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十分守時,在深夜,魔域禁止外出走動的鐘聲響後,如約來到鳳天閣。諾玉早早便在頂樓等候了,見到如雪護法抱拳行禮。
如雪在冰棺歸還那日便仔細看過了,此乃極地之冰雕琢而成。當時龔軒靖千里迢迢,花重金,大量人力物力,運送這極地寒冰,曾轟動了整個青鸞國,所以上清宇那時便得知一些。只可惜一個王爺的府邸機關重重,外圍鋼堅,很難潛入其中。所以爲什麼運送這些極地寒冰,到底所爲何用,一直沒有查到。現在看來當時封鎖消息,是躲避易烊尊主的。鳳舞的陵墓中原來只有衣冠,飾品,並無真身。陽明奉命護送鳳舞最後一程,卻最終還是讓這個月下的舞動精靈,身處異方十六載,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究竟是什麼?已經被世人淡忘,而如今鳳舞冰棺之事一出,魔域各地,甚至是雪峰山都十分震驚。陽明一生的忠肝,就被這個青鸞國才登基的國主輕易毀滅了;鳳舞對易烊尊主的癡戀頃刻間變質了。看似一個充滿誠意的歸還冰棺,卻把本就不平靜的魔域又帶起了波瀾。
如雪嘆了一口氣:“那段時間你被抓走了,不曾看到冰棺送抵後,魔域所有人的反應。一個本該在十六年前安然入土之人,卻被封在冰棺中;一個本是魔域的忠良,卻在十六年前讓他人帶走鳳舞屍身;一個本該在十六年前就平息的背叛,卻在十六年後一觸即發。若不是莫羽苦苦相求,鳳舞曾是思字門創始之人,對魔域有大功。恐怕如今這冰棺應該被丟進了魔淵,被熊熊烈火焚化了吧?”
諾玉身子一顫,耳邊想起屬下的抱怨,本該葬於火禹陵;想起李將軍的斥責,纔到魔域不到兩年,變得如此愚鈍。一個冰棺一個離世之人,一場假意講和,一場狂風開始襲來。
“鳳舞集恩寵一生,卻是背叛魔域最深之人。原來她早與青鸞國有所勾結,現在看來一切都說通了。她自知無言面對易烊尊主,於是自殺身亡。現在重歸故地,怎有不傷感之情呢?”
“什麼?”諾玉聽着如雪護法的口氣,分明是覺得自己的謊話,真實可信。自己一時間既然忘記,慌亂的有些不知所措。
“你可清楚鳳舞的身世?”
諾玉搖搖頭,自己哪裡有心情打探她的身世。
“她是魔域貴族,是純正魔血之人。但是這也不足以讓她被上清宇記錄下來。”
“難道她有什麼特別之處?”
“那一年天崩地裂剛剛過去,火禹大地一片昏暗,到處生靈塗炭,直到一個*的降生,火禹大地隨着她的啼哭,萬物復甦,一切立顯生機。玄武長老得知後,帶着上清宇的先輩一同前去看望這個*。她一頭藍色長髮包裹全身,眼睛烏黑閃亮,看到玄武長老的法器,居然露出了笑容。”
“剛出生的嬰兒一頭長髮?還包裹全身?”
如雪沒有爲諾玉解惑,而是繼續說道:“這讓長老和先輩分外欣喜,因爲當年預言中的靈殤出生了。她的體內有靈和殤,一個是要萬物生,一個是要萬物滅。此時她的降生無疑給魔域帶來了重振的希望。玄武長老把她帶在身邊,從小栽培。可是隨着她慢慢長大,她的頭髮居然慢慢變成了黑色,這也就意味着她體內的靈和殤自我封印了。玄武長老替她診斷了很久,最後都無濟於事。等她六歲那年已經完全與常人無異了,於是長老心灰意冷,但是畢竟培養了六年,於是便安排在了易烊尊主身旁。誰知造化弄人,鳳舞居然愛上了易烊尊主,最後暗地裡開始爲易烊尊主效力。最後,玄武長老還是知道了真相,想要除掉鳳舞,易烊尊主與她兒時一起長大,情誼深厚,於是違背了長老,救下了鳳舞,那也是易烊尊主人生中第一次違背玄武長老的意思。之後,鳳舞便和陽明,尊主形影不離,成爲了親密無間的朋友。之後的事,就不是什麼秘密了,想必你多少也知道一些了。”
“那鳳舞體內的靈和殤就一直被封印了嗎?難道封印一直沒解除過嗎?”
