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話永遠相信，決不可能
有了簡宗赫的加入，現場的氣氛緩和了許多，但唐知歆依舊覺得時間難熬。她努力擠出笑臉在那坐了會兒，最後還是忍不住內心那種令人窒息的壓抑，和大家說了聲抱歉，起身朝洗手間走去。
“小歆。”
唐知歆正往洗手間走，身後倏然傳來一個清朗的男音，像滾雷一樣在心間炸開。她微一微愣，停下腳步呆站在原地，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直到身後又傳來那清朗的聲音，她才意識到這不是幻聽，這真的是卓知寧的聲音。
“小歆，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
唐知歆木然地站在原地，聽到他用那熟悉的聲音說出這番話語，心中一酸，壓抑許久的情緒又恣意的蔓延開來。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當初爲什麼要離開。”卓知寧走上前來，繞到她的眼前，低下頭直勾勾地凝視着她。
頭頂的燈光被擋住了，唐知歆微微擡頭，對上了卓知寧的眼眸。幽黑深邃的眼眸中藏匿着千萬思緒，其中最令人無法忽視的是一種悲傷，濃濃的，化不開。看着這個男人的眼眸，她竟覺得全身無力，一種叫種心痛的感覺讓她快要窒息。
曾今以爲自己能這樣一直望着他的容顏，與他十指緊扣，相偎到老。可是誰又能料得到現實是那麼殘酷，讓他們相遇，讓他們相愛，卻又讓他們不得不分開。心中的痛，無止盡的蔓延開來，已經讓她無法呼吸。心口仿似被誰用鈍器捅了一刀，曾今以爲結締的傷口驟然裂開，血就那麼涔涔地流了出來。
“你和……你和簡宗赫，真的……真的一直在一起嗎？”卓知寧微蹙着眉，凝着唐知歆的雙眼一個字一個字的問着，語速很慢，彷彿每說一個字都要消耗他很大的力氣。明明是一句簡短的話，卻硬是用了好半天才說完。
“你認爲呢？”話剛說完，唐知歆就看到卓知寧的眸光一黯，彷彿最後一絲希望也被人惡狠狠地踩滅，像個輸光本錢的賭徒一樣，頹然的站在那。
看到他這樣，唐知歆心裡更痛了，一陣昏眩感驀然襲而來，她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向一旁跌去。卓知寧反應很快，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順勢將她攬進懷裡，臉上全是擔擾的表情。
“你怎麼了？”
一股熟悉的氣味驀地鑽進鼻尖，帶着淡淡的薄荷香，帶着淡淡的菸草味，就這樣將她深藏的記憶再次翻攪出來。
唐知歆愣了好一會兒，回神之後意識到自己正被卓知寧摟着，心裡一急，強撐着站穩了身子，擠出一絲微笑，對卓知寧說道：“我沒事。”說完她一手扶着牆壁，一手推開了卓知寧，“你不要管我。”他的手掌滾燙如火，彷彿要將她的僞裝全都燎光。她害怕自己會被他看穿，只能狼狽的將他推開，像以前一樣推得遠遠的。
卓知寧又伸手過來扶她，可又一次被她甩開。他再伸手，她再甩，兩人如此反覆了幾次，他生氣了，語氣不再有剛纔的溫柔，帶着幾分心痛，帶着幾分悲傷，也帶着幾分質問：“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逞強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坦誠了？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罵人的時候就大聲罵出來，這纔是你啊！這纔是我認識的那個你！”
唐知歆扶着牆壁，低着頭笑了，眼睛生疼生疼的，幾乎疼出淚來。深呼吸，平穩了自己的情緒，她才故作輕鬆的玩笑道：“人都是會變的。小時候不懂事，喜歡胡鬧。現在長大了，知道很多事情都不能按照自己的希望發生。”她喘了口氣，又輕輕地說道，“天是不隨人願的。”
“我會保護你，讓你一直這麼肆無忌憚的笑着，吵着，鬧着。只要你能開心，我會一直保護你，會一直陪着你。”這是他曾經的許諾，現在看來這一切卻顯得那麼荒唐而可笑。
