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西艱難的半睜着眼睛,想要說話。喉嚨裡的聲音卻怎麼也發不出來。離邪完全沒有了主見,一向冷靜的他在瞬間失去了分寸。
救護車到的時候,離邪身上的白色襯衫全部都沾滿上了從蘇子西身上流出來的血液。那殷紅的血液還帶着餘溫,鮮紅色的血液染上白色的襯衣,看上去是這樣的刺眼。他一直都緊緊的抓着蘇子西的手,不放開,那還來不及戴在她手上的求婚戒指,被丟棄在了馬路上。馬路上的地面還有一灘明顯的血跡,和藍色的絲絨盒子形成了一道強烈的對比。一個是無名的幸福,一個是恐懼的死亡。
意外來的讓人恐慌,卻也讓人無奈。
醫院
蘇子西被推進手術室裡面,離邪一個人在外面焦急的等候着。他不想離開,哪怕是一小步也不想。直到,車子駛向蘇子西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愛她,愛她到了欲罷不能的地步。如果,這一刻他失去蘇子西。他一定不會放過肇事的司機,還有背後的主謀。
離邪跪在了手術室的門外,眼睛一直看着手術室門欄上面的紅色小燈。他雙手合攏,緊閉着眼睛在默默的祈禱着。祈禱上帝不要帶走他最愛的人,祈禱上帝給他重新再愛一次的機會。
他突然無力的哭了,那樣的害怕。十一年前的死亡恐懼,慢慢的爬上了他的心間。父親那失去溫度的冰冷軀體,還有母親一臉痛苦的模樣。他一直都想要忘記,但是卻怎麼也忘不了。前塵往事,就像是一個詛咒不斷的在他的腦海裡面盤旋着。面對此時的蘇子西,他已經徹底的認命了。他離邪難道註定今生,不能有人陪伴着他一起渡過慢慢的人生之路嗎?他是這樣的孤單,靠近誰就會給誰帶來深重的災難。
“如果,你要命。那就拿我的去換蘇子西的,求求你別在折磨我了。我不能失去她,不能在失去生命裡唯一的一個親人。”離邪捂住自己的臉,大聲的叫囂着。他已經完全到了瘋癲的狀態,不管周圍的人怎麼看他。空曠的醫院走廊裡,傳來他的迴音。是這樣的清晰,又是這般的淒涼。
顧城旭走到家的時候,發現顧老太太無力的靠着沙發上。臉上帶着讓人難以言說的表情,痛苦極了。她看到走進來的孫子,快速起身用力的抓住顧城旭的手。“城旭,快。帶奶奶去醫院,子西出事情了。醫院那邊打電話來,說子西好像傷的很嚴重。我怕,我害怕自己再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如果,她就這樣的去了。我拿什麼和你爸爸交代,我拿什麼去交代啊……….”她牢牢的抓住孫子的手,已經失去了語言能力。
他看着語無倫次的顧老太太,臉上帶着不相信的表情。“奶奶,你說的是什麼?你說子西………怎麼可能,剛纔離邪還和我打電話說要去接她下班。不可能的。”顧城旭完全不相信自己的妹妹會出這樣的意外,他二話不說連水都沒喝一口。馬上帶着顧老太太趕去醫院。
等顧城旭和顧老太太趕到的時候,發現離邪跪在手術室的大門外。顧城旭放開自己的奶奶,走上去抓起地上的離邪。對着他就是一拳,什麼都沒問。“你說啊,子西到底什麼啦?我把妹妹交給你,你呢?你是怎麼做,居然讓她出事情。離邪,要是子西有什麼三長兩短的我不會放過你。”顧城旭雙手提着離邪的衣領,對錶情麻木的他大聲的威脅着。
離邪一句話都沒說,心裡的痛讓他難以呼吸。“你打啊,最好把我打死了。這樣我就可以去陪她了,你打死我吧!”他一反常態,對着顧城旭乞求着。
他感到無力,頓時放開沒有站穩的離邪。他頹然的跌坐在了地上,完全隨顧城旭擺弄。顧老太太口中唸唸有詞,誰也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也在虔誠的祈禱着。
三個人一直靜等着這場沒有把握的手術,每個人的心裡都在祈求着。求老天的仁慈,求老天的寬恕。
五個小時之後,手術室的燈象徵性的熄滅。三個人全部走了上去,拉住爲首出來的醫生。“醫生,病人怎麼樣?”醫生有些疲憊的摘下自己的口罩,帶着一臉同情的表情。
