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蕭一一的獨白

200X年X月X日 青

今天是我上小學的第一天, 本來是很高興的,因爲現在院子裡的小朋友看見我都躲得遠遠的,我一個人很無聊。

其實就算他們都跟我玩, 我也已經懶得理他們了。

沈笑笑好像比我還高興, 不過也很擔心, 一路上不停地跟我說:“到了學校要乖乖的, 不能像以前那樣欺負小朋友, 不然學校的老師會打你的哦。”

沈笑笑真的很笨,以爲我不知道學校老師只會叫家長不能打人嗎?

其實我已經見怪不怪了,她一直都很笨, 以前經常跟我說:“不要XXXX,不然大灰狼會來吃你的哦。”

她每次這麼認真地威脅我的時候, 我都很想告訴她大灰狼是童話裡虛構的角色, 真正的狼都在動物園裡關着——即使沒被關着也不會因爲我做了什麼事情而特地跑過來吃我。可是看了看前面一言不發開車的蕭何, 我只能像以前一樣低着頭裝害怕的樣子。

連實話都不能說,我真是可憐。

看着一邊還在不停囑託我的沈笑笑, 我覺得她更可憐。

蕭何是我們家唯一一個不可憐的人。

我很不喜歡他,他也很不喜歡我。

他總是愛瞪我,像現在沈笑笑跟我說話,他雖然沒吭聲,可是卻從後視鏡裡在瞪我。在往前想, 在我更小的時候沈笑笑餵我吃東西, 幫我穿衣服, 不顧我的反抗親我臉的時候, 他總是用那種冷冷的冰冰的眼神瞪我。

哼, 不過我不怕他,他瞪我我就瞪回去, 外婆說我是小小男子汗,誰怕誰!

何況我跟他是有仇的,我胳膊上有塊小疤,聽媽媽說是因爲我兩歲的時候蕭何就把我從他們的臥室裡丟出來,讓我小小年紀就自己住一個屋子,害得我沒人照看從牀上摔了下來。我再問爲什麼他這麼小就把我扔出來的時候,沈笑笑就臉紅不說話了。

外婆也很不喜歡蕭何,她經常跟我說,將來不要學你爸爸,吃人都不吐骨頭。也不要學你媽媽,被人吃的骨頭都不剩。有時候她看見他都愛理不理的,就好像每次沈笑笑生我氣的時候。

平時只有蕭何不理人,沒人敢不理他的,於是,我覺得外婆纔是這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可是在外面經常有人對外婆誇蕭何:“還是你們倆有福氣,笑笑的女婿可是不得了哦。”外婆一邊說:“都是小孩子家家的做生意,有什麼好說的。”一邊很高興很驕傲的笑,笑的臉上皺紋都少了很多。

哎,大人的世界真是矛盾又複雜。

本來以爲上了小學會很有意思,可是沒想到還是一樣無聊。不僅無聊還很討厭,尤其是我那個同桌。天天露着缺了一個門牙的黑洞對我笑,還經常放糖果或者巧克力在我抽屜裡。每次她這麼做的時候,班上其他的男生就會瞪我,就像沈笑笑對我好的時候蕭何瞪我一樣。我連蕭何都不怕還會怕你們?我根本就懶得理他們。

上體育課的時候,有幾個小男生把我拉到操場一邊,惡狠狠地說:“以後離陳可可遠點!”

陳可可就是那個缺了一顆門牙的同桌。

我說:“這句話你爲什麼不跟她說呢?”省得她以後再來煩我。

“你少得意!”幾個人對我吼。

我很認真地側過臉看他們:“我看起來是很得意的樣子嗎?”

我明明是很真心的請求他們幫我解決那個麻煩的啊。

他們漲紅了臉:“臭小子,今天讓我們來好好教訓你!”

怎麼聽着都像沈笑笑看的又臭又長的電視劇的臺詞,我仰臉看了看天,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等到塵埃落定後,老師像是警匪片裡永遠最後一個到的警察一樣,對我們說:“明天把你們的家長叫過來!”

