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友弟恭7
過了很久，楚琰才問：“陸擎，你累嗎，累就睡一會兒，我現在不想睡。”
陸擎嗯了一聲，然後閉上眼睛，其實他並不是很困，只是突然之間不知道怎麼和楚琰說話，有些東西不曾得到過再放棄就不會那麼難受，頂多是有些不甘，但是，得到了，食髓知味，就想時時刻刻都擁有，再逼自己放棄就難上加難。
以前陸擎從沒覺得自己失去什麼會渾渾噩噩，不知死活，那是因爲他沒得到過，不知道得到之後的快樂，但是現在不是了，他擁有過，雖然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那種滋味，他屬於自己的滋味，陸擎如今都還覺得滿足，像是擁有了全世界一樣滿足。
可惜，他仍然必須告訴自己，那是自己偷來的，他不能再對身邊這個人懷有念想，他有心愛的女友，他們相愛，他不可能屬於自己。
楚琰聽到均勻的呼吸聲才微微偏頭看他。
雕刻一樣的五官，猶如大自然鬼斧神工留下的最精緻最冷硬的一筆，身材不像其他歐美人那樣雄壯，修修長長的，卻蓄滿了無限的爆發力。
雖然這個人是他們四兄弟中最無趣最沉悶的，但是也是最純情的，陸擎身上有一種禁慾式的誘*，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以前他們在特工島接受訓練的時候總會見到有人對陸擎露出那種垂涎的目光，就像陸擎是他們眼中的一塊糕點，他們恨不得將他拆吞入腹。
特工島男多女少，男女比例接近5：1，有時候出一趟任務或者進行一次叢林作戰演戲，比例還會暴增到6：1甚至更誇張。
時年參加體力訓練的人發育比一般人快，十五六歲的年紀就對別人的身體產生了強大的好奇，特工島的人也不忌諱什麼素質不素質，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只要能做，也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就會去做。
楚琰記得最清楚的是陸擎十六歲的時候，那年他只有十四歲，但是真的已經什麼都懂了，當時他們特訓完回宿舍，在路上遇到一個身材十分魁梧的壯漢，那壯漢一直盯着陸擎看，容迪、樓慕生和他當時都在場，那壯漢是十一區的第一名，叫列夫，倒和他的名字很像，獵戶，長得特別粗獷。
楚琰覺得他長得真的沒什麼美感，他撇撇脣，等着看好戲。
獵戶向他們走過來，指着陸擎說：“小子，老子喜歡你。”
楚琰一聽這話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拼命地咳嗽，容迪趕緊很有愛地給他拍了拍背，含笑說道：“美人兒，淡定一點。”
陸擎沒表情，沒任何表情，就像那獵戶只是放了一個屁，他連臭味都沒聞到。
陸擎轉身就走，那獵戶顯然覺得陸擎沒上心，他覺得他有必要讓他對他喜歡他這件事嚴重看中，所以他衝上擋在他面前，吼道：“喂，小子，老子和你說話呢，你沒聽見是不是？老子喜歡你，你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
楚琰當時是很佩服那個獵戶的，陸擎啊，不是誰都敢惹的，他居然還敢當衆表白，還敢攔他去路，活得不耐煩了。
陸擎極淡地看了他一眼，楚琰如今還異常清晰地記得陸擎當時說話的表情的內容。
他嫌棄看着獵戶，彷彿他就是一坨臭氣熏天的狗屎，他說：“你長得太醜了。”
“噗……”這一聲是他們三個旁觀者同時發出來的，他們都沒想到陸擎拒絕獵戶的話竟然是……你長得太醜了。
獵戶也是個憨憨的人，因爲這句話受到了很大的傷害，他控訴陸擎，“你說，你喜歡什麼樣的？”
陸擎淡淡說道：“腰細的，腿細的，脖子細的，等你練就了一身縮骨功再來找我。”
然後，陸擎就走了，留下他們三人站在原地笑了很久。
笑過之後，楚琰見獵戶一副恨不得撲過來吃了自己的樣子，非常摸不着頭腦，楚琰哼一聲，“你看着小爺幹什麼？嫉妒小爺比你漂亮？”
獵戶惡狠狠地說：“腰細的，腿細的，脖子細的，你說，陸擎是不是喜歡你？”
楚琰扭了扭自己的小蠻腰，當即就罵回去，“你媽才細，你全家都細！”
“自己長得那麼醜就不要怪別人長得太好，你說你一體積比豬還大的大塊頭你看上誰不好偏偏看上陸擎，你腦子抽風吧？醜八怪！”
