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通明的白家豪宅。
白昕媛很激動。
因爲慕哥哥很久很久沒有來白家找她了。上一次找她,還是爲了逼問她把何幼霖回國的消息泄露給誰。所以,這一次,她做的手腳非常乾淨,慕哥哥絕對是不可能再爲了那個女人找她的。
只是,不知道慕哥哥突然找她,是爲了什麼。難道,他終於想通了,知道她纔是最關心他的人?發現她這幾天沒有纏着他,他開始想她了?
想到這裡,她就十分後悔自己在家裡的不修邊幅,居然穿着拖鞋睡裙,素着一張臉就跑來開門。
只是下一秒,她的笑容就有些僵硬了,不確定道,“慕哥哥,你剛剛說了什麼?”
“我是說,你上次不是提議,要把你繼承你姐姐的百分之五的股份還給我的嗎?”譚少慕面上帶笑,依舊的如沐春風,“我會以高出市場一倍的價格回收。你不會吃虧的。反正,媛媛你對經商沒興趣,不如換成錢,自己開個醫院更好。”
“好啊。本來就是你的東西。”白昕媛勉強笑笑,把他迎進屋裡,泡了杯咖啡,小心翼翼問,“只是,你怎麼突然要回購呢?之前,我幾次想送還給你,你都不要。”
譚少慕進屋後,雙手撐開沙發上,端坐在沙發裡,淡淡道,“只是經過這次的事情後,我發現有些東西還是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比較好。就像是人,我以爲分居兩年,弄個緩兵之計,再徐徐圖之,誰知,人算不如天算。一個意外,我就失去了她。”
真的只是這樣?
白昕媛迷惑一雙水眸,大膽地在他身邊坐下,下意識地抓着他的袖口,問,“意外?你也覺得是意外嗎?可是,張澤川都說他妹妹可能是被謀殺的。”
“那是他有被害妄想症。”譚少慕呵呵一笑,笑得很冷,“何幼霖的仇家,都死了這麼久了。王平,沈月珊,都不在了。薛彩寧,也沒那個能力。你說,還有誰會想害她?”
他語調平緩,寒眸微擡,落在了白昕媛身上,帶着一種強大的壓迫。
白昕媛一驚,一身冷汗,抓在他袖子上的手頓時鬆開。她柔美地笑了一下,髮絲順到耳後,緩緩道,“我怎麼知道。不過,何姐姐的命運倒是真的坎坷。從前,她那麼傷害慕哥哥,我心裡有氣,是討厭她。但是,轉念想想,如果我要是經歷了她那些事情。我或許會做的比她更過分。我甚至,可能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哎……現在,死了,倒也是解脫。”
譚少慕冷冽的薄脣抿得很緊,他深眸重新回到手中的咖啡杯上,“你也覺得,她死了嗎?”
“我聽說那個懸崖很高。從那摔下去,基本上都……”白昕媛冰涼的小手交疊,面上滿是擔憂與遺憾,“難道,你覺得她還有活着的可能?”
她自信自己的僞裝足夠好。譚少慕不會發現她有問題,就算懷疑也只是正常的懷疑一下,但很快就會釋然,想通。隨着時間的推移,他會忘記何幼霖。而這一次,她一定不會再讓別的女人靠近他,再次走進他的心底。
他抿了一口咖啡,寒冽地啞聲吐出兩個字:“或許。”
這兩個字,刺得白昕媛心裡一痛。
雖然,她肯定何幼霖必死無疑,才設計了這一切。但是,她終究還是低估了那個女人在慕哥哥心裡的地位。
都這樣了,慕哥哥還不願意接受現實,如果一直找不到何幼霖的屍體,慕哥哥豈不是要等她一輩子?
早知道,還不如讓何幼霖死於姦殺,屍體在慕哥哥前面火化了,像她姐姐那樣最好不過。只是,屍體落入警方手裡,難免不會查出什麼線索。只有拋入大海,僞裝意外,纔不會被人抓住不放。
譚少慕取出文件和支票,遞給了她。
她正要簽字同意,落在主臥裡的手機鈴聲,突然乍響。
“抱歉,我先接個電話。”
譚少慕點點頭。
她回到臥室,掃了一眼來電,才接起電話,啞聲吐出一個字:“喂?”
“白小姐,之前買通的那個女人好像被人盯上了。”
白昕媛心裡一驚,下意識看向客廳的方向,嘴上道,“對。那個禮服不合身,我很不滿意你們的服務。我的尺寸,那個一直幫我量身的裁縫知道。怎麼,她這幾天不在嗎?出什麼事情了?”
