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少慕側過臉龐,俊逸深邃的五官在燈光下迷離奪目。他的手垂在身側,手緊了緊,咬肌繃緊,有力道,“你要走,要分,都隨你。我譚少慕從來不喜歡勉強,包括你。至於離不離婚,全憑我的心情。你,沒有資格來提!”
“是嗎?”何幼霖涼涼一笑。
譚少慕遲疑地點頭,沉沉道,“一天沒有離婚,你就仍舊是譚太太。後天是譚家祭祖日,記得回一趟譚家就好。”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她身邊,拉着白昕媛往另一頭靠窗的位置走去。
白昕媛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淺笑着看了她一眼,溫順地跟着譚少慕離開。
她雙手握拳,十指掐入掌心,一股涼意穿身而過,卻緊咬着嘴脣,生怕自己會忍不住出聲,求他留下……
江淮趁機結賬,帶着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剛一出餐廳,冷風就迎面刮來。
“你現在住哪?”江淮按了按車鑰匙,解鎖,隨意問道。
何幼霖擡起頭,雙眸迷惘地看着江淮。
江淮看着這樣的她,心裡微微有些難過,“要不,今晚上我給你開個房。明天你再找中介……”
何幼霖搖了搖頭,“不了。我找朋友借宿就好。”
江淮不再勉強,幫她攔了輛出租車後,朝着自己車輛停放的位置走了過去。
坐進駕駛室後,他沒有急着開車離開,一雙陰凖掃了一圈車內的擺設後,開始四處翻查,最後,在副駕駛位的坐墊下面,翻出一個跟蹤器來。
“沈月珊!”他咖色眼眸沉沉,將手裡的東西朝大馬路扔了出去。
……
燈紅酒綠的荼蘼,逢場作戲的尋歡,是皇宮娛樂城夜生活不變的旋律。
幽魅深沉的五彩燈光,震耳欲聾的DJ舞曲響徹的酒吧內。
舞臺上扭擺的水蛇腰挑,逗着在場所有雄性生物的感官刺激,舞臺下的叫好聲,吆喝聲連綿不絕。
原本只是打算來找白玫尋求一個棲身之地,但一踏入這個氛圍,身形倦憊,內心悽楚的何幼霖也忍不住想借助喧譁和酒精來麻痹自己的神經。
她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啤酒,慄紅色的長髮遮住了小半張駝紅色的臉,一雙水眸瑩潤光澤,在昏暗的藍光下,勾人心魂。
她像所有失戀買醉的女人一樣,充滿迷茫無助,引得來夜場獵豔的男人心猿意馬。
烈酒灌喉,越喝越猛。
一想到山洞裡,那一身嬛嬛,她的心臟就像被刀子一刀刀凌遲着,失望,憤怒,傷心的情緒匯成一張網。而她,無處可逃。
驀然,一隻鹹豬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流裡流氣的語調打斷了她的思緒。
“美女,這麼能喝?要不要和我比比?輸的人買單,怎麼樣?”
何幼霖醉眼微擡,只看見一箇中年大叔挺着個啤酒肚在她身邊坐了下來,門牙還是黃金的,怎麼俗氣怎麼來。
若是往常,這樣的人,她是連看都懶得看兩眼。但今天不同。今天的她,有一身火氣與委屈沒地方撒,有人送上門讓她賺錢,她不賺白不賺!
她單手抓着酒杯邊緣,晃盪杯中半滿的酒水,嘴角揚起一抹淺笑,“winter,給我換格萊菲娜,促銷提成還是老規矩吧?算我白玫的賬上!”
說完,她才轉頭看向大叔,“怎麼樣,還賭嗎?”
從廉價的啤酒變成極品威士忌,除了大總裁,也就神土豪纔會真的無所謂。而從這位大叔品質一般的花襯衫,還有他發暗的臉色來看,他顯然不是。
大叔原以爲搭上的是白領麗人,誰知竟然是促銷啤酒的小姐。然而,話已經說出口,怎麼也不能丟了面子,只能僵硬的點了點頭,怎麼也不能輸給這個女人。
“這說的是什麼話。什麼樣的人喝什麼樣的酒。像白小姐你這樣的美貌的人,普通的啤酒簡直是糟蹋你的舌頭。”
於是,兩個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在吧檯上開起槓來。
和陌生男人喝酒,是何幼霖這輩子做的最出格的事情。
不過,她之所以敢這麼做,但不是真對自己的酒量有信心。而是,她發現DJ臺上的李斯已經發現了她的存在。
她想,自己再怎麼瘋,有熟人在場也不會出什麼幺蛾子。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意外出現了。
李斯因爲態度太過傲慢,被客人投訴,在她開喝二十分鐘左右的時候就被叫去了經理室接受思想教育。
而她只顧灌酒,並沒有留意到這一點。等到酒意上了頭,她意識到再喝下去就不是借酒澆愁,而是引火燒身,便理智的停下杯子,嬉笑道,“大叔,不公平。我一個人之前喝了不少啤酒。兩類酒水摻雜着喝,最容易醉了。你也不想勝之不武吧?”
