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你走吧

今天難得出了一次大太陽,我將手上的針頭拔掉後,從牀上走了下來,站在階級的上,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氣,覺得空氣挺好,正在屋內院子內掃地的僕人突然朝我走了過來,笑着說了一句:“夫人,您今天起得可真早啊。”

這院子內的人,似乎都被沈從安吩咐過了,不準和我提有關我病的任何一個字,所以這裡的僕人還是如以前一般一樣待我,只是他們終究不是演員,看我的眼神是如此的不自然,卻又刻意去自然。

我說:“睡了一晚上,人舒服了很多。”

我剛說完這句話,突然東邊傳來一陣鐘鳴聲,我擡眸看了過去,那鐘鳴聲是從茱萸縣一座寺廟傳來的,那座寺廟從茱萸縣建立那天起,便一直存在過,因爲以前的首領信佛,那座寺廟曾經還重金修繕過。

可過去這麼多年了,寺廟雖然還存在。可早已經沒有當年那種風光,因爲前首領不信佛,而沈從安也不信佛,雖然沒下令去拆過,可也沒怎麼重視過,所以這麼多年來,這座寺廟便在歲月的風雨中,逐漸落敗了下來。

廟裡只有幾個老尼姑還在那兒守着。其餘基本上沒有什麼人踏入過,而我在這裡住了這麼久,從來沒像今天早上一般,聽到了鐘鳴聲。

那僕人見我視線被那座寺廟所吸引,便放下掃帚立馬指着東邊寺廟的方向和我說:“您去那邊瞧瞧,那邊寺廟雖然常年沒人去,可聽說風景還不錯,那寺廟裡的飯菜雖然都是清粥小菜。可卻清爽可口,嚐了一次就想嘗第二次。”

那僕人摸着自己腦袋,有些不好意思說:“如果不是那裡不常開門,我恨不得天天過去蹭飯呢。”

我沒有說話,那僕人也沒有繼續再和我說,只是撿起掃帚掃着地。

那沉悶的鐘鳴聲又傳來了一聲,那一聲,將落在屋頂的?鳥。驚得四處飛散,在泛藍的天邊自由翱翔着,再也沒有什麼東西,會比鳥兒,比這鐘聲更自由了。

我沒有和這裡的僕人打招呼,自己去了寺廟那邊。

寺廟佇立在山頂,爬上去需要一段時間,我沒怎麼運動過,爬了二十分鐘,便有些氣喘吁吁,好在人已經到達山頂了。

上面果然如之前那個掃地僕人所說的那樣,這座寺廟基本上無人入足過,大門外是滿地落葉,也沒有人清掃,廟門緊閉。

我本來打算在這裡轉一轉,就當是散散心,也沒想過要進去,可誰知道,剛在門外瞧了兩眼,那扇緊閉的寺門便被人打開了。

裡面出來一個尼姑,穿着灰青袍子,雙手合十,看到我後,便低聲說了一句:“施主,是否有興趣進去坐坐。”

我愣了幾秒,見裡面梵音哼唱,清淨悠然,倒是點了點頭。

那尼姑對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她也不問我是誰,當然我也不知道在這裡我是誰,我只能盲目的跟着那尼姑進入了寺廟內,她帶着我進了一間茶室,給我泡了一杯清茶後,便坐在我面前,手捏着佛珠,仿若無人一般念着佛經。

我盯着那尼姑的臉,發現是如此的平靜,沒有一絲悲一絲喜,和牆壁上那些壁畫上的佛像表情,好似沒多少出入。永遠都是如此悲天憫人的看着這世上的萬物。

好像他們就沒有煩心事一般,心間自在,在自己的世界裡悠然自得,這種境地真好。

那尼姑見我一直盯着她的臉看,她沒有睜開眼來看我,只是停下了頌佛經,平靜問我:“施主爲何這樣看我。”

我笑着問:“師太,您收徒嗎?”

我這句話,讓她睜開了眼,她目視着我,落在我身上的視線如此讓人舒服不尷尬,我也看向她。

她說:“這裡已經有好多年不曾收徒了。”

我也不管她答不答應,只是自顧自的說:“能夠在這樣的風景裡,生活一輩子,一定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至少不會有煩惱,愛恨嗔癡,您說是嗎?您能夠教教我嗎?告訴我方法,該怎樣才能成爲像您這樣的人。”

師太突然笑了,是微微一笑,她問了我一個問題,她說:“你能放下心內的執念嗎?”

我沒聽懂,師太搖着頭說:“你這輩子永遠都不可能成爲這樣的人,執念太深的人,不適合我們這裡。”

那師太說完這句話,便再次翻開手上的佛經,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低眸頌着佛經,我。

我就盯着她那張臉看了良久,發現這種人連皺紋都要比我們這種人少,我想,她們這種人纔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

他們愛得比人早,恨得比人早,就連看透領悟這種事情都比人早,最逍遙快活的人,世界上也就她們這小羣人了。

可惜我們這羣愚蠢的人,還在愛恨嗔癡裡怨懟着,還在生老病死裡,掙扎着,看破不了紅塵。看破不了那不見型,不見影,的愛情。

我在寺廟裡待了整整一天,和師太聊了很多,也吃了這裡的清粥小菜,直到太陽下山,月亮逐漸準備爬起,師太才說:“施主,您該回去了。”

我恍然大悟,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發現不太早了。

便問師太:“我能在這裡住一晚嗎?師太?”

