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開槍

我說:“如果完成不了呢?”

他笑着說:“會有這個可能嗎?小爾。”

這是除我父母以外,第三個人會這樣喊我的小名。

我記得我剛被他從那地方抱出去時,連話都不會講,無論他和我說什麼都沒有反應,當時他身邊有一個人悄悄問了一句,我是不是傻子。

可那人話纔出口,他便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那人竟然嚇得直接雙腿跪在了地下,哀聲求饒,可他看都沒看他,只是將縮在角落的我抱了起來,朝另一間房間走去,即將到達門口。他停下了腳步,對身後的人說:“掌嘴。”

說我是傻子的人聽到這句話竟然欣喜若狂,好像得了什麼賞賜一般,沒有絲毫猶豫,擡起手便給自己巴掌,反反覆覆打了下去。似乎沒有要停的趨勢。

他就在這巴掌聲中,摸着我腦袋繼續前行,他邊走邊笑着說:“我們小爾這麼漂亮,怎麼會是傻子。”

那時候這個名字是唯一能讓我有反應的名字,他似乎也掌握到這特殊點了,所以從不直呼我全名。總是像我父母一樣喚我小爾。

可是當我漸漸長大,一天一天從自閉中好起來,他再也不這樣喚我,我不知道他名字,他不喚我名字,我們之間好像不需要稱呼就可以對話。

只是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聽過那個說我是傻子的人的聲音,我不知道他去哪裡了,可現在想想,大約應該是死了,而能夠出現在我身邊的人,除了阿青,就沒有任何人了。

他永遠都知道我的弱點在哪裡。

他見我不說話,只是含笑說:“不要害怕,會有人給你善後,你不是想回到我身邊嗎?殺了他,你就可以回來了,小爾。”

他的聲音他的話,對於我來說是莫大的誘惑,可這樣的誘惑對於我來說,是需要付出極大代價的。

還不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把電話掛斷了,我聽着耳朵內的斷線迴音,整個人跌坐在地下。

我知道,這是死命令,根本不准我有任何差錯的,之前我還一直在猜,他讓我接近宋勉到底是爲了什麼,我以爲是想讓我從他身上獲取有利的消息,可現在看來,我猜錯了,我的最終目標是殺了他。

如果我宋勉不死,那麼死的人就是我。此時的我莫名想念阿青,如果他還在的話,應該就能說上兩句話來緩解我的心情了。

可是阿青也死了,我連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十天的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我整天將自己關在房間內,沒有出過門半步,因爲我怕一出門就會碰見宋。

我掩耳盜鈴的認爲,只要他不出現,我就有藉口和他解釋,碰不到人,無法下手。而也靜悄悄的,沒有任何提醒和提示,可屏幕上那每天跳動的時間卻如定時炸彈一般在提醒我,時間不多了。

終於我在家逃避到第六天,打我電話始終沒有迴應的宋勉敲我的門,說如果我再不出來,他就踹門進入了。

我還是不答。

宋勉終於忍不住了,見我沒有回答,真的一擡腳便將門給踹開了,進接他從門外衝了進來,見我整個人縮在牀上,臉上沒有一點血色,頭髮也糾結成一團。

他絲毫不清楚,爲什麼前幾天還好好的,可突然間成了這樣一蹶不振的時候。

他跑到我牀邊,便握住我肩膀,皺眉滿臉擔憂問:“舒爾,你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說話啊。”

我看着宋勉臉上的擔憂,沒有絲毫反應。

宋勉回頭去看房間內的一切,發現亂糟糟的,便知道我這幾天的狀態,也知道我基本上沒吃什麼東西。又見我一絲力氣都沒有,趕忙說了一句:“我去給你下碗麪。”

他轉身就去了廚房。開始快速收拾着屋內的一切,我坐在屋內瞧屋廚房內忙碌的他,一直到他將做好的面遞給我,我才反應過來。

宋勉見我望着他發呆,便又將那碗麪往我面前推近了一寸,提醒我說:“吃啊。”我反應過來從他手上接過,拿起筷子端着那碗麪,緩慢的吃着。

等我將面吃完,宋勉見我又發燒了,將我扶到牀上休息,用熱毛巾給我擦了擦臉,擦完後,他起身要離開,我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他笑着說:“我打個電話給醫生,我不會走的。”

有了他這句話,我才鬆開他衣角。

他去客廳打電話了,我手在被子下一點一點摸索着,摸了好久,從墊被下摸到了一個又硬又冷的東西,我嚇了一跳,手卻被蛇給咬了一般,當即便是一縮。

可是好半晌,我又將縮回去的手,緩緩伸了出去。重新摸到那冰冷的東西。

這時在外面打電話的宋勉已經走了進來,他見我正望着被子下發呆,笑着說:“我已經讓醫生過來一趟了,如果頭暈就躺在牀上別動。”

