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聲弓弦的震動聲響起,小樹林的沉默頓時被打破。伴隨着撕裂空氣的厲嘯,樹蔭下,一隻正在覓食的野雞應聲而倒,它的身子已被一根箭矢貫穿,顯然已經不能成活,結束了匆匆的一生。
不遠處響起幾聲歡呼,齊膝的草叢裡跳出幾個人來,“射中了,射中了!”
這些人皆拿刀佩劍,還有人手持長弓,顯然,命中野雞的一箭便是此人所發。
幾人歡呼間奔至,其中一人一把抓起野雞,“哈哈哈,好一隻肥雞,今晚的下酒菜有着落了。蘭斯洛特,沒想到你小子人雖然不夠機靈,箭射的倒是馬馬虎虎,不錯,不錯,有老頭子我當年的幾分風采。”
說話之人身材不高,滿頭銀髮,一臉的絡腮鬍子,看得出已經上了年紀,但行走間仍相當靈活,身手矯健,看不出任何被歲月所腐蝕的跡象。
此刻,他正一手抓着肥雞,一手拍着手拿長弓的年輕人的肩膀,手舞足蹈,模樣十分滑稽,活脫脫一隻沐猴而冠的白毛猴子。
年輕人身材高挑,模樣也清秀,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年紀看起來也就二十左右。腳蹬短筒靴,身上衣服雖然簡樸,不夠華麗,且漿洗得發白,但勝在乾淨,讓人看着也舒服,一頭紅色的長髮披於肩上,紅的像火。
蘭斯洛特看着眼前的老頭,見其勉力地踮着腳尖,一邊用力拍着自己的肩膀,一邊吹着鬍子把滿嘴的酒氣口臭和着口水使勁地往自己臉上噴,差點沒被薰暈過去。心想好傢伙,這該是吃了馬糞吧,多久沒漱口了,真是要了我的小命。
蘭斯洛特笑的有些勉強,待老頭轉身,連忙伸手抹去臉上的水跡,嫌棄地往樹幹上抹去。
好不容易有了收穫,雖然不多,,也聊勝於無,眼看天色將晚,入了夜便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幾人也不多呆,招呼間便打道回府了。
走出小樹林,不遠處便是他們的營地,可見其中已經升起篝火,見狀,幾人嘻嘻哈哈,勾肩搭背地往營地走去。
蘭斯洛特落在最後,站在小樹林邊,看着不遠處的營地,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夕陽西下,飛鳥結伴還巢,營地中一縷縷的炊煙裊裊升起,飄飄搖搖,遠方連綿的青山,妖嬈多姿,好一副迷人的美景。可惜美中不足的是,營地中傳來爭吵聲、談笑聲,吵吵鬧鬧甚至打架鬥毆,一派亂象。各種聲音不絕於耳,恍若蚊蠅亂舞,揮之不去,身處其中,當是讓人煩不勝煩。
老頭幾人大呼小叫地走進了營地。
“帕拉斯,可愛的小帕拉斯,叔叔我凱旋歸來,斬首一級,立下了大功,今晚要開慶功宴。”
“卡特叔叔,我們可不是來玩的,我們來這裡可是有着重要的事情要做。”
隨着這道清冷的聲音響起,其中一座帳篷的門簾被一隻纖細卻有力手拂開,走出來一位身穿甲冑,腰佩長劍的女子。女子武裝在身,顯得英氣勃勃,但即便如此也依然掩蓋不了其凹凸有致的身姿,一雙碧綠的眼睛猶如翡翠般鑲嵌於高挺的鼻樑上,紅脣緊抿,更加堅毅,一頭美麗的金色長髮用布條隨意地紮好。
“知道了,知道了。你父親臨死的時候,求叔叔我要好好的照顧你們母女,要把你培養成溫柔迷人,知識淵博的淑女,將來能找個好人家,最好是能做個優雅大方的貴族夫人。哪想到你這些年整天只知道舞槍弄棒,多少個英俊能幹的小夥都讓你給嚇跑了,也怪叔叔我沒有錢給你找個好老師,你讓叔叔我以後去了地獄,哪裡還有臉去見我那可憐的兄弟。”
帕拉斯面無表情地閃到一邊,避開撲面而來唾沫,對於卡特老頭的胡言亂語,只當沒有聽見。心想你平日裡少去賭博喝酒,省下的錢都夠請好幾個老師了。
皺着眉頭,看着卡特老頭拿來的野雞,箭矢雖已取下,雞身仍留着一個血窟窿,明顯是被箭矢所貫穿的傷痕,“卡特叔叔,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好像不會射箭吧。”
“話不能這麼說,你叔叔我可是個天才,不是叔叔我吹牛,只要讓我摸上半天弓箭,我就能把天上的巨龍給你打下來。”
“你們幾人都沒有弓箭,只怕連弓都沒摸過,剩下的就是那個你招來的蘭斯洛特了,定是他射的吧。”帕拉斯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呃,咳咳。”老卡特牛皮剛吹了一半便被帕拉斯打斷,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摸着腦袋道:“哦,是蘭斯洛特那小子借來了把弓。”
“好像我們隔壁的那些鄰居不會友好到把這種東西隨意借人吧。”
老卡特話說了一半,又被打斷,老臉憋得通紅,“你這小丫頭,就不能讓叔叔我把話說完嗎。那些傢伙把弓箭隨地亂放,叔叔我又正好用的上,就乘着沒人看到的時候給借出來耍耍,蘭斯洛特那小子人雖然有點傻,沒想到箭射的還可以,跟叔叔我年輕的時候有的一比。”老卡特說着說着,變得得意洋洋,彷彿箭法高超的是自家也似。
冷不丁又叫帕拉斯打斷,“原來弓箭是你偷的。”
老卡特:“……”
只見老卡特像泄了氣的皮球,頓時沒了撒潑賣弄的勁頭。
帕拉斯扭頭望向站在樹林邊的青年,只見其長身玉立,一頭火紅色的長髮披散着,隨風輕揚,映着晚霞,給人以難以言喻的感覺,愈發的神秘,完全不似平日那般映像,寡言少語,只顧傻笑,老實不起眼。
眼中多了些懷疑審視之色,心想:“看來這傢伙不想看上去那麼簡單,這次要做的事情不容有失,也不知道卡特叔叔怎麼找來的這人,招人的時候也不好好考察考察。”心下對老卡特也多了點責備。
帕拉斯轉而對老卡特說道:“卡特叔叔,你進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講。”說着,便自顧自撩起簾子,入帳而去,留給幾人一個颯爽的背影。
老卡特望着帕拉斯的身影一臉無奈,這小丫頭,自從死了父親之後就再也沒見她笑過了,什麼時候起變得如此冷靜嚇人了,冷的就像極北的冰川格拉希爾一樣,真是一坨萬年不化的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