那師太沒有太多驚訝,只是自己收拾着桌上簡陋的碗筷,對我說:“隔壁有廂房,施主是否願意在這裡住下,是您自己的事情。”

她說完,便端着幾乎沒有油的碗筷去竈臺用淘米水洗着碗筷。

我也跟着她站了起來,站在她身邊一同幫她清洗着,她見我如此笨拙,又看了一眼我的雙手,沒有說話。

可我知道,從我這雙手上,就可以看出,我這種人沒做過家務活,可我還是硬着頭皮將碗洗了下去。

洗完碗後,因爲這裡的人都睡得早,所以師太便回了自己房間,我去了廂房。

一直睡到大半夜,突然寺廟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我沒有出來,只是從牀上坐了起來,躲在窗戶處看了出去。

正好看到師太將寺廟的門打開,門外站着一堆的人。我第一眼就看到門口站着路徵,路徵正在和師太交談着什麼,緊接着,路徵身後走進來一個人,是穿着一身正裝的沈從安。

他直接朝我這方走來,我緩緩縮在窗戶口,緊接着門外傳來敲門聲。

門外傳來沈從安一句:“小爾。”

我沒有應答,也沒有說話,只是縮在牆角。

沈從安又敲了兩下,他說:“小爾,我們該回家了。”

我還是沒有動,只是不斷朝後退着,縮在了牀角。

沈從安見裡面始終沒有人迴應,便再次出聲說:“再不出來,那我自己進去了。”

還沒等我反應,他話剛落音,沈從安已經推門而入,他在房間內搜尋了一圈,最終將視線定格在縮在角落的我

他看到我時,本來凝重的眉頭倒是鬆懈了不少,他露出了這麼久以來,對我的第一個笑容,他朝我伸出手說:“走吧,在外玩了這麼久。該回家了。”

我仍舊無動於衷盯着他,他也盯着我,良久,沈從安收回了手,朝我走了過來,剛想將縮在牀上的我抱下來,可他手臂才碰觸我肩膀,我抱着腦袋瞬間驚恐尖叫了出來。

嚇得沈從安往後一退。看向突然情緒失控的我。

路徵在外聽到我的尖叫聲後,立馬衝了進來,剛想朝我走來,沈從安立馬將他攔住,對他說:“別過去。”

路徵動作立馬一滯,不敢在跨越一步。

我還在捂着腦袋大聲尖叫着,試圖將他們都轟走,我不要回去。我要待在這裡。

沈從安也看出了我尖叫的意圖,他說:“這裡不安全。”

我抓起桌上的東西丟他,那桌上竟然還有很久以前的煤油燈,那些東西丟在了沈從安身上,還有路徵身上,他們都沒有閃躲,硬生生受了。

我聲嘶力竭朝他們大吼說:“滾!給我滾!”

路徵見這情況,只能將視線投向沈從安。

沈從安沒有說話。只是緊抿着脣看着我,良久,他對路徵說:“派幾個警衛守在這裡,回去吧。”

路徵皺眉說:“可是……”

沈從安沒有說話,他怕刺激到我,便又再次對我柔聲說:“好,你想到這裡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不強迫你回去,好好休息,我明天過來看你。”

我說:“別再來看我,沈從安,這一切到達這全都夠了,秋霜是我殺的,給孩子下毒也是我做的,我不想再回去那個地方。你要兒子,我給你,我殺了秋霜從來都不後悔,你要怎麼報復我,我都心甘情願,只是現在一切都夠了,我不想再這樣下去。”

我死死抓着自己的心,情緒激動對他說:“我很痛苦!我愛你很痛苦!一個秋霜就把我折磨得死去活來,沈從安,我可以殺一個秋霜,我殺不了十個,殺不了,一千個,殺不了千千萬萬個,我是個女人,我會嫉妒。我會想要佔有,可你是個男人,你有千萬個女人,我在你身邊本身就是一個麻煩,還是一個善妒的麻煩,我不想再爲了你,去變成一個自己都不認識的女人了,我不想死後下地獄。所以我要在這裡洗乾淨自己的罪孽,爲我的兒子祈福,你走吧!”

沈從安對於我突然的話只是皺眉。

我說:“我已經決定削髮爲尼了,你再也不要來找我,我們就此算了!”

沈從安說:“小爾,孩子還在家等你。”

我說:“誰會要個神經病媽媽?我會殺了他,我發瘋起來,連我自己都控制不了。我根本不配當他的媽媽,他有奶媽餵奶,他可以活地很好,也許沒了我。”

我再次說:“你走吧,殺了秋霜確實是我的不對,可我想告訴你的是,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陳舒爾,你可以喜歡上任何一個人。可你唯獨不能喜歡上她,因爲那是對我的一種侮辱。”

他站在那裡不動,我再次拿屋內的東西砸他,並且情緒愈發激動了,我聲嘶力竭咆哮說:“你走啊!”

可他還是不動,我乾脆衝到桌子前拿起一把剪刀便開始狠狠絞着自己的頭髮,邊絞邊用剪下的頭髮砸他,在三千的髮絲間。我對沈從安說:“我們再也不要相見,我都還給你,我的煩惱,我的兒子,我對你的感情我通通還給你!”

我拋下手上最後一把頭髮,對他說:“你走吧,這輩子除非你死,我是不可能再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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