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我愛你

我從房間內出來後,素素正蹲在院子角落哭着,見我和她爺爺談完話了,她紅腫着眼睛問我:“姐姐,哥哥是不是真的回不來了?”

我說:“不會的,他會回來。”

素素說:“可是村裡的人,都說他死了,連我爺爺都這麼認爲,該怎麼辦啊。”

我說:“不會的,他們不瞭解他。”

素素揉着紅腫的眼淚說:“你真要按照我爺爺的話嫁給別人嗎?可是我覺得這個村裡沒有一個人能夠像哥哥那樣優秀的人了,而且他們都配不上你。”

我只是笑着沒說話,摸了摸素素的腦袋。

之後那幾天我都在這村莊裡幫忙着莊稼的事情,好多人每每看到我,都是嘆氣,在她們眼裡,現在沒有誰比我更可憐了,一個異鄉人來了這裡,不僅回不去。還死了丈夫。

可我卻仍舊錶現如常,不僅跟着素素和那些漁民門出海打漁,還跟素素去給她爺爺在周邊尋着草藥。

素素家裡除了她爺爺,就只有了她,她爺爺還這麼大年紀,家裡基本上沒有勞動力者。我在這裡白吃白住這麼久,所以也只能盡我的能力爲她們減輕一下負擔。

就這樣過了差不多一個月,村莊終於恢復昔日的寧靜後。

家裡陸陸續續都來了不少上門說親的事情,他們自然是爲了給我這個異鄉寡婦的以後打算,素素每當看到那些人,都是橫眉豎眼的。端茶水招呼那些上門說親的媒人時,還義憤填膺說“我哥哥纔沒死,你們這些人少來打這些注意,這才一個月呢,我姐姐纔看不上他們那種臭男人呢。”

這個時候,素素的爺爺聽到了。少不了對素素一陣橫眉豎眼,素素還是怕老人家的,只能悻悻的離開。

這個村裡的人就是這樣的傳統,若是死了丈夫,女人就只能快速尋找另一家,找個依靠。

這些媒婆上來說親,我雖然覺得有些尷尬,可爲了不將事情搞得太難看,只能婉拒。那些媒婆也體諒我,畢竟丈夫才失蹤一個多月,我婉拒後,她們也只是拉着我的手,語重心長說,我還年輕,還可以有很多選擇,千萬別因爲這種事情而蹉跎了自己。

她們離開的時候,順帶着還說了一句:“節哀。”

終於將那些人打發後,我回了自己的房間,坐在老式的化妝鏡前看向鏡子內長髮已經到肩膀的自己,手指下意識去撫摸有些粗糙的髮絲,好半晌,我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將抽屜給拉開,從抽屜內最深的角落拿出僅存的一小包白粉。

來這裡,已經兩個多月了,上次鐘樓定量給我的東西顯然有些不夠了。如果永遠被困在這裡是不可能的,可是,我又該怎麼離開呢。

正當我陷入沉思時,門外突然傳來素素焦急的聲音,她說:“姐姐!姐姐!”

我將手上的東西猛然往抽屜內一塞。剛想回頭去看,素素已經氣喘吁吁的站在了我身後,正滿頭大喊看着,她想說什麼,可由於一路跑得太匆忙了,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我只能笑着起身,對她說:“別急,發生什麼事情了,慢慢說。”

素素喘着氣說:“不、不是!”

她慌忙着指着外面,又慌忙着看向我,想說什麼,可似乎又說不清楚。

我還是沒明白她要表達的是是什麼,只能笑着說:“不是什麼,你慢慢說啊。”

素素等氣終於喘勻了一會兒後,她用力吞了一口唾沫。然後用乾澀的喉嚨大聲地說:“哥、哥哥,哥哥回來了!”

她這句話一出,我整個人便站在那裡良久都沒有動,以爲是自己出現了幻聽,只是無比冷靜地看着素素,素素見我站在那裡沒動,她急死了,根本不等我反應了,拉着便拔腿就往外跑。

等到達外面時,我一眼就看到了沈從安,正站在一顆榕樹下和素素的爺爺在交談着什麼。

素素高興得瘋了,甚至來不及顧我,將拉住我手的手一鬆,便如一隻小火箭一般朝榕樹下的人飛射了過去,嘰嘰喳喳的湊在她爺爺身邊和他身邊說着什麼。

至於說了些什麼,我聽得也不是太清楚。因爲這一刻,我幾乎覺得耳邊所有聲音被空氣中蟄伏的一隻怪獸,張着血盆大口一一吞了下去。

我只是死死盯着榕樹下那個活生生的人,那個消失了將近一個半月的人,那個被村裡的人認定成爲死亡的人,那個我以爲拋下我,獨自離開的人,那個我幾乎要不再相信他的人,他又再一次出乎意料的站在了我面前。

這……是幻覺嗎?