“我們都盡力了,希望你們接受。病人是搶救回來了,但是她要甦醒的機率不大。等下,你們去病房看看她吧。”醫生無奈的說完,然後離開。
顧老太太聽見醫生的話,她整個人失去了知覺與意識。顧城旭快速接住暈倒的顧老太太。離邪整個人靠着牆壁,癱軟的滑下來跌坐在地上。像失去被人操縱的木偶,此時已經完全的茫然不知所措。
“爲什麼會這樣?老天爲什麼要這樣的殘忍,子西還這麼的年輕,怎麼可以成爲植物人。”爲什麼?他開始用拳頭重重的捶打着自己的腦袋,然後對着自己的臉左右開弓來回打了好幾個響亮的耳光。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老天要這樣殘忍的對我,幾十年前是雙親毫無徵兆的離去,現在是蘇子西。一切快的讓我難以接受,找不到一絲的依據。我只知道此刻的我,心像是被銳利的刀子狠狠的絞過般疼。那疼說不出來,讓我無聲吶喊。本來,想在今天對她求婚。結婚後,我讓她去國外找唐琴研。起碼,在寶爺的範圍內她能夠得到安全。而我,也可以對童千鈞毫無顧忌的進行報復。沒想到,災難來的這樣的突然。我還沒有爲她戴上戒指,還沒有喊她老婆。她就已經緊閉着雙眼,躺在了死神籠罩着的醫院裡。這一切該死的,讓我想要殺了自己。是我害了她,是自己一手毀了她。不要被我查兇手是誰,不然我要他碎屍萬段。
植物人這個名詞徹底的折斷了她的幸福,蘇子西還沒來得及到達幸福的彼岸。卻已經被老天無情的畫上了結局,她的幸福完全在頃刻間破碎。崩塌。失去了知覺,她的世界只剩下安靜的沉睡。不知道這種無休止的睡眠,要何年何月纔會結束。完結。
白色的病房裡,她全身插滿了各種說不出名字來的管子。整個白色的病房裡擺着各種醫學儀器,那冰冷的機子不帶任何的溫度。冷到人的心坎裡,帶着死亡的標籤。這是座被死神籠罩的城池,帶着黑色的死亡與無盡的恐懼。
顧城旭和離邪一起並排站在病房的外面一間,透過玻璃窗看着裡面靜靜躺在牀上失去意識的蘇子西。那情形,讓他們兩的心都開始決堤。離邪伸出顫抖的手,摸上玻璃窗。“子西,是我害了你。不管如何,以後你都是我離邪的老婆。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不管你要睡多少年。我離邪都願意等你,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輩子我都等你,我站在原地等你。”旁邊的護士都流下了眼淚,恨不得躺在裡面的人是自己。能有一個人默默的站在原地等候自己的醒來,這樣偉大的愛和無名的幸福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夠擁有的。
他悠悠的說着,眼睛始終看着牀上的人兒。顧城旭沒有說話,手拍上離邪的肩膀。剛纔的自己的確是衝動了點,緊張自己的妹妹纔會對離邪動手。當他聽見離邪的話,眼裡都的滿滿的感激。
“會醒過來的,要是子西知道你在等她。肯定開心都來不及,我把妹妹交給你了。離邪,從此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顧城旭已經沒有什麼好阻止的了,在關鍵的時刻他還不忘記承擔男人的責任。這比起自己的當年來,離邪勇敢多了。要是,自己當年也能有他現在這樣的勇氣。那麼,唐琴研和孩子都不會離開。
他走了出去,病房裡只留下離邪一個人。
這個醫院,是多麼的熟悉。三年前,唐琴研流產的時候。他也來過,可是,現在呢?沒了,一切都與他無關了。他掏出手機,看着那個熟悉的號碼。決定叫唐琴研回來,雖然現在沒了大嫂的身份。但是,她還是子西的朋友,死黨。
他擡起頭看了一眼自己腦袋上的日光燈,最後還是按下了號碼。不知道爲何,手卻莫名的抖動着。這是三年來,第一次找她。她會回來嗎?會來S市嗎?