獵戶覺得自己的人格和尊嚴受到了嚴重的打擊，氣得滿臉通紅，他一腳向楚琰踢過去，楚琰側身躲過，就地一翻，碰地一腳踢在獵戶的頭上，那一腳的力道着實大，把獵戶踢得眼冒金星，獵戶向他撲過去，楚琰冷哼一聲，揮起拳頭一拳向他砸過去，砸在他的肚子上，楚琰藉着身材優勢靈活地快速後仰，獵戶一腳向他踩過去，楚琰在地上一滾，他滾過的地方留下一排深深的大腳印，楚琰抓住他的腳，猛力一扯，獵戶被扯了一個晃盪，楚琰嘿嘿笑一聲，鯉魚打挺一樣地從地上翻起來，拉過獵戶的手臂一個三百六十度旋轉，將獵戶的手臂扭得脫臼，楚琰再一腳踢在他的膝蓋骨上，踢得獵戶嗷嗷叫，他還沒叫完楚琰就將他踢趴在地上了，然後一屁股坐上去，笑眯眯地問：“獵戶，老子美嗎？”
楚琰還想秀一下他的美貌，就被陸擎提小雞一樣提起來了，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冷冰冰的，“我可以證明，你很美。”
衆人，“……”
第二天訓練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到處都是討論他們的聲音。
有人說：“看見沒，就是他，把十一區的第一名打趴了。”
有人說：“知道爲什麼他們會打架嗎？因爲他們都愛上同一個男人，陸擎，陸擎啊，第七區的一枝花啊……”
有人說：“真看不出陸擎好這一口，居然喜歡一個長得那麼小白臉的男人，噢，不是男人，人家才十四歲，還是男孩呢……”
有人說：“哎，陸擎多優秀的一個男人啊，長得美，身材好，功夫好，各種好，居然就這麼愛上別人了……”
“……”
楚琰看着躺在地上熟睡的男人，心中各種滋味都有，那時的戲言怎麼就成真了呢？
陸擎，真的喜歡男人，而那個男人就是我！
楚琰至今想不明白這件事是怎麼發生的，是什麼時候發生的，難道是因爲別人的玩笑開着開着就讓陸擎去想這件事的可行性了？然後一不留神就踩進這個坑了？
這是一個深坑啊，萬年深坑啊……
如果不是他這次發了高燒，他是不是準備着就這麼一輩子不說出來了？
楚琰不知道陸擎是不是忘了，忘了即使他不想動，不想說話，無法吃藥，口乾舌燥，但是他的神智卻是清醒的，他們就算身體受到了多大的傷害，即使身體崩潰了，神智也不會崩潰，所以他知道陸擎是怎麼喂自己吃的藥，怎麼咬破了自己的舌頭讓自己喝他的血，怎麼在後來沒有放開自己，怎麼纏糾纏綿地吻了將近一刻鐘。
他沒有推開他，也不敢，因爲一旦他表明他是醒着的，兩兩相對，他們要怎麼辦，他們是夥伴，是兄弟，他不能陸擎，所以他沒有推開，任他吻着自己，任他胡作非爲。
如果陸擎沒有說那一句話，楚琰也不會那麼肯定，可是他清清楚楚地聽見他說：“我愛你，爲什麼你看不到？”
陸擎睡了將近一個小時就醒了，睜開眼睛的時候剛好看到楚琰奇怪得看着自己的眼神，陸擎沒有起身，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楚琰的聲音有些沙啞。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火紅的一個圓盤掛在天際，四周的雲霞都被染成了絢爛的色澤，非常壯麗，藍天白雲，分外美麗。
楚琰笑道：“突然發現在沙漠上看日出是一件很美的事，這裡的日出景色比紐約的好看多了。”
陸擎淡淡地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陸擎，我們還走嗎？”和他們三人在一起的時候楚琰是最喜歡問問題的，他年齡最小，和他們相比又顯得有些好吃懶做，能不做決定的事他一般都丟給他們，他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他做就行了，所以他總會問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
陸擎沒看他，說道：“不走了。”
美國陸軍已經被容迪給引開，這莽莽沙漠的，他們走了那麼久都沒看見一顆綠草，站在他們這個位置向遠處望除了一片黃沙還是什麼都看不到，不如保存體力，等着容迪派飛機過來。
陸擎計算着時間，說：“不到半天，我們就能回去了。”
他們沒有等到半天時間，一個小時後，一輛飛機停在沙漠上，樓慕生從飛機上下來，看到一個躺在地上，一個坐在地上玩沙子，喲一聲，笑了。
“難得啊，飛機爆炸都沒把你們給轟了！”樓慕生將楚琰扶起來，楚琰瞪他一眼，“狗嘴吐不出象牙！”
“哎呀呀……這是怎麼了，火氣這麼大？陸擎，快拿冷水給這小爺澆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