當他靠近我的牀,想爲我蓋被子時,我從被子下拿起那東西輕輕往宋勉心口一頂。

只是一秒,他意識過來是什麼,動作當即便是一震,他停下了所有動作,皺眉來看我。

我聽到我心幾乎要從胸腔裡跳脫了出來,我保持那個動作沒有動和他對視着。

誰都沒有說話,整個屋內陷入死寂。

良久,宋勉感覺我拿住槍的手在抖,並且在劇烈顫抖,他問:“爲什麼。”

特別平常的一句爲什麼。

我強壯鎮定的看向他,目光從容的和他對視着,我說:“我提醒過你,是你自己蠢。不珍惜。”

他皺眉問:“賭局嗎?”

我將槍口往他胸口頂進一分,我說:“你從來沒有贏過,從開始,你就不應該相信我。”

他見我臉上全都是殺意,不僅不懼怕,反而笑了。他說:“不,還沒看到結果,我是輸是贏,誰都不知道。”

他握上我拿槍的手,他說:“你會殺了我嗎?或者說你敢嗎?”

他見我額頭上全都是冷汗,他笑着說:“這是你第一次殺人吧?你手抖得這麼厲害。有力氣扣動扳機嗎?”

宋勉的咄咄逼人,讓我手抖得更厲害了,他似乎料定了我不敢殺他。

確實,我沒殺過人,這是我第一次拿槍,可是隻要想到他不死。我就得死,我將手上的槍移到他肩膀,毫不猶豫扣動了扳機,朝他開了一槍。

他悶哼了一聲,很近的聲音,是子彈沒入人肉的聲音。

宋勉整個人倒在了牀上。

我從牀上一點一點站了起來,仍舊用槍指着他冷笑說:“你猜對了,我第一次殺人,很恐懼,可並不代表我不會殺人,扣動扳機很容易,就像剛纔一樣。輕輕一下,子彈不就進入了你左肩嗎?”

宋勉捂着流血的傷口,笑着躺在牀上說:“你不敢殺我。”

被敵人看出了自己的膽怯,這種感覺還真是讓人不舒服,可他確實說對了,我不敢殺人,剛纔那一槍只是給自己造勢,可現在的自己,終究是一隻紙老虎,稍微一戳就破了。

當我們兩人僵持不下時,房間內突然爆發出一聲刺耳的鈴聲,我響了。這如催命鈴一般的鈴聲,嚇得我拿槍的手就是一抖。

宋勉也注意到了這通鈴聲了,我在他視線中淡定從容的走了過去,從牀上拿起了,按了接聽鍵。

裡面傳來那男人的聲音,我聽到他聲音抖得更加厲害了。

他料到此時的我已經沒有多少理智了。只是低笑着說:“別怕,這不是什麼吃人的事情,我告訴你應該怎麼做,你隨着我的聲音一個步驟一個步驟慢慢來,好嗎?”

在聽到他聲音後,我根本沒什麼理智去獨立思考了。

只能隨着他的聲音。開始將掌心中握得鬆散的槍重新握緊。

他說:“別慌,只是需要輕輕一扣,你的任務就完成了,閉上眼睛聽我指揮。”

他聲音如春風一般在我耳邊低聲呢喃着,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不由自主的被他聲音給支配着。

當我指尖隨着他聲音一點一點用力時。他滿意笑出聲,說:“對,就是這樣,再用一點力,仔細聽子彈從槍口發出的聲音,有消音器。所以只會輕輕一嘭,別怕。”

躺在地下的宋勉感覺我越來越不對勁了,他突然大喊一聲:“舒爾!你醒醒!你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嗎?!你在殺人!只要你一殺人你就永遠都沒辦法回頭上岸了!”

我被宋勉口中那殺人兩字刺激得猛然醒了過來,可還沒等我明白過來,側面窗戶忽然一聲悶響,一顆子彈如一隻離弦的箭,破窗朝宋勉射了過來。

宋勉驚愕的瞪大雙眼,他連躲的機會都沒有,這顆子彈毫無偏離的射入他右肩。

他痛苦大叫的一聲。

我被他的聲音嚇得身體一抖,槍沒拿穩,手一抖,那柄冰冷的槍,竟然直直的栽倒在地。

我心一驚,耳邊的男人笑意收了起來,直接命令我:“把槍撿起來,重新再來。”

下一更三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