轉頭對我說:“蕭一一,明天把你爸爸叫過來!”

爲什麼別人都是家長,我的就一定要爸爸呢?

我第一個打電話給蘇阿姨,蘇阿姨在電話裡說:“別理她,明天我過去。”

我想了想還是說:“算了,還是讓沈笑笑來吧。”

沈笑笑進老師辦公室的一剎那,我就後悔了。她一言不發拉着我的手回家的時候,我就更後悔了。蕭何進家門看到生氣的沈笑笑和低頭站着的我的時候,我已經後悔得不能再後悔了。

蕭何問:“怎麼了?”

沈笑笑說:“一一在學校跟同學打架了。”

蕭何臉一沉,問:“贏了輸了?”

我很驕傲:“當然贏了,他們三個都打不過我。”

蕭何臉色緩和了下來,沈笑笑的臉上結了冰。

蕭何看着沈笑笑的臉色,咳嗽了一聲很嚴肅地說:“在學校裡面打架還是不對的。”

我好奇地問:“那在學校外面呢?”

蕭何說:“那就要看你們學校的規定了。”

沈笑笑握了握拳,深吸了一口氣又對蕭何說:“班主任還說他上課很不專心,不是睡覺就是在下面看課外書。”

蕭何很理所當然地回答:“這很正常啊,上課那麼無聊。”

雖然我很討厭蕭何,但是有些時候我們想得真是一模一樣,我表示贊同用力地點頭。

沈笑笑不敢置信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視線在我們中間來回轉了幾遍,猛地一轉身回房間去了。

蕭何這才坐下來,對我搖了搖手指:“做的真不漂亮。”

被一個你討厭的人這麼說,而且還不能反駁,我真是沮喪。

我們男子漢之間有兩個約定。

第一,不許欺負沈笑笑。

第二,最好不要犯錯,就是犯了錯也不要讓沈笑笑知道。

這次的事情導致我的一世英名付諸東流水,男子漢的形象沾上了污點。

半夜口乾舌燥,我爬起來到客廳去喝水。開了門就看到沙發上有一點紅星一閃一閃,我按開了壁燈,原來是蕭何。他躺在沙發上抽着煙,眼睛看着天花板。

哈哈哈哈,他在可憐兮兮地睡沙發。

我原來以爲沈笑笑是這個家最好欺負的人,沒想到她纔是最厲害的BOSS!

燈亮的時候,蕭何眯了眯眼,轉頭看到我又轉過頭去。我倒好了水,故意喝得咕嚕咕嚕響,其實是在嘲笑他。

“蕭一一!”他忽然叫我。

“幹什麼?”我回頭,看到他臉上有種狐狸一樣狡猾的神情。

他的語氣卻有些可憐:“去幫我看看空調有沒有開,我怎麼這麼冷?”

騙人!空調好好的,溫度也是好好的,他在打什麼主意?

“算了,你趕快回去睡吧,當心別凍着。”他又很慈愛的說。

我忽然想到課本上一個成語,黃鼠狼給雞拜年,看着他笑眯眯的眼睛,我汗毛直立,馬上衝回了房間。

他卻沒有追過來,什麼都沒幹。

我隔着門板在寂靜中傾聽,外面一片安靜,什麼聲音都沒有。

“咔嚓。”過了一會兒,有門開的聲音。

接着一聲低低的喊叫,是沈笑笑的聲音,還有衣服悉悉的聲音。

“你騙我?!”

“我哪有?”

“你剛跟一一說……”

“我是很冷啊,你幫我暖暖。”

“放開我。”

“我怎麼捨得放呢,你這麼心疼我。”

“誰心疼你了?我只是……”她的話戛然而止,像是嘴被什麼堵住了。

幾分鐘後又聽到門“咔嚓”關上的聲音。

好吧,我再度推翻剛剛的結論,在我們家,沈笑笑永遠都是最笨最可憐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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