電話撥通後,他等待着唐琴研的接聽。
舊金山
“媽咪,你的手機在響。”靖翼伸出小腦袋,朝着浴室方向的唐琴研喊着。唐琴研正在洗臉,滿手都是洗面奶。“乖啦!你幫媽咪接下。等媽咪洗完再自己接聽,你不要亂說話知道不?”
唐琴研朝着外面的兒子有些大聲的說着,生怕是重要的電話。“喂,這是唐琴研的手機。請問你是誰,找她什麼事情呀?!”小淘氣裝做大人的樣子講話,對着手機那端的顧城旭說着。
顧城旭的心頓時沉了下去,她居然連孩子都有了。難道,三年的時間裡她又再次結婚嫁人了?他怎麼也不願意相信,以爲自己還有機會。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
“你是唐琴研的什麼人呢?”顧城旭還是不死心,問着電話那端的小靖翼。
小靖翼撅撅嘴,掀開自己的被子。從牀上坐起來,腳在牀沿邊晃動着。“我是她兒子,你又是誰呢?”正在這個時候,唐琴研已經洗完臉出來了。她走上前去,把靖翼手裡的電話拿了過來。另外一隻手把他推進被窩裡,拉上被子幫他蓋起來。
“喂,你好。我是唐琴研,請問你是?”她半個身子靠在兒子的旁邊,和對方講着電話。
他終於聽見了久違的聲音,聽上去她精神不錯。應該是過的很幸福,還是滿滿的幸福感。“是我,顧城旭。好久不見,你過的好嗎?”
簡單的一句話,讓唐琴研慌亂不堪。怎麼會是他,那聲音就像是個魔咒。把心底深處的傷痛全部喚醒,剎那失去語言。
“請問你有事情嗎?沒事的話,我掛電話了。”她表露出冷漠的口吻,對着顧城旭說着。
我一點都不想與他有任何的聯繫,三年前是這樣三年後還是這樣。此時的我,心裡想的更多的就是我不能讓他知道靖翼的存在。
顧城旭聽見唐琴研的話,他楞住了。這個三年前一直以他爲中心的前任妻子,三年後居然以冷漠的口吻對自己說話。這是他完全意想不到的,一直以爲他對唐琴研的瞭解不會這樣對待自己。可見,時間真的能夠改變一切人事。
“子西出車禍了,如果你有時間過來看看吧!她現在已經成爲植物人了,你是她的朋友,憑你們多年的交情,我想應該讓你知道這件事情。”他說着正事,既然唐琴研已經對自己不再熱情。那麼,他也沒必要自討沒趣。
她拿着手機的手顫抖了一下,蘇子西出事情了。還成爲了植物人,這是她完全想不到的。怎麼會這樣呢?三年前走的時候,她還是好好的。偶爾,兩個人上網還互相問候。怎麼會突然之間出了車禍,還傷的這麼嚴重。顧城旭的這個晴天霹靂,嚴重的打破了唐琴研的心情。聽他說話的口氣,也不見得是在欺騙自己。
唐琴研茫然的掛了電話,轉過身抱住兒子。她這樣用力的抱着,把下巴抵在兒子的頭上臉上的淚掉的洶涌。“翼翼,你子西阿姨出事了。現在的她躺在醫院裡,媽咪好難過。”靖翼擡起臉,伸出小手擦去唐琴研臉上的淚。
“媽咪,你想去就去吧。子西阿姨是好人,媽咪常常說好人會有老天保佑的呢!所以,媽咪不要擔心……”他學着大人的口吻安慰着情緒低落的唐琴研,小小的腦袋抵在她的胸前。雙手反抱住唐琴研,像她一樣的用力抱着。
唐琴研聽見兒子的話,臉上的眼淚掉的更加的快速。如果,他此時能在我身邊那該多好啊!我始終還是放不下他,我對他的愛在這分開的三年時間裡有增無減。但是,我卻不能說出來。三年前我愛的那麼奮不顧身,連自己的心都賠上了。也不覺得可惜,三年後我不會再輕易的愛上他。這點僅有的矜持,我需要保留。