大叔咧嘴一笑,露出黃金門牙,“白小姐,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和你比之前也喝了不少酒。比的時候不計較,快出結果了,你才這麼說。是不是要賴賬啊?”
何幼霖支着下巴,眼皮子被燈光晃的睜不開,最後投降道,“那算我輸好了,我買單。你走吧!”
大叔一愣,他哪裡是真心找人買單,不過是想把人灌醉好下手罷了。見她這麼滑不留手的樣子,感覺自己被耍了一樣,一改之前的友善態度,“出來玩的,沒見過你這樣的。行,你要買單,你現在就付錢。可別一會趁着上廁所的時候,偷溜。”
何幼霖本來就是打着一會讓白玫墊付酒水錢,自己以後還她的準備。但眼下喝了這麼多威士忌,那可是一杯的價格都比一瓶啤酒都貴。
她現在哪裡好意思喊白玫墊付!
正準備找富二代李斯幫忙,卻發現李斯人不見蹤影,不由有些着急。
大叔看她面色,就知道她果然是付不起錢,得意道,“白小姐,你也不用逞能,急着付賬。出來玩,開心重要。這樣,你再陪我喝幾杯,這錢,我出了!”
何幼霖此刻胸口已經有些發悶,頭也昏沉沉的,只想快點走人。左思右想,還不如再喝幾杯了事。
她點了點頭,問,“幾杯?”
大叔點了點桌上剩下的大半瓶威士忌,“這瓶幹了。”
何幼霖扯了扯領口的扣子,重重的吐了口氣,再睜眼時,一抹決心閃過眼前,“好,就把這喝了。”
酒吧最是人多眼雜,漂亮的女人也總是格外引人注目。
何幼霖喝悶酒時,就有很多人注意到她。所以,當她被人搭上話,開始拼酒時,也有不少人在暗中窺視結果。
如果這個大叔得手了,本着江湖不成文的規矩也不會有人出手阻攔,橫刀奪愛。
想法,如果大叔獵豔失敗,則立馬有人接替上位……
只是,在所有充滿慾念淫,穢的目光裡,有一雙冷清明亮的眼睛顯得格外特別。
一刻鐘後,酒瓶見底。
何幼霖放下手中的空杯,揚了揚嘴角的笑意,“不好意思,讓你破費了!”
大叔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此刻,她的神志比之前還清醒許多,不由懷疑她剛剛酒力不勝的樣子是裝出來騙自己的,心裡慪火的要死。
他怒生一身膽,直接壓住何幼霖的肩頭,強笑道,“哪裡是破費。這點小錢,換個朋友,值!不知道小妹妹芳名貴姓?酒喝得差不多了,要不要一起吃點夜宵什麼的?你想吃什麼?大叔都滿足你。香蕉,棒棒糖,都有!”
見何幼霖沒有太大反應,大着膽子摸上她的胸部,更是骨頭都軟了下來。
如此明顯的性暗語,何幼霖怎麼聽不出來!
雖然冬天衣服穿得厚,但他的手一碰上她的胸口,她就立即反應過來,當即站起身,一把推開他的身體,嬌斥道,“流氓!”
何幼霖的罵聲不小,衆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看大叔一臉挫樣,還想吃天鵝肉,面上都帶着嘲諷。
大叔踉蹌了幾步才虛虛站穩,見自己被人笑話,惱羞成怒道,“出來玩的,裝什麼純!是怕老子沒錢,白嫖你,還是怎麼滴?老子有的是錢,你長不長眼睛!”
何幼霖原本就喝得有些高,在喝最後半瓶酒之前,她就偷偷藏了個啤酒瓶的金屬蓋的手心裡一直捏着。用齒輪毛尖刺自己的痛感神經,支撐她最後的神志。
所以,她不想多做糾纏,對着這個流氓只是冷聲回道,“不要臉的臭男人,我見多了。但你這種連請喝幾瓶酒,都磨磨唧唧的還真沒幾個!我看不長眼睛的,是你纔對。還想玩女人,也選選地方!這裡,是你能來的?”
其實,這句話還真罵到點子上了。
這個大叔原本就不夠檔次來這裡消費,不過是今晚上手氣不錯,贏了點錢纔敢跑娛樂城中層消費區混。
但罵人不揭短,何幼霖這番說辭是徹底惹惱了他。
他面目扭曲的瞪着何幼霖,一聲酒氣地吼道,“哪裡來的臭丫頭,還敢挑客人!找死是不是?經理呢?經理在哪?我要投訴!”
吧檯酒保一遍擦拭杯子,一遍淡淡解釋,“她不是我們店的員工。”
“不是?”大叔懵逼了,“那她剛剛說提成,記賬上,是什麼意思?不是你們推銷啤酒的小妹?”
“若是我們店裡員工的朋友,我們也接受友情拉單。”酒保解釋着,眼睛也不由看了眼何幼霖。這個規矩是真的,只是是以前定下的規矩。而最近的促銷啤酒小妹反而不一定清楚還有這個賺錢的渠道。
大叔一聽,只覺得自己被耍弄了,揚起手,作勢要打她,卻聽見一聲厲吼從身後傳來。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