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億盯着何幼霖和譚少慕的臉十秒鐘,滿意地笑了,踱步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他果然沒死。”
何幼霖眉毛一動,有些意外蕭億的精明難騙,“你爲什麼這麼堅信你的侄子還活着?你就這麼愧疚?非要這麼自欺欺人?”
蕭億笑了,“催眠術的錄影不止一份。事後我看了幾遍,不難聽出你最後一個問題回答的狀態與之前有異。如果蕭言沒有和你聯繫,他沒死的消息,你不會捂得這麼死。除非,是他本人不讓你說出真相,你纔會這樣做。”
何幼霖默然,難怪譚少慕沒有用蕭言沒死的消息從蕭億手裡交換什麼東西,他肯定早就知道蕭億已經猜到蕭言沒死的事情。
面對這一個個比狐狸還精明狡詐的人,她實在不夠看的。
要放以前,她面對蕭億這麼變態強勢的男人,可能已經雙腿發軟,身子抖得不行。可這兩年裡,她經歷的事情太多太多,早就鍛煉出一身的膽色,整個心都硬了起來。
她絲毫沒有退讓,揚眉道,“既然你知道蕭言沒死,那殺人償命的說法也沒有根據。就是要定我爸的罪,也應該是蕭言他自己出馬。我爸的樣子,你也看見了。老天已經懲罰了他。今天一個白天,相信你也泄恨了不少。現在,我要帶他走,你沒意見吧?”
蕭億目光露出欣賞,對她的膽色,“要帶走,可以。不過,我說了,要丁嶽行來換!”
何幼霖知道,當初是丁嶽行挑釁了蕭億,綁架勒索。那時,蕭億就立誓,上天入地要殺丁嶽行。
這麼多年,蕭億一直在找丁嶽行的下落,就算現在知道丁嶽行不是推蕭言下山的人,他對丁嶽行的恨已經深入骨血,
這麼一想,丁嶽行死了倒也好。一了百了,省的落入蕭億的手裡,生不如死。
何幼霖頷首,“我可以把丁嶽行交給你。但是,你必須現在立誓,以後都不能以任何理由,找我們家的麻煩!綁架的恩怨,就用丁嶽行來做了結。”
“要我放過何國蔚,也不是不可以。我要親看看見他給我侄子下跪,聽見我侄子親口說原諒他的話!”
果然如此。
她就知道,蕭億所爲的用丁嶽行換回何國蔚,也只是“換回”而已。等他料理了丁嶽行,何國蔚依舊會是他下一個目標!
何幼霖憤怒地看着蕭億,“你究竟是想要看我爸下跪求原諒,還是自己想求蕭言的原諒?我告訴你,你這種人,永遠不知道檢討自己的過錯,以爲追究別人責任的人,不配得到原諒!”
蕭億雙眸一眯,強烈的憤怒使得他顧不得對方是不是女人,揮拳就揍。
譚少慕眼疾手快,拉過何幼霖,擋在她和蕭億的中間,擋下這一重拳。被他抱入懷裡的何幼霖,都能感覺到打在他脊背上的那一拳有多重,把她的胸口震的一麻!
她還處於驚愣之中,從不肯吃虧的譚少慕已經把她推離戰場。她後退幾步,倒入沙發裡,眼看譚少慕一個轉身也朝蕭億的臉上飛了個拳頭過去。
“蕭億,今晚上,能和談的,還是和平解決比較好。你非要動粗,我譚少慕也無所謂。只是,這裡不是美國。我的人,不是那麼好動的!”譚少慕甩了甩揍人的手,目光滿是桀驁不馴。
這一拳,太狠了。
何幼霖看見譚少慕的手上全是血。
蕭億的幾個手下見boss嘴角流血,正要出手相幫,蕭億大手一擋,把他們攔在了後面。
“慕黑狼?我聽說過你的名號,今晚,正好會會你。”蕭億摸了嘴角的血漬,脫下西裝,解開袖口,目光帶着某種危險兇光,看向沙發裡的何幼霖,“現在,還是遊戲。趁我沒有徹底發火之前,告訴我蕭言在哪,不然,收拾完他,下一個是你爸,還是你弟,我就不敢保證了!”
何幼霖看着蕭億脖子上青筋都爆了出來,心裡着實害怕不已,考慮着要不要喊墨陽進來。但是,蕭億都沒喊幫手,她這樣做,只會顯得氣弱。
譚少慕也怒了,自己的女人被人當面威脅恐嚇,不發脾氣,當他包子不成?他一把撤掉領帶,咬牙切齒地撲過去,“蕭億,要玩遊戲回家玩去。和我玩,就動真格的!耍嘴皮子,是女人的行爲!”