“鳳舞生前並沒有解除過,死後更有尊主的守護,即使易烊尊主和陽明師父死後,仍有師父的高徒在看守着。所以沒人前去一探究竟。我想起初冰棺送回,長老一定派人查看過,後來發現無異,就丟給你們鳳天閣了。今日你跟我說時,我纔會十分在意。我想因爲她體內的靈和殤,她也許沒有真正死去。龔軒靖一定是知道的,所以用冰棺保護着如雪的肉身,好讓她體內的靈和殤慢慢解除封印,然後復甦。看來陽明師父當真爲了兒時的友情,跟龔軒靖合謀演了一場戲啊,還欺瞞了所有人。只是龔軒靖沒想到自己這麼短命,沒等到鳳舞甦醒。”
“那我現在要怎麼做?”諾玉心裡明白,鳳舞其實沒有任何變化,但是被如雪護法這麼一說,看來事情一定不簡單,龔軒靖是什麼人,他做事情不會沒有理由。而他跟鳳舞之間只有魔靈之力這個聯繫,鳳舞能長眠在此,看來魔靈之力定與她脫不了關係。
“等,一旦靈和殤重現,她的頭髮會變藍,她靈力非凡,只怕到時這小小極地之冰,根本容不下她了。到時如有反常,你一定要第一時間告知我。”
“我明白。”
如雪又仔細圍着冰棺看了鳳舞一下,沒有變化,然後拜託了諾玉,就離去了。
見如雪離開後,諾玉走到冰棺旁,幾乎把臉貼在了冰棺上:“頭髮如此黑亮,怕是根本不會醒了吧。十六年都沒醒,封印解除又不是外力能控制的。哎,看來這次是等不到了。”諾玉說完,就沒精打采的走了。
這時冰棺裡,鳳舞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馬上就要去雪峰山了,魔域一切如常,但是稍加觀察便能發現,烈風已經開始再加強戒備,魔域大小之事也開始慢慢由烈風代管。思勿大夫去魔乾殿更勤了,幾乎一天四五次,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夫人快不行了,其實思勿是在爲夫人行鍼,現在每隔幾個時辰就紮上一針,這樣能稍微緩解夫人的病症,好在後幾日的行程中,不那麼受罪。諾玉則找藉口出了域都,把如雪的話全部複述給了李將軍。明日就要去雪峰山了,諾玉在鳳天閣安插了兩個青鸞國的人,這樣鳳舞有何變化,能及時做出應對。如雪也會跟着去,所以她們決定有異常,就先找個藉口把冰棺藏起來。反正到時夫人和尊主都不在,即使問責那也是回來以後的事了。
夜裡,諾玉收拾好最後一件衣服,正準備熄燈,突然有驚叫聲傳來,聲音好像來自頂樓。
“難道……”諾玉趕快出門,飛奔而去。等到了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屬下死在了頂樓上,都是一劍封喉。諾玉看着那兩個探子:“你們怎麼隨意殺人?她們是我的屬下,你們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
“諾玉姑娘,請上前一看。”
諾玉怒目瞪着她們,走到冰棺跟前,一下就傻眼了。鳳舞的頭髮,她的頭髮居然短短一天之內,全部變成了藍色。長長的披散着,直到腳跟,而且好像還在生長。
“你們趕快把這裡清理乾淨,然後離開,我現在去請如雪護法。”
如雪聞訊,便和諾玉飛身前去鳳天閣。等她們到的時候,冰棺已經出現了裂痕,正在一點點呲呲作響,好像要裂開一樣。
“後退,小心。”
冰棺裂開了,無數細碎的冰渣飛濺而出,有的紮在地板上,有的紮在柱子上,有的還劃破瞭如雪和諾玉的身子和臉。兩人哪裡顧得上這些,目光緊緊的盯着那,已經慢慢升起,雙手抱胸,一頭藍髮如孔雀開屏般散開的鳳舞。
“她的頭髮越來越長,越來越亮了。快,脫下外袍蓋住她。”如雪說完,就趕快脫下外袍,和諾玉幾乎同時飛身,一下裹住鳳舞,把她抓了下來。
鳳舞被她們拉在懷中,慢慢睜開了眼睛。如雪和諾玉愣了一會,同時行禮:“鳳舞前輩。”
“這一覺真長啊。”如雪和諾玉鬆開了鳳舞,鳳舞看着自己頭上的衣袍,沒有拿掉,而是順勢包裹住自己的長髮,她環顧了一下感慨道,“沒想到上天如此眷顧,一覺醒來居然在我的鳳天閣。”鳳舞又看看目瞪口呆的如雪和諾玉,“易烊崇峰何在?”
諾玉不忍心說出,如雪到是不憂心:“火禹陵。”
“什麼?”鳳舞眼淚一下落下,“看來我們註定無緣。”鳳舞什麼也沒多問,就站在那裡看着月亮,一句話再也沒說。
“前輩,你的事只有我們二人知道,明日我們奉命要去雪峰山,無人照看前輩。還望前輩今日能屈尊與我前去密室,暫避一段時日。”
“密室哪裡有火禹陵更讓我安心。”
“可是火禹陵離魔淵很近,靈獸黑火龍會有所察覺。前輩不如……”
如雪還沒說完,就被鳳舞打斷了:“現在的小輩都如此不知規矩,不懂禮貌嗎?我在魔域到處飛舞之時,你們或許纔剛剛出世吧?”鳳舞說完,理了理衣袍,氣得轉向了一旁。
諾玉驚喜的發現鳳舞的衣袍內裡上密密麻麻全是字,難道龔軒靖把所有的秘密都繡在了布料上,爲鳳舞做了這件蝶飛鳳舞旋彩裙。但是,又怕她們察覺,所以低下頭笑着走到鳳舞身旁,上前扶住鳳舞:“前輩,您的武功和智謀,豈是我們可以相提並論的,只是您去火禹陵,難道不想先梳妝打扮一番嗎?”
“還是你懂事,是要好好裝扮一下。”說完,牽起諾玉就走,如雪剛想說話,諾玉趕快給她使了個眼色,如雪只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