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凌清江到餐廳的時候孫怡已經坐在那裡,好像等了好久的樣子,這是八年來他們的第一次碰面,凌清江說了聲“抱歉路上有點堵”,爲了照顧她自己,孫怡選擇了自己小區外的一間咖啡廳,沒想到凌清江業爽快的答應來見她。

“沒關係,我也剛到一會兒”,凌清江這纔看見原來她是挺着肚子過來的“恭喜”,“謝謝”。當初在學校的時候因爲下雪這一次關係他們偶爾也見過面也偶爾一起吃飯。

“謝謝你幫助方舟的公司度過危機”孫怡知道那是下雪的功勞可還是很感謝他,“沒什麼,舉手之勞”,這就是有錢人和普通人的區別,儘管方舟已經算得上的有錢人,但是在他面前卻是微不足道。

“我很想知道夏然是怎麼說服你的”孫怡無心的一句話在凌清江聽來卻是那麼刺耳,他就是應該不屑的“她都跪下來求了,我還又什麼理由不答應”凌清江說的風輕雲淡,孫怡卻氣的渾身哆嗦。、

“你真是夠狠心”,孫怡小聲的說,凌清江聽見了,狠心,論狠心他實在不是她的對手,如果說他是明槍那她絕對是暗箭傷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而且每一次都是被她傷的體無完膚。更可氣的是她卻一點也不覺得有所謂。

“不敢當,論狠心,我還不及她的十分之一”凌清江啜一口咖啡,有些苦。

“你怎麼會這麼說,你怎麼說的出口,當初是你先說的分手,你知不知道你走後她每天魂不守舍,每天在你宿舍樓下等,可是她等來了什麼,她等來的是你同學風輕雲淡的一句你出國了”,孫怡頓了一下,凌清江不說話。

“你知不知道她這幾年不找男朋友的原因是什麼,我告訴你是放不下你”,看她說的信誓旦旦,凌清江有一絲的不相信“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虧你說的出口,她不喜歡你會容不下其他男人,她不喜歡你會把你的照片放在枕頭下每天看,她不喜歡你會在看見你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就難受的要死,她不喜歡你。。。。”裡潤再也說不下去,緩了緩才又慢慢說“她就是生了個倔的十頭牛都拉不回的脾氣,其實這些年她挺不容易的,我也想給她找個男朋友依靠,可是有一回我才發現她坐在穿透看着你的照片獨自流淚”。

凌清江五味雜陳,到現在他也依舊不相信那是真的。孫怡“哼”了聲繼續道“畢業一年多後,她接到弟弟電話就匆匆趕回家,她父母除了車禍”,孫怡分明看見凌清江臉上扭曲的表情。很痛苦。

孫怡自顧自說下去“她母親就那麼去了,父親從此依靠柺杖,那時候家裡沒錢一次次的給她父親治療,你也知道她生了個倔脾氣,不,你不知道,你要是真的懂她,你們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她後來給我打電話,支支吾吾的不肯說出口,她需要多大勇氣才說出來的”孫怡哽咽。“那她爲什麼不說”凌清江的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

“說?說了你又在哪裡,你在國外做你們富家少爺的必修課,她自己一個女孩子剛剛畢業就經歷那種事情,怎麼受得了,她甚至想過跳樓自殺,最後是被她弟弟發現才阻止的,你還那麼作踐她買你是人嗎”孫怡大聲的指責,凌清江只是喃喃“可是那段時間她確實有意無意的疏遠我,甚至和李峰。。。”,孫怡不想聽他辯解。

“那是因爲你的母親三番兩次的找她,讓她放手,好讓她的好兒子出國深造,她是沒辦法,她不想和你分開一拖再拖可是你母親任然打電話給她。。。”她說的有些激動,咖啡廳的其他人都看向他們那裡,但是他們根本無暇理會這些。凌清江終於明白一切,想馬上飛過去找她可是竟然不敢出現她跟前。那天他是傷害到她了吧,他怎麼會逼得她跪下來求他,凌清江痛苦的揪住頭髮,眼角有東西滑落,他就那麼在咖啡廳裡低聲的抽泣起來。

夏然吃過晚飯就準備收拾東西,馬上就要搬家了,再有五六天就裝修完工了,夏然爲了方便就覺得把這裡的房子推掉,在店裡住下。她聽到“咚咚咚”的敲門聲,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這個時候是誰來,房門有些老舊,沒有看到外面是誰的功能,夏然謹慎的問了句“是誰”,只有斷斷續續的“開門”聲音,但是鞋靴聽出來那是凌清江。夏然猶豫了一下還是開門,凌清江差點倒在地上,夏然聞到凌清江身上濃濃的酒氣,他這是喝了多少酒,然而他卻不說話,只是默默的看着她,酒醉三分醒,凌清江什麼都清楚,他不想被她趕出去,當他知道她還愛他的時候就決定要死皮賴臉了,這一次他就這麼黏上她,任憑她說什麼都不會動搖了。

