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彩寧嘴裡哎呦一聲,“何幼霖,你以爲我還會在乎我的形象?因爲你,現在的我沒有家人,朋友,連粉絲都看不起我。除了錢,我一無所有。所以,別打我錢的主意!”說完,從她手裡抽出支票。
何幼霖呼吸了一下,淡淡地說:“薛彩寧,你會這樣,不是因爲我,而是因爲你自己。”
“你少在這裡說風涼話了!這世上爲了讓自己過得更好一點,無所不用其極的人多了去了。連慕少的師傅也是其中一個。怎麼,就因爲他後來收了慕少這個徒弟,就能一筆勾銷了?而是無權無勢,就活該被人抓着不放,甚至拿到公衆面前來說三道四?”薛彩寧不滿地從包裡掏煙,點燃,吸了一口煙就吹到何幼霖的臉上,挑釁至極。
何幼霖聽了,忍不住衝她笑,“怎麼,你也知道你做的事情是不對的?你是在怨懟我們沒有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可是,憑什麼呢?我們憑什麼要放過你?你不是很得瑟嗎?蕭億不是你靠山嗎?”
薛彩寧面色發青,夾煙的手不禁氣得顫抖,“OK!你現在是張澤霖張大小姐,身價不一樣了,說話都變得有底氣了。我也鬥不過你。只是,你休想從我嘴裡套出什麼你想知道的事情,或者說一句話求饒。我薛彩寧別的沒有,這點骨氣和韌勁還是有的!想見蕭億?想勾搭新金主?可以,求我啊。只要你求我,我就安排你們見面。”
何幼霖拿眼瞄她,略作思考了一小會兒。
就在薛彩寧以爲她會求自己時,她卻倏然一笑,篤定地說,“你不用說了。是他讓你試探我的,對不?是他想見我!”
薛彩寧沒再回答,只是一個人大口大口地抽菸,表情像吃屎了一樣憋屈。
何幼霖凝視着她,冷然道,“這張支票的日期是前天,也就是在慶祝譚江淮升任副總裁的酒會之後。所以,這個錢不是收買你替他辦事,誣陷少慕的。他上次約我去303,我沒去。他應該不曾死心,還繼續引我入局。所以,這個支票是她給你辦事的報酬,而你要做的事情,就是不小心在我面前透露出他就是那個303室的人,引我去見他。不過,既然是他想見我,那麼也應該是你求我去,而不是我求你!”
“你就說你想不想見他吧?哪那麼多廢話”薛彩寧的語氣變得莫名惡劣起來。
其實,何幼霖確實很不想去,一來,明知道對方是有目的,自己若是傻傻跟去,萬一出了什麼事情,她就真的是蠢的。二來,自己那麼輕易答應去見她,感覺就是白給薛彩寧賺錢的機會。
但是,一想到蕭億口中的真相,她就充滿了好奇。而且,他在背後對譚少慕的使壞,讓她很想開誠佈公的談一次。
何幼霖看了會薛彩寧,直截了當地問,“在哪裡碰面?”
薛彩寧把菸頭往垃圾桶一扔,說了個時間和地點,並慎重交代這次只能一個人去,如果有人陪同的話,蕭億是不會現身的。
何幼霖抿脣不語,心裡計量了下利弊,確定應該沒有問題和危險後,點了點頭。
然而,她轉身就走。
“澤川……他最近過的怎麼樣?”薛彩寧突然從背後,喊出了聲音。
何幼霖微笑:“沒有你在他身邊時時刻刻提醒他亂倫自己的親妹妹,他再好不過了。還又恢復了他往日的花名,周遊在不同的女人身邊。風流倜儻的很。”
人有時候真的很犯賤。明知道打聽了,會讓自己難受。卻又忍不住地想去關心。
這就是張澤川之於薛彩寧的意義與存在。
此刻,聽見何幼霖的答案,薛彩寧的整張臉表情都微妙了起來。
“你說他交新女朋友了?是誰?”薛彩寧說得很輕。
何幼霖字字戳心地問,“你知道又能如何?去毀她的容?可惜,毀了一個,還有下一個。我哥有不長情,你比誰都清楚!”
薛彩寧瞪眼,手指直戳到何幼霖的眼前,“你哥,你哥,叫的是挺親熱的。只是,他認你嗎?說到底,你也沒有比我好到哪裡去!你媽想了你半輩子,臨死都恨不得吃了綁匪的血肉!而你卻要跟着你男人,喊那個殺母之人作師傅!”
聽見這句話,何幼霖沉默了。
她已經不是從前的自己了。再沒有徹底恢復記憶之前,即使知道丁嶽行是綁架犯,她也只是像看新聞報紙一樣,雖然憤怒,卻不會感同身受。
可是,在她記起了童年美好,丁嶽行綁架她,餓她,兇她的記憶後,她對丁嶽行的客觀討厭也變成了主觀憎惡。
公司的冷氣有些寒冷,吹得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何幼霖和薛彩寧相視很久,後來才說,“不管他認不認我,我都是張澤霖。毋庸置疑。”
“行!你真這麼想得開,算你行!”
