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和他的一次又一次碰撞中,我明知他不是一個好人,明知像他那樣背景的人不可能有一顆單純的心。可是我卻一次又一次的縱容他接近我,也縱容自己允許他的靠近。
我怎麼會這樣蠢?蠢到他那天晚上對我說,宋橙,我沒有朋友。他說,我寧願你是我永遠的朋友,也不要你成爲我的女人。我竟然會以爲是真的,我那樣深深的相信一個桀驁不馴的男人因爲我而改變了。
這說到底還是我有作爲一個女人而無法擺脫的虛榮心,相對好男人,我心底深處對這種壞男人有一種天生的征服欲。就象徐濤,他那樣遊戲人間,我對他施展魅力,爲他柔情似水,最後我如願償的等到他爲我停留。
所以,到了陸仕卿這裡,我這種病就又犯了。哪怕他殺過人,放過火。他在我面前掉幾滴淚,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我就忘乎所以,我就半夜跑去充當拯救者。
宋橙啊宋橙,這個世上有太多的浪子,但沒有一個浪子會爲了一個女人改變。他們變,是因爲他們想變了,跟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宋橙啊宋橙,收起你的虛榮,縮起你那些征服的觸角。你都二十六歲了,你該成熟了。陸仕卿是死是活,是好是壞,昨天跟你沒關係,今天跟你沒關係,明天,以後,永遠都不會和你有關係。你操那些心做什麼呢?
我深深的呼吸,慢慢的心情平靜下來,然後我啓動了車子,我該回家了。
我到家時,我媽在客廳看着電視,我爸坐在一旁研究着他的棋局。
“爸,媽,我回來了。”我喊了一聲。
我媽朝我招手:“大妞,回來啦,快來看這電視,難得的好劇。”
我放下包,擠着坐到我媽身邊,然後伸手摟住了她的脖子,“媽,肖友同今天送了我一大束玫瑰花,晚上還請我吃了大餐。”
“是嗎?”我媽笑眯眯的。
“媽,你覺得我該和他交往嗎?”我靠到她的肩上。
“還記得媽對你得過的兩點要求嗎?”
我當然記得,她說過不准我和陸仕卿有任何瓜葛,不准我太早進入下一段感情。現在看來,我媽真的是太厲害,她早就看透了陸仕卿,也看透了我,所以纔會早早的提醒我。
“嗯。”我點頭。
“想清楚再決定,好嗎?”她摸了摸我的頭髮。
“好。”我低聲說。
“大妞,廚房裡還有湯,你要不要喝點兒?”我爸終於從棋局前擡起了身。
“好啊,我去熱,媽,你要不要再喝一點兒?”我語氣歡快的問。
“去熱吧。”我媽也笑。
有時候成長就是一個瞬間的事情,這個瞬間之前,你輾轉反側,你迷茫困惑。這個瞬間之後,天地豁然展開在你眼前,就如佛教中的悟!
我安心的上班,下班,用心教導學生,善待我身邊的每一個人。我知道在我的生活裡,在我看不見的角落裡,仍然有黑暗的手在那裡伸着。但我不怕了,我不再懼怕生活給我出難題。
我和肖友同吃過飯第二天,他給我發了一條短信,說要出一趟國。我給他回了一個電話,祝他一路平安,跟他說等他回來請他吃飯。
肖友同出國五天後,百靈回來學校了。悄無聲息的回來了,她到教室時,剛好是我的課。課上到一半多點兒,我側頭時,就看到她穿着寬大的校服站在那裡。束着簡單的馬尾,低着頭,腳上是一雙白色的綁帶布鞋,就象我第一次見到她那樣。
我停下了講課,教室裡也跟着安靜下來。
“報,報告,老師,我,我遲到了。”百靈結結巴巴地說。
“進來吧。”我淡淡道,然後轉過身繼續在黑板上寫板書。
班上有一剎那的混亂,我表情嚴肅的掃了一遍班上的學生,大家便不敢再造次了。下了課,同學們都圍着百靈問長問短。
如果是以前,我得立刻把百靈叫到辦公室去問個清楚。但現在我知道,她只是我的學生,我對她只需要盡責就可以,不需要有太多其他方面的關注。
我回到辦公室時,陸仕卿給我打來了電話。
“宋橙。”淡淡的聲音。
“陸先生,您好,百靈回來上課了。大約二十分鐘之前的事兒,因爲正在上課,所以沒有及時打電話跟您彙報。”我笑着說。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
“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那我就掛了。”我說。
“你……幫我多關照她。”他說。
“陸先生,我關愛我的每一個學生。”我又說。
“你……再見!”他說。
“再見!”我將扣到一旁的桌子,至於百靈被誰綁走的,又怎麼被放出來的,關我屁事兒?
我要下班時,我爸給我打來了電話。
“大妞啊。”他有些激動。
“爸,您別急,慢慢說。”我趕緊說。
“妞,妞,妞妞。”他還是很激動,“那個關女士給我打電話,讓我去看她,大妞,你陪爸去一趟好不好?”
“關雯給你打電話了?她打電話給你幹嘛?”我驚訝的問。
“大妞,我現在過來你學校,我已經跟你媽說了晚上有飯局。你不要告訴她,她要生氣,我就是想去看看妞妞,看一眼我們就回來。”我爸又說。
“好,我在校門口等你。”我說。我爸不象我媽,他這一輩子都是好好先生,此前,我媽逼着他去競選校長,因爲我被人舉報的事情,他以爲是他連累我被人打擊報復,二話不說就放棄了競選。他疼愛我和宋梨,哪怕宋梨變得糟爛,在他的心裡,她也是最初的那件小棉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