他抱住她的肩膀,她扶着他搖搖欲墜的身子,她知道他全部知道了。孫怡吧和他談話的情況都告訴夏然。凌清江強掙扎着站起來,剛剛明明可以好好的走進來,可是爲什麼到了她面前就這麼無力。他說“我們,,,結婚吧”,夏然不趕緊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她來不及問他,他又一次開口“我們,結婚吧”,這次她清清楚楚的聽到了,“哦”,這次震驚的是凌清江,她這麼快就答應了。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說,,什麼”凌清江屏住呼吸,緊張的等待他的回答,她輕啓紅脣,聲音很低卻很清楚,凌清江聽到了,他扯起一個開心的笑容然後醉倒在沙發上。

夏然攙扶他進她的房間,打了水來,夏然怔怔的看着牀上熟睡的面容,生活真是很奇妙,夏然想起很多年前她也是這麼看着熟睡的他在哪個破舊的小旅館,面容也像今天這麼純潔乾淨。但是隨之而來的是不安,他的家庭是不是能容納她。從來不是一個世界的他們應該怎麼面對接下來的生活。夏然後來才明白是不是一個世界不是單純的物質世界來衡量,去掉那些浮誇的表面世界,他們一樣生活的很好。

凌清江睜開眼睛,他知道這是在夏然家,他貪戀的不願意起牀,細細嗅着上面的味道,那是屬於夏然的味道,然而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夏然正在擺弄碗筷,凌清江在餐桌旁坐下,夏然沒有說話,事實上凌清江業不知道說什麼,吃了幾口,凌清江突然說“走吧,拿上身份證”,夏然知道那意味着什麼,她不會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但是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知道他愛她,願意娶她,那就夠了。其他的聽他的就是。“你確定想清楚並且也知道在做什麼嗎”,凌清江不安的問,夏然輕輕點頭

民政局還沒上班,兩人站的很遠,誰也看不出他們是即將結婚的兩個人,有人好心的提醒“離婚的在哪個窗口”,夏然忍住笑,凌清江憤憤的看了那人一眼,眼神充滿殺氣,那人一溜煙走開。

工作人員熟練的動作,不一會兒就出來兩個本,夏然拿在手裡放佛又千斤重量。九塊,夏然開始翻包,被凌清江搶先付了“難不成這個你也要和我爭”,夏然縮了縮手,工作人員看看他們,意味深長的說“知不知道爲什麼收你們九塊,不是八塊也不是十塊,而是九塊,那是希望你們能長長久久啊,年輕人一個衝動就辦了事,可是。。。”,“我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凌清江不悅的打斷工作人員接下去的話。夏然看見那人不知所措的深情就說了句“不好意思,他。。無心的”。“他”凌清江偷偷扯過一個笑。

出了民政局,凌清江遞給她一把鑰匙“這是家裡的鑰匙,就是上次你去的那間公寓”,說到這裡所有四五的看了夏然一眼,她依然沒有起伏便又繼續說下去“你去收拾一下東西,晚上下班我去接你過來,我現在去上班了”,他一口氣說完,夏然還愣在原地,直到小小的金屬鏈涼涼的穿過手心,才反應過來,她從現在開始已經不是自己一個人了,她有了丈夫,那人叫凌清江。

夏然收拾好東西,然後找來房東,把房租結算了一下,反覆凍聽說她結婚真心的替她高興,她的布藝店也快裝修好了,她現在有家,儘管還是對“家”這個概念很模糊,但是不會再有理由在這裡住下去,夏然打電話說她今天註冊結婚了,孫怡放佛早有預料,只是沒想到這麼快而已,她道了聲祝福,然後又說你終於不用租房子住了。“呵呵”孫怡笑,夏然舒一口氣,再次看了眼房子,然後道別房東。夏然的東西沒有多少,她找了輛出租車一次就搬過去了。

坐在依然陌生的寬敞的客廳裡,夏然無措的四處張望,手機就僅僅撰在手裡,想發條短信告訴他“不用接她,她已經搬過來了”可是竟然發現不知道他的手機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手機還不是很普遍,所以想聯繫的時候只能打宿舍公共電話。後來情況好些的時候兩人卻早就沒了聯繫。

正思索着手機鈴聲響起來,if you're going to san francisco,be sure to wear some flowers in your hair,if you're going to san francisco。。。夏然看了眼陌生的號碼,猶豫着接起來“你好。。”,那頭沉默了一下然後就聽見凌清江慢慢地說“你早點打車搬過去吧,下午要出差到上海了,沒辦法接你。。。”,“哦,沒關係,,我自己可以的”又是短暫的沉默,夏然本來還想說什麼的,凌清江卻說“沒什麼事,就這樣吧,晚上,,,記得插門”。夏然還想說什麼,電話卻傳來嘟嘟的掛斷聲。

夏然摸索着手機,臉上紅了又紅,她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只是想到從今往後就要和一個男人共處一室就莫名的緊張。對於新婚當天他出差這件事夏然心裡既高興又落寞。高興事因爲不用這麼快面對他,失落的是要幾天看不到他。