薛彩寧擱下狠話,便婀娜多姿地離開了。
何幼霖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昏黃的夕陽下,顯得豔極成灰。
總覺得,薛彩寧這樣的好日子也要不了多久了。
蕭億約她見面的地方十分特別,不是什麼酒店,而是一家古樸而又特色的四合院。
何幼霖在門口處看見了蕭億的車,但等她走進去後,才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她不信,他大老遠把她喊來這裡是爲了擺個空城計,愚弄她。估計是在暗處觀察她有沒有同伴再決定要不要現身吧?
她沿着小路,一路摸進了北邊最亮堂的一間屋子,見八仙桌上擺着瓜果茶水,便猜測這裡就是蕭億要與她說話的地方,便坐了下來。
屋裡點着薰香,像薰衣草的味道,十分的好聞且助眠。
何幼霖不知等了多久,直到眼皮子漸漸地開始打架,蕭億才緩緩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爲蕭億開門的助理,在確認蕭億已經入座後,自覺地帶上屋子大門,自己守在外頭。
此時房間裡,就只有何幼霖和蕭億。
蕭億坐下後,喝了一口茶水,目光淡淡。何幼霖第一次和譚少慕以外,這麼強勢的人單獨相處,坐在位置上的時候連大氣兒不敢出。
她閃躲地看了眼對面的男人,發現他正在看自己,一雙算計的眼睛在她身上掃射,嚇得她連氣都不會喘了。
蕭億的眼角十分犀利,拿桌上的乾淨白毛巾擦手,像是電影裡的黑,幫老大要幹壞事之前默認的一種習慣。他一面擦,一面看着何幼霖,音色不疾不徐,張弛有度地說,“距離上次問你的問題,現在有想起什麼來嗎?”
何幼霖心口一震,趕緊搖頭說,“沒,我什麼都沒有想起!”
蕭億笑了笑,問道,“張澤霖說,是你養父指認了薛彩寧是張澤霖。你養父從中扮演了什麼角色,你就算想不起,也會過問一二吧?”
何幼霖想了想,張澤川應該不至於和蕭億要好到這份上,爲了共同的抓綁架犯,連自己家裡的事情都共享出來。
如果那天送花的303室的神秘人是蕭億,那麼不排除蕭億就在酒會宴場,並隱在人羣裡不動聲色的聽見她和張澤川的對話。而她太過沉浸在和張澤川的對峙裡,沒有留意過旁人。
何幼霖保持冷靜,儘管心裡顫抖不已,“蕭總這麼神通廣大,應該不用問我,順着這條線索,一查就是答案了。”
她語畢,蕭億卻笑出了聲音。
此時,他擦乾淨手,把毛巾疊得和豆腐一樣整齊,放在桌角邊上,瞅了她一眼說,“是查出來了。張澤川身邊的人透露給我了。只是,我覺得事情不會是這麼簡單。直覺告訴我,你爸知道的內情,遠比說出來的還要多。他一直有所保留。”
“這只是你的直覺,和猜測!”何幼霖十分生氣,最討厭蕭億那種運籌帷幄的樣子。一副全天下就他最聰明的吊樣,各種篤定自信。
蕭億搖了搖頭,迎着她的目光,“何幼霖,我縱,橫黑白兩道這麼多年,除了靠我的腦子外,我的直覺比任何東西都可靠。它是我無往不利的根本原因!”
“是嗎?”何幼霖嘴角抽了抽,笑說,“我以爲,你靠的是你的狠心!畢竟,你可是連自己侄子都能捨棄的人!”
蕭億忽地臉色一沉,帶着前所未有的威壓,“是他和你說的?他沒死?對不對?”
何幼霖面色一白,爲自己的口無遮攔。
和這些人精打交道,稍有不慎,透露出一點點東西,他們都能順藤摸瓜,找出一堆真相來。
“是他和我說的。在他死前說的。我最近想起了這些事情。有些替他抱不平罷了。”何幼霖很快鎮定下來,並反擊道,“蕭總,你這麼積極尋找那個兇手,既是爲了報仇,也是從內心深處不肯承認自己害死了侄子,對不?你想找到那個兇手,並期待那個兇手能否認些什麼,說出點真相,告訴你,你侄子並不是你害死的。你是在尋求心靈的寧靜?”
蕭億聞言,惱怒之色掩於眸光之中,面上帶着譏笑,勾着脣問,“我還需要證明什麼嗎?不,我從來都是對的。我只是言出必行。要尋的仇,不要說才過了二十多年,就算兩百年,兩千年,我也會追着要的。”
何幼霖聽出蕭億口中的話語,瞬間相信了蕭一情的說辭。
蕭億,要的只是那個綁架犯的命。他真的不在乎自己侄子的死活,所以在得知蕭言死後第三天就給他的哥嫂送去了蕭炎!
想到他對丁嶽行的恨意,牽連到譚少慕的身上。
何幼霖又鼓足勇氣道,“就算丁嶽行惹了你,你那麼牛逼,你去抓啊。你何必留在A市去爲難譚少慕?他和江淮相鬥爭,已經都夠分身乏術了。你現在這樣做,叫趁人之危。”
蕭億挑了挑眉毛,笑了,端起水杯說,“丁嶽行,我不會放過。至於譚少慕,那就看你今天的表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