很快,這兩個平時西裝革履的精英就和地痞流氓沒區別的抱在一塊,大打出手,嘴裡罵咧不斷。
何國蔚也被這個情況給嚇到了,擔憂地看着女婿和人拳腳往來不斷,把玻璃茶几都踢碎在地,越加恨自己的此刻的無能,連站起來勸阻的力量都沒有。
屋內劇烈的打鬥聲很快引起了屋外墨陽的注意力。
下一刻,墨陽就領着十幾個兄弟闖了進來,看見蕭億沒有以多欺少,就沒有插手,而是令人將何幼霖和何國蔚接了出來。
蕭億的手下要攔,墨陽也不客氣,直接用拳頭說話,一挑三就幹翻了三個,把何幼霖父女接回了自己的勢力範圍。
“小嫂子,要不,你們先走吧?慕少吃不了虧,你們在這裡還礙手礙腳。”墨陽看何幼霖擔憂不已,連忙勸她離開。
何幼霖搖了搖頭,“今晚上要帶人走容易,但是事情不解決,蕭億還是會找我爸麻煩。”
此時,譚少慕和蕭億打的難解難分,或閃避,或攻擊,每個動作甩出的墨色的髮尾都顯得鋒利。
何幼霖盯着他,心砰砰跳不止,連忙給張澤川打了個電話,“哥,你在哪裡?這裡有些失控了。你快過來。”
“這不是來了嗎?”張澤川的聲音從手機裡,從門口處傳了過來。
何幼霖扭頭看去,張澤川舉着手機,站在門口,一臉輕鬆愉快看戲的表情。而在他身後,還跟着蕭一情。
她心着實抖了一下,連忙跑了過去,“蕭一情,你怎麼來了?”
“你的事情,來的路上,你哥和我都說了。”蕭一情邁開步子,目光帶着幾分憐惜,“想不到你爸會是……,你很難過吧?”
從她知道養父是綁架犯的那一刻到現在,她哥沒有,譚少慕也沒有,卻是蕭一情第一個這麼問她的人。
設身處地的關心她,拋開過去的恩恩怨怨。
明明,他纔是被她養父推下山,經歷了人生最多苦楚的人,最有資格怨恨報仇的人!
何幼霖搖了搖頭,語帶哽咽,“對不起,對不起。我本來應該告訴你的。可是,事情太突然了。”
“沒關係。這樣也好。”蕭一情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我本來就沒想過能瞞我叔一輩子的。被他知道真相也是早晚的事情。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一直幫我保守秘密。”
何幼霖疑惑地擡頭看向他,總覺得此刻的他少了之前的冷漠疏離。
譚少慕看見門口的來人,以及放在她肩膀上的那隻手,心緒一個不寧,就被蕭億趁機在小腹處踢了一腳,整個人倒退了十幾步。
他沒有再還手,而是跑到門口處,帶着一嘴角的血,衝蕭一情吆喝道,“離我女人遠一點!”
何幼霖剛剛還很擔心,但此刻看見譚少慕臉上的傷就不由的生氣,瞪了他一眼,“怎麼不打了?不是很威風嗎?還沒分出勝負,你來這裡幹什麼?”
譚少慕把她拽離了蕭一情的範圍,睥睨道,“高手過招,幾個來回就分了勝負。你懂什麼?”
何幼霖下意識看向蕭億,發現蕭億的目光停留在蕭一情的身上,帶着一種猜測,然後是一種肯定。
今日這樣的會面,若是無關的人,是不會出現的。蕭一情會和張澤川一起來,本身就已經足夠說明了什麼。
譚少慕與蕭億打了一架,雖然衣着凌亂,臉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狼狽。但得以釋放內心情緒的他們,此刻臉上的表情卻比之前放鬆了不少。
客廳也因爲成爲戰場,滿地的狼藉。
衆人也不得不轉戰到餐廳內,在餐桌上坐了下來。
譚少慕,蕭億,張澤川,蕭一情,東南西北坐了一桌,都能湊個麻將桌出來了。
何幼霖沒有坐在譚少慕身邊,而是在張澤川身邊坐下,引得譚少慕眉頭蹙得老緊,不動聲色地挪了挪椅子靠近她。
張澤川一下就察覺了,看着譚少慕的眼神帶着戲謔,“要不,你也坐我邊上得了?”
邊上,那是副位。這話問出來,本來就是調侃。
譚少慕沒有理他,反而問道,“我師父人呢?”
何幼霖肩膀和心臟俱是一抖,咬着嘴脣不敢再看他。
“帶來了,就在車裡。”張澤川的聲音不慌不忙,十足的淡定,嘴角抹笑,目光在蕭億和譚少慕身上來回,“只是,不知道該給誰?”
蕭億眉毛一擡,“今晚上,說好的,丁嶽行給我,何國蔚給你們。現在,我人已經給了。張總,難道還不知道給誰?”
“就因爲我要把他給蕭總,纔出了問題。”張澤川搖搖頭。
“什麼問題?”
張澤川擡眸,明明問話的是蕭億,他卻看着譚少慕,一字一句地,毫無徵兆地說出了一個驚雷般的消息,“丁嶽行在知道我要帶他見你後,嚇得畏罪自殺了。嘖嘖嘖,蕭總,你心狠手辣的威名,真不是蓋得。”
不要說蕭億,譚少慕是什麼反應,饒是早已知情的何幼霖,此刻聽見“畏罪自殺”時,心臟依舊忍不住的一抽。
她轉眼看向譚少慕,他沒有勃然大怒的厲聲喝問,也沒有站起來,或許是剛剛打過一架,此刻的他沒有任何肢體動作表達內心情感。
但他的眼神實在太冷了,連帶他周身的低壓氣氛都濃郁陰沉得像是能滴出水來。此刻,放在桌上的手已經捏成了拳頭,骨節與青筋畢現,鼻孔以肉眼可見的程度一張一張的。
他不用說話,也不用任何動作,他的憤怒,誰都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