我有些不敢動,也不敢靠近,只是遠遠站着,遠遠看着,遠遠……

他卻在這段遠距離裡,一步一步朝我走了過來,臉也愈來愈清晰,?了不少,渾身上下散發着風塵卜卜的味道。

好像在外面流浪了大半個月。

當他終於徹底站定在我面前後,他手拉住了我放在身側冰冷的雙手,握了好久,他說:“我回來了。”

我這才發現這真的不是幻覺,他是真實存在的,他活着,並且回來了,可是我沒有一點高興。卻有些憤怒,我的反應甚至可以說得上時冷淡,只是將手從他手掌心中一抽,我面無表情說:“回來了啊,回來了好啊,沒死就好。”

我說完這句話,轉身就朝屋內走。

才走了幾步,我聽見素素從後面走了上來,似乎在和沈從安說着什麼悄悄話,我聽不太清楚,但也可以猜到素素說什麼。

我回到自己房間後,再次坐在鏡子面前,我看着鏡子內的自己發着呆。

差不多幾分鐘,門被推開,沈從安走了進來,他站在我身後,從鏡子內看向我,和我對視着。好半晌,他一句話都沒和我說,只是轉身走到櫃子處在拿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只是憤怒的從鏡子前站了起來,衝到他面前,將他手上的衣服往地下狠狠一砸。我說:“你爲什麼還要回來?不是走了嗎?既然是走了還回來幹嘛?既然都走了這麼久了!爲什麼不死在外面的了?”

沈從安看向我,對於我的話,我的行爲,他並沒有生氣,而是?然的轉過身繼續將被我砸在地下的衣服撿了起來,我又想再次奪過狠狠砸在地下。可手還沒抓住衣料,只感覺手臂被人鉗住,我人便被他反手摁在了懷裡。

我憤怒的推着,打着他,想要他放開我,可身體卻被沈從安制服的死死地。他根本沒有給我任何動彈的空間,我動作上發泄不了了,本來還滿腔憤怒的我,終於在這個時候,憤怒沖垮了最後一道防線,心裡有的只是害怕,只是想哭。

我在他懷裡崩潰大哭了,我哭着說:“這一個月裡,你去了哪裡,你爲什麼不回來,你知不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知不知道我這一個月怎麼過來的,我無時無刻不再想,也許你又開始混蛋了,你把我扔在這裡,自己離開了。也許,你是死了,對,沒錯,我恨你,有時候恨不得你早點死,可是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卻變得很害怕。我不知道該怎麼,我只能一遍一遍在心裡告訴安慰自己,用那些幼稚可笑、連小孩都不會相信的各種謊言,來自我欺騙。”

我死死抓着他的衣襟,哭喊着說:“我甚至在心裡想,如果你真的回不來了。那我就在這裡等你一輩子,可是沈從安!對於這樣犯賤的我,你卻是怎麼對待我的?!”

我氣得用盡全身力氣把他推搡着,搖晃着。

就在這上下搖晃的視線中,沈從安只是看着我,任由我激動的發着瘋。

他只是摁住我死抓着他衣襟的手。用平靜的語氣和我說:“這一個月裡,我都在外面探查路線,之所以沒有帶你,是怕你吃不了苦,所以留你在這裡,我說過。”

他手指輕撫着我臉上的眼淚說:“去哪裡都會帶上你。怎麼會丟掉你呢?嗯?”

對於他的解釋我不相信,我只是越發激動的搖晃着他說:“不,你就是個大騙子!從此以後我不會相信你任何話!你別再想着用你的謊言來欺騙我了!”

他將我鉗住,鉗住我瘋狂搖晃着他身體的雙手,他繼續用無比冷靜的眼神看向我,他說:“我愛你。”

我沒聽清楚。他再次摁住我手,又重複了一次:“我愛你,舒爾,你必須明白這點,我不會獨自離開這裡。”他捧住我的臉,強迫我看向他,又說:“我怎麼可能將你拋在這裡不管不顧,你有多害怕我非常清楚,可是現在是非常時期,我沒有選擇,我只能將你留在這裡,你明不明白?”

他強調:“這不是拋棄,這是爲了你的安全着想,你冷靜點。”

我將他手從我臉上狠狠打掉,我說:“你這些鬼話我不要相信!你根本就不愛我!你愛的只是你自己,你什麼時候愛過我?我從你眼裡根本看不到任何愛,你連說愛我這樣的話,都如此的冷靜,沈從安,愛一個人應該是意亂情迷,不顧一切的,比如像我這種人一樣,就好像,無論你往我心口插了多少把刀子,我嘴裡在時時刻刻說着我恨你,可真是的情況呢?你以爲我真是那樣嗎?”

下一更十一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