“你們在這做什麼？”背後突然傳來一個女音，唐知歆背脊一僵，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湯子鬱。
“沒什麼，巧遇而已。”唐知歆笑了笑，頭也沒回，也沒有再看卓知寧一眼，就這麼一手扶着牆壁，一個人朝洗手間走去。
離開了卓知寧的視線範圍之內，唐知歆一直緊繃的弦終於斷開。她一個人癱靠在洗手間的牆壁上，淺淺的呼吸着。明明只是短暫的幾分鐘而已，可她卻覺得好像是一個世紀般的漫長，與他獨處的那幾分鐘，竟讓她有種虛脫的感覺。
看來真如高語汐說的一樣，她真的不擅長說謊，一說謊就會心虛緊張。
“你有哪裡不舒服嗎？”身旁驀地傳來一個女音，唐知歆扭頭一看，是湯子鬱。
“沒有，只是有些累。”唐知歆從牆上直起背脊，不想讓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特別是不想在這個女人面前露出軟弱的樣子。
湯子鬱又看了她一眼，動身走到盥洗臺前，透過那面明亮的鏡子默默地觀察着唐知歆。唐知歆能感覺得到從鏡子裡投過來的目光，也不迴避，就這麼和她彼此對視着，彼此打量着。
看着鏡子裡的那個女人，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從腦海裡閃過。唐知歆覺得這個女人乍一眼看上去，和自己有些像。身高，臉型，還有那眉眼，都透着幾分相似。這種感覺真是很奇怪，唐知歆並不喜歡。
移開視線，走到盥洗臺前掬了把水輕輕拍在頸項上，彎着腰的時候唐知歆能看到湯子鬱還在打量着自己。這讓她有些不自在，不是因爲剛纔和卓知寧之間的互動，而是本能的不喜歡被人這麼一直放肆的打量着。
好一會兒之後，湯子鬱終於開口說話了，語氣很客氣，但話中的酸味很重。唐知歆不是個傻瓜，當然能聽得出她是吃醋了，只是她覺得這女人的醋吃的很無聊。她和卓知寧之間什麼都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她又何必跑自己這來攪醋？有意思麼？唐知歆不喜歡被人這樣夾槍帶棍的對待，她喜歡直來直往，如果不高興她和卓知寧有什麼，那就直接說出來好了。
她不喜歡被女人爲難，所以也不會去爲難別的女人。
“你在擔心什麼？”唐知歆一邊擦手，一邊透過鏡子看着湯子鬱，淡淡地問道。
也許是沒有想到唐知歆會把話挑的這麼明白，湯子鬱愣了一下，隨即也不再像剛纔那樣用那種看似軟和實則帶刺的調調說話了，也很直接地對唐知歆說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女人不要爲難女人。我不喜歡爲難別人，可真要有人來爲難我，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唐知歆笑了起來，剛纔的小白兔搖身一變成了大老虎。而大老虎的做人宗旨和她還挺相似，都不喜歡爲難女人，也不喜歡被女人爲難。如果她們兩人裡有一個和卓知寧沒有關係，也許她們會成爲朋友也不一定。
可惜沒有如果。
所以面對這個和自己有些相像的女人，唐知歆有些無奈地勾起嘴角：“你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當初如果不是我選擇放手，今天你不可能有機會來對我說這番話。”因爲站在卓知寧身邊的女人會是她唐知歆。
也許有人會笑她太狂妄太自大了吧，可她就是有這種信心。
沒由來的，她就是相信他。
從前，現在，將來，一直相信。
並且，會永遠相信。
唐知歆笑了起來，垂着眼睫，藏住了眼底的那些不甘和無奈：“你不用擔心以後我和他之間會發生什麼，我跟他永遠都是不可能的。”說完，也不管湯子鬱會怎麼想，唐知歆拉開洗手間的大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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