可是不是出差嗎,那就是要回來收拾衣服的吧,夏然拿起手機,看着編輯好的短信,“我幫你收拾幾件衣服”,好像下了很大決心一樣摁了發送鍵。夏然緊緊握住手機,不知道算不算是焦急的等待。

凌清江還沒從剛纔的電話中回過神,臉上是讓人猜不透的表情。手機又滴滴的響,他沒有和人家發短信的習慣,曾經最想發短信的那個人離他而去。所以便沒了那個必要。疑惑的打開短信,是她,凌清江竟然手指抖着好幾個字都打錯,又匆忙的改正,然後一刻也不敢耽誤的回過去。

夏然呆呆的看着手機,他說“來不及,這就走了”,公司的事情忙,夏然可以理解。夏然又快速的回了一條“要去幾天”?,還沒來得及放下手機就看見他發過來說“三四天”,夏然長出一口氣。

放下手機仔細的打量這間屬於他的公寓。對他來說不大,差不多一百三十多平,裝修的很簡潔,傢俱也都是些必要的物件沒有一件是多餘的。但是傢俱很多是木質的,餐廳很乾淨,夏然拉開冰箱門,無奈的嘆氣,裡面幾乎是空的,只有幾瓶純淨水和幾個雞蛋,他平時大概很少在家吃吧,夏然這樣想。

看着地上的那兩個箱子,那是她這幾年的全部家當,夏然一時不知道怎麼處理他們,該把他們放哪裡,猶豫了下,終究沒理會他們,只是拿出幾件換洗的衣服放在牀頭。

凌清江下午的飛機,去上海出差,其實沒必要他去的,可是商務討論的時候他當仁不讓的站出來,這也好,對他們來說都是一個緩衝的好機會,畢竟等待了那麼多年一下子在一起以後,竟然害怕,和不安。

結婚絕對不只是兩個人的事情,而是兩個家庭,吃過晚飯,夏然躊躇着不知道該去哪一間,掙扎了很久,才慢吞吞的進了主臥,幾人都結婚了就不具這一點小結,更何況是她心心念唸的人。

夏然簡單的衝了個澡,浴室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想起她租的那個小屋子,衛生間隔三差五的漏水,修理,想洗個澡都像是打鬼子一樣,得速戰速決。如今在這裡她磨蹭了一會兒纔出來。

擦了擦頭髮,還是決定給父親打個電話,結婚這麼大的事必須和父親說,可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年前還沒有男朋友,沒幾天就結婚,怕父親一時緩不過來又胡思亂想。思索了很久,夏然才撥通家裡的電話,“小然啊”,父親看是外地的號就知道是她。夏然笑着問父親弟弟有沒有回來,家裡可還好,一一唏噓過後,夏然才謹慎的說“爸爸,我,,,結婚了”,夏然說的極小聲,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夏然屏住呼吸,感覺等了好久才聽到父親說“我們明天就去g市”,不容夏然質疑的語氣,她彷彿早已預料到了這樣,父親沒問她他是誰,電話確實說不清,所以父親來是必然的。只是明天就來的話,不是得和凌清江打聲招呼的。

剛放下的電話就又響了起來,是家裡的座機,夏然不敢確定是不是他打來的,或許是他家裡人,如果是他的媽媽,那麼她以什麼身份什麼語氣來應對她,夏然伸出去的手又彈了回來,可是電話很堅定依然響個不停。

夏然小心翼翼的接起來,然後不敢說先說話,知道凌清江的聲音自電話那頭傳來她才少少放心下來,“這麼這麼長時間才接起來,剛纔去哪裡了,你和誰打電話呢,說這麼長時間”,語氣有些急,有些怨,夏然反應了一會兒,不知道這麼多問題該先回答哪一個,過了好一會兒才柔柔的道“剛纔和我爸爸打電話,電話響我以爲是你家裡人打來的,我不知道接起來怎麼說,就沒敢接”,夏然像是個孩子,把他想問的一一報告給他,凌清江皺皺眉,他知道她怕什麼,可一想到她竟然這麼知無不言的說給他聽,想到這就鬆了口氣,心情好像不錯似得“那你和爸爸都說了些什麼”,夏然低聲說“爸爸明天想過來”,“那就來吧,不過我明天回不去,你得去接一下”凌清江輕鬆的說,她爸爸來,說明她向她家人已經說了他們已經結婚。“恩,知道了,我明天去接,你,,,忙你的就好”,那頭也“恩”了一句,伺候便是沉默,夏然一度以爲電話除了毛病,要不就是那頭已經掛了電話,可是依稀卻好像聽見那頭的呼吸聲,夏然不敢掛掉電話,就那麼一直拿着,然後她低低的說了句|“晚安”,沒想到那頭凌清江卻說了一句“你也是”,夏然徹底懵了,匆匆說了句“再見”就趕緊掛掉。

躺在牀上,夏然怎麼也睡不着,天花板是純白色的,整個頂上就只有一隻大吊燈,牀頭櫃上除了檯燈就是一本詩經,夏然想笑,以前他是歷史知識很差勁,文學修養欠火候,連漢朝出名的馬王堆都不知道,現在倒是看上詩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