“小翼翼,你要不要也去看望子西阿姨?”唐琴研雖然自私的不想讓顧城旭知道靖翼就是他的兒子,可是好友平時對靖翼的疼愛她沒有道理不讓靖翼去。
三年來,她一直欺騙着蘇子西。說自己已經結婚了,還有了孩子。她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對。但是,如果說出來靖翼是顧城旭的孩子。蘇子西肯定會告訴顧老太太,到時候連顧城旭也會知道。她不想拿孩子當愛情的籌碼,她要的是真真實實的愛情與婚姻。這些年來,爲了避免一些麻煩。她買了個戒指,一直戴在無名指的位置。讓大家都知道自己已經結婚了,不要再對她作出什麼非分之想。而她一直保留着當初那枚結婚戒指,雖然她在結婚的那天丟掉了。可後來顧城旭還是買了個新的給她。
種種的晦澀過往涌上來,她卻在奮力的掙扎着。
靖翼聽見唐琴研的話乖巧的點點頭,他也想要看看唐琴研口中所謂的蘇子西。對於S市他始終充滿着好奇,卻一直沒有機會去。
唐寶俊走了進去,看見還睡在牀上的靖翼。他走上前去幫外孫耐性的穿起了衣服。“寶貝,你想要S市看望蘇子西?去吧!爸爸都聽到了。”唐琴研對寶爺露出一個感謝的眼神,不管做什麼他總是這樣的支持着自己。前面幾十年的人生,她過的不開心很苦。但是,現在的她卻生活的很快樂。唐寶俊對她的疼愛,還有自己擁有如此乖巧聽話的兒子。她還有什麼遺憾,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
S市
唐琴研下了飛機,名言一直跟在她的身邊。他們娘倆後面還跟着四個保鏢,這是寶爺最後的底線。唐琴研雖然不願意,最後還是妥協。她也怕靖翼出點什麼意外,有保鏢在也好。
小淘氣牽着唐琴研的手,臉上戴着墨鏡。一副十足的小帥哥打扮,身上穿着一套的小西服。神氣極了。他轉動着自己的小腦袋,在機場的大廳不斷的來回看着。“小翼翼,怎麼啦?”唐琴研問着自己身邊的兒子,看見他一副好奇的樣子。
“媽咪,S市也不差嘛!”小小的年紀,就會分析這個城市的經濟實力。這樣的他,讓唐琴研感到心痛。她不想兒子走的太快,沒有了正常人應該具備的生活。
名言一直站在唐琴研的身邊,他的任務是保護他們母子的安全兼司機。
“媽咪,我想去吃麥當勞。我餓了。”唐琴研摸摸他的小腦袋,表示許可。靖翼馬上開心的拍起了手,平常他怎麼也吃不到這些東西。因爲,唐琴研不許他吃這些沒有營養的東西。
再次踏上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唐琴研心裡的思緒排山倒海的涌上來。不知道他過的好不好,再見面他們是否能夠坦然面對。沒有她的日子,他是否過的安好。光是想起顧城旭,她的心就開始亂。
當愛情再次與你擦肩而過,你是選擇放棄還是抓住。這個選擇題,我沒有答案告訴你們。但是,你們的心知道這個答案。如果愛,請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