惑,不由更走近了幾步。
“阿祖,你真的一點舊情也不講?”
簫竹筠微愕,這聲音有點耳熟,好象在什麼地方聽過,可是卻不是張婭的。
只聽張祖蔭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響起:“你以爲你憑什麼現在還能好好在站在這裡和我說話?”
“阿祖,我跟了你五年了,這五年,你換了多少女人,我從來沒有吭過一聲,我在藍調酒吧盡心盡力爲你打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就算那件事我做錯了,難道你就要把我逼得走投無路?”
藍調酒吧?
簫竹筠恍然記起,原來她是那個藍調酒吧的經理衛明珠,兩人曾經在超市裡碰過一次面,那個衛明珠長得很漂亮,也很會打扮自己,可是太過於做作,看着任何人的眼神中都隱藏着打量與算計,這樣的女人,簫竹筠很是厭惡。
想到這個衛明珠也曾經是張祖蔭衆多女伴之一,簫竹筠就覺得不舒服。雖然她曾下定決心,不會介意張祖蔭過往的情史,可是,決心不介意和真正遇到了心中的感覺是兩回事。
她找張祖蔭做什麼,難道他們兩人之間還藕斷絲連?
簫竹筠知道偷聽別人講話是不對的,可是女人特有的多疑心理卻使她無法邁開腳步。
只聽張祖蔭冷冷道:“那件事做錯了?我還真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件事,是教唉外面的小混混打傷邵一萍,使她流產,還是指使邵一萍陷害簫竹筠,差點導致嘉興崩盤,或者,是在張婭面前添油加醋,說簫竹筠的壞話,想要破壞我和她之間的感情?”
簫竹筠大吃一驚,原來這些事情都是衛明珠做的?
衛明珠急急辯解道:“我沒有叫邵一萍陷害簫竹筠,我怎麼可能做對嘉興不利的事情,再說,邵一萍沒有孩子恨我入骨,怎麼可能聽我的話?”
“那就是說,其餘的事情是你做的?”
衛明珠不說話,似乎在嚶嚶哭泣。
“既然這樣,你還有什麼不服氣地?”
衛明珠突然尖叫道:“你別在這假惺惺,邵一萍流產還不是正中你下懷,就算我不找人做,難道你就肯讓她把孩子生下來?”
張祖蔭森然道:“這麼說,我還應該感謝你了?”
衛明珠沉默了片刻,突然哭道:“阿祖,我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你在藍調五年,撈的也不少了吧,”張祖蔭淡淡道:“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代表我不知道,我想,如果你不是太奢侈地話,就算下半輩子不工作,也應該不會餓死的。”
房間裡突然寂靜下來,簫竹筠正疑惑間,門突然從裡面被打開了。
張祖蔭站在門口,惱怒道:“你是想自己體體面面地走出去,還是讓我叫保安請你出去?”
他話音剛落,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簫竹筠。
而簫竹筠也看到了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衛明珠,以及張祖蔭臉上的脣印。
一時間,三人面面相覷。
張祖蔭面色微變,伸手去拉簫竹筠:“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衛明珠突然衝了上來,一臉怨毒:“簫竹筠,你好樣的,騙得我和邵一萍鬥得兩敗俱傷,自己卻做起了漁翁,你這個狡猾的女人。”
她說着伸出手便朝簫竹筠臉上抓去,因變起倉促,張祖蔭急忙伸手去擋,卻終究差了一點。
眼見衛明珠尖尖的指甲朝着自己眼睛抓來,簫竹筠大驚,盡全力將頭一偏,只聽“啪”一聲,頓時覺得半邊臉頰火辣辣地疼痛,不禁低呼一聲。
衛明珠猶不罷休,另一隻手又揚了起來。
“啪”一聲,這一次,卻是張祖蔭抓住她,狠狠扇了她一個耳光,只打得她跌出幾步開外,摔在地上,掙了半天都沒能起身。
“你怎麼樣?”張祖蔭急急看向簫竹筠道。
簫竹筠放下捂着臉的手,見上面有點點血跡,心中一驚,剛想張嘴,便引得臉頰一陣劇痛,痛得她雙眉緊蹙,連一個字都無法說出。
張祖蔭見簫竹筠臉上幾條血痕高高腫起,其中一條還被抓破,滲出血來,簡直怒不可遏,一指跌在地上的衛明珠,對聞訊趕來的保安厲聲道:“你們把她拖出去打……”
一眼看到身旁的簫竹筠,改口道:“放出話去,這個人我要她在這裡無法立足,誰要敢收留她,別怪我張祖蔭不講情面!”
保安見頂頭上司震怒,哪裡還敢多說一個字,兩個人上前將衛明珠架起來就走。
衛明珠掙扎着回頭,厲聲道:“簫竹筠,我不會放……嗚嗚……”卻是被保安捂住了嘴。
張祖蔭輕攬着簫竹筠:“我帶你去醫務室處理一下傷口。”
簫竹筠實在不想把事情鬧大,可是知道張祖蔭盛怒之下肯定不會聽她的,再加上傷口實在痛得厲害,便也懶得開口,隨着他往醫務室走去,心中卻苦笑一聲,這可真是無妄之災。
張祖蔭一路上不住地偷看簫竹筠的臉色,猜測着這件事她知道了多少,只是簫竹筠半邊臉都腫着,一臉痛楚之色,實在讓他又是心痛又是惱怒。
衛明珠今天來找他,原來也在他意料之中,相處五年,他若是不瞭解她的性情才奇怪了。
他特意叫前臺的秘書迴避,只是沒有想到,竟然會讓簫竹筠碰上。
更糟的是,當衛明珠想要強吻他的時候,他居然昏了頭,把門給打開了,還讓簫竹筠給碰個正着。
他可是信誓旦旦地說過要改過自新,潔身自好,這下,怎麼向簫竹筠解釋,如果簫竹筠要誤會,他可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兩人各懷心事,來到醫務室。
好在簫竹筠的臉看着嚇人,實際上卻傷得不重,消過毒後,醫生便用OK繃給貼了起來,囑咐她最近幾天不要沾水。
簫竹筠看看鏡子,消了腫之後,臉上看起來不那麼駭人了,不過,被劃破了的地方,恐怕免不了要留下一點痕跡,自嘲道:“看來是要破相了,好在本來也不是什麼天香國色,不用太可惜。”
張祖蔭忙道:“別擔心,過兩個月疤痕就會消失了,實在不行,現在美容技術高明得很,也不是沒有辦法。”
簫竹筠便笑了笑,引動傷勢,倒吸了口氣:“這麼點疤就要美容,太小題大做了吧。”
“對不起竹筠,今天的事都怪我。”
簫竹筠沉默片刻:“邵一萍的事,你事先真的不知情?”
“當然,我不想要那個孩子,可也不會採取那種手段。”
簫竹筠點點頭,低聲道:“那就沒什麼需要解釋的了。”
張祖蔭不解地看着她。
簫竹筠便指了指他的臉。
張祖蔭微窘,急忙用力擦了擦:“我真的沒想到,她一下子就撲上來,我推開她都來不及。”
簫竹筠怕觸動傷口,不敢笑出聲來,只好似笑似笑道:“老實交待,還有多少想這樣一下子撲上來的,我也好做個思想準備。”
“這個還真不好說,不如你從今以後寸步不離地跟着我,也好防患於未然吧。”張祖蔭總算放下心來,也有心情開起玩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