“之前約定給她的錢,已經事後給過了。但是,她事後不知道怎麼,突然聯繫我們,說要加錢。不加的話,就把事情給捅出來。按理說,我們這種公司,最講信譽,收錢辦事,銀貨兩清,是絕不給東家找麻煩的。看走眼,找了個貪得無厭的人辦事,我們老闆就自己掏腰包,又給了她一筆錢。結果,她拿了錢沒兩天,又開口要錢。言辭之間,好像是要見見你。我們懷疑她應該是被人發現了,想引出你。老闆讓我給你提個醒。這事情,到此爲止,不要再有後續動作,以免漏出更多馬腳。至於這個女人,是要滅口,還是如何,老闆讓你出個價。”
“好。我知道了。既然是死了人,我當然不會追求你們的責任。畢竟,死者爲大。她既然回家奔喪,那我就多等幾天。我的禮服,務必要做的漂漂亮亮。我不想有什麼瑕疵。錢多少,我不在乎。我相信你們公司的服務,一切以客戶滿意爲宗旨,價格是童叟無欺。對吧?”
掛上電話,白昕媛走回客廳,看了眼合同,沒問題就簽字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那通電話的影響,此刻她再看譚少慕,總覺得他眼底有很多東西,看不透。
天色昏沉,整個客廳裡的光都暗下來。
譚少慕簽完合同,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白昕媛纖細的腕撐起自己的身體,水眸掃他一眼,低啞道,“慕哥哥難得來一趟,不吃個晚飯再走嗎?”
譚少慕深眸裡閃過一道深邃的光,淡淡迴應,“我要去一趟機場。”
機場?
白昕媛想到了什麼,問,“你是要去給蕭一情送行?”
“你知道的,不少。”譚少慕一笑。
她定定看着他,“就算他退出歌壇了,也是我偶像。他的動態,我還是關注的。聽說,是他叔叔爲了他以後能親自管理公司,才送他出國留學,唸經商管理的。”
霍斯然冷冷盯着她看,眸色深邃如有暗濤涌動,半晌後低啞道:“是有這麼回事。不過,聽說和他同行出國的,還有一個女人。”
白昕媛胸口重重一跳!
“誰?”
“顧言熙。”
“哦,是她啊……”白昕媛松下氣了。她在想什麼呢。何幼霖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纔怪。怎麼可能會被人救走。就算救走了,怎麼會和蕭一情出國,肯定會出面指正她纔對。
“最好是她!”譚少慕冷笑,黑色肅殺的皮鞋一步步邁出白家。
……
風馳電掣般的黑色跑車在路面上近乎瘋癲地開着。春末夏初上,柏油路面的溫度悶熱到人都要烤化了。譚少慕將油門生生地踩到底,一路橫衝直撞,趕到機場。
這裡有一架私人承包的飛機,直通美國舊金山。
距離起飛的時間,還要三十分鐘。
蕭一情坐在機艙內,靜靜的看報紙,神情端靜。在他身邊,睡着一個女人,碩大的太陽帽遮住了她的臉。
突然,飛機的門,被人打開。一陣騷動傳來。
一道墨色的挺拔身影走了進來,給整個機艙的氛圍帶來了一絲冷峻嚴肅的味道。
但來人卻是笑着的,如和煦的春風,卻不能直達內心。
他掃了一眼睡在蕭一情肩膀上的女人,薄脣輕揚,“誰人不知,顧言熙和蕭先生的叔叔是什麼關係。說起來,你稱她一聲嬸嬸也不爲過。只是,現在看來,你和你嬸嬸的關係,真親近吶。”
蕭一情揚眉,淡定道,“是嗎?我只知道我比我叔叔更早認識她。而且,誰人不知,我是她包養的小白臉。我和她,再親近也是應該的。”
譚少慕冷笑,“你覺得,我會信?你對何幼霖的心思,我看得出來。她出事後,你這麼淡定,只有一個可能。她很安全,並和你在一起,對不對?”
蕭一情哈哈大笑,“我說最近怎麼老有一天老鼠盯着我,我還以爲是狗仔隊抓我這個過氣歌星的緋聞。原來是慕少你在找老婆。可惜,你註定要失望了。何幼霖已經死了,被你的優柔寡斷給害死了!”
“是嗎?那死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說完,譚少慕伸手拿開那頂擋住臉的遮陽帽。
然後,下一刻,他自信的笑容就僵硬,瓦解,破碎。
“顧言熙,怎麼是你?”他正怒不已。
一種被人耍了的感覺,一種自作聰明的苦果,他深深體會了其中的滋味。
顧言熙揉了揉睡懵了的眼睛,詫異道,“慕少,你怎麼來了?”
“他來給我們送行的。”蕭一情笑得得意,拍了拍她的肩膀,“乖,繼續睡。”
譚少慕緊握拳頭,脣肌迸緊,“蕭一情,何幼霖人呢?”
“慕少,她掉海里七天,你問都不問。現在,你找我要人,可笑不可笑?”蕭一情翹起二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