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類似”你很美”這樣的事只要有一個人察覺就立刻會有更多人產生同感。原因只是因爲大衆的力量。

早晨剛進學校,拉開櫃門,哩哩囉囉掉出了一堆五顏六色的信封,嘩啦啦散了一地。楊天奇感到內心有些無力。對何雲而言習以爲常的事對楊天奇來說多少有些不適應。怎麼會一夜之間變得受歡迎了呢?

原本就是校園的風雲人物,又做了件超有個性、令舉世震驚的轉班行動,又大方的承認了自己是爲了喜歡的人而來,雖說性格上事個陽光的大男孩,但是對自己不在乎的人依然冷冷的,但好些女生卻從擔任班委來看又絕非拒人千里外的漠然,看出了楊天奇應該是那種冷酷裡斂着溫暖的那一型,再加上成績優異前途無量—完全有超過何雲、挑戰校草之勢,就算鞋櫃裡的情書堆積如山也不爲過了。

這樣的人物,偏偏只對那麼一個人着迷。

“中午操場座椅上見。”何雲湊過來偷看楊天奇手中拆開的那一封,“呃—又是操場!學校裡的操場都變成告白專用地了嗎?”腦海中忽然想起了某人。

“真是無聊。”楊天奇面無表情地鎖上鞋櫃門,背起書包就走。完全沒有想象到紫弦竟然也曾經用過這種無聊的方式。

“誒!不收拾了嗎?”何雲在後面替他着急。

“沒空。”

“又來了!”

永遠是以時間爲藉口,時間對於完美美男楊天奇來說永遠比女生重要。錯,應該說是,永遠比除了紫弦外的其他女生重要。因爲心中有那麼個人,其他的人,怎麼看,都覺得像是空氣。

往日踏進教室,楊天奇首先看見的是最後的黑板上寫的“離高考還有××天”,今天最先入眼的卻是剛買了S高的襯衫和校服裙的轉校生。目光遊走在白色的短袖,墨藍色的長飄帶,墨藍色的百褶裙,黑色的皮鞋上。和所有女生穿着相同,卻怎麼看怎麼不一樣。男生看得,並不是夏絡,而是,將夏絡的這一身衣服,想象到了穆紫弦的身上,想必,會有一樣驚心動魄的美。

有共同秘密的人,感覺總有些微妙的變化。其實,楊天奇喜歡穆紫弦,也算不上是什麼秘密了,出名的人往往都沒什麼秘密。只是,自己感覺,有了關於夏絡的秘密,兩個的關係,也似乎漸漸的會越來越好,會成爲好朋友嗎?

紫弦也恰好擡頭看門口,看見了楊天奇正癡癡望着自己的眼睛。兩個敞着襯衫領口斜挎書包的男生先後走了進來,教室突然亮堂不少。一個,是楊天奇,身後的人,是何雲。

夏洛回頭,狠狠的推了一下斜後方的穆紫弦。

“誒?”

“你要走桃花運了。”

“爲什麼?”

“恩···沒什麼沒什麼,你不是摩羯座嗎?星座書上說的。”

穆紫弦鄙夷的看着夏洛:“夏洛,你還信星座,這些小女生的東西?”

“信信也未嘗不可。有些時候,的確是挺準的。”

“唉,那你是什麼星座?”

“我啊,我是天秤座。”

正在這時,早操的音樂響了起來。

“我請假,不出操了。”夏洛撲通一聲坐回到椅子上。

穆紫弦嘆了口氣,匯入人流,在走廊上爽朗的和楊天奇打了個照面。

“她又不下去?”

“嗯。”女生無奈地應着,和男生擦肩而過。

“下去做操吧。”

夏洛低着頭一聲不吭。

“一點都不像你了。”

“嗯?”

“一點都不像那個時候的你了。回過頭對緊張得拿不住講稿的我說‘有什麼好怕,把他們想象成青菜蘿蔔就好啦’。雖然結果是我在演講的時候忍不住笑了場,可還是很感激。那個女生應該是你沒錯吧?”

“誒?”一瞬間的錯愕。想起來了,高一剛進校時參加的重點中學演講比賽。

這句話,是從楊天奇身後走來的何雲對夏絡說的。兩個的關係,似乎很不一般。

男生說完要說的話就踩着入場式的音樂下了樓。

一點也不像你了。

當“時代在召喚”的話音剛落,站在11班隊末的何雲突然感覺身後多出了個人,回頭一看,是夏洛。

時間,沒有忘記帶着人們向前走。

因爲第一次月考的緣故,教室裡的緊張氣氛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能緩過來。

月考的當天,夏洛是踩着開考鈴聲進的教室,風塵僕僕,校服的裙襬上沾了些新鮮的泥土,看得出一路上又摔了好幾跤。想必這一路上一定是又在想自己的心事了。每次想到何雲,腦海中就會一團糟。怎麼辦,該怎麼辦?一切,他都記得,只得,這一切,對於自己來說,根本就是噩夢。

拖椅子、整理文具發出了很大的聲音,和着沉沉的喘息,把整個考場的氣氛攪得很亂。監考老師不滿地橫了她兩眼,她卻好像完全沒注意到。

總是把人搞得很無奈。自己還渾然不覺。

考試時坐在夏洛前座的不是別人,正是楊天奇。還好,還好···身前的男生聽見了女生微弱的嘆息聲。

交卷時,楊天奇從夏洛手中接過理得整整齊齊的試卷,忍不住看了兩眼—這裡答案選A,那裡選C,然後是,作文,寫得比我長。

很多字寫得瀟灑,卻是東倒西歪,不怎麼像女生的考卷。以她理試卷的態度來看,應該不是固有風格,大概又是···

爲什麼會不由自主地打量別人的試卷呢?楊天奇記得自己以前分明沒有這個壞習慣。想必是好奇,因爲有了共同的秘密吧。

之後,大紅色的榜單高懸於遠翔樓一層的走廊拐角處,雖然令人厭惡,但每個走過的人還是無法自制地擡起頭來觀望對比。

楊天奇又是以數理化滿分的成績穩拿了第一。

再一看,穆紫弦,語文140,數學90,再一看,年組排名竟然掉出了前100,穆紫弦這次的,成績怎麼會差了這麼多?

她不知會有什麼反應,氣憤?暴怒?羞愧?自卑?設想了各種可能,楊天奇忐忑地走進教室,第一束目光就投向穆紫弦的座位。

沒有什麼反常,依然和同桌夏博又說又笑,倒讓楊天奇的忐忑無處投遞落空了。

大概是還不知道排名結果吧。

可又分明聽見前面零零散散飄來的話—

“這次我的成績可是太慘了,你考的倒還是那麼好。”

“穆紫弦,你怎麼會考成這個德行?”

夏博疑惑。

“沒有遇到合適的題被,呵呵···”

大概是強顏歡笑吧。

卻又看不出任何端倪。

又看見夏洛回頭對穆紫弦說:“穆紫弦,我們這一次的成績差不多,看來,我們真的是最佳搭檔啊。”

夏洛,曾經A高的一級優等生,排名竟然也出了前100!?楊天奇驚愕,夏博的成績依舊是年級前五,而楊天奇的第一依舊穩拿,可是被分到了這樣的班級,對於成績好的女生來說,影響真的會這麼大嗎?

原以爲夏洛是很在乎成績的優等生,現在看來一直在乎“是A高的第一更強還是S高的第一更強”的始終只有自己一個人。想來有點卑鄙。穆紫弦感到索然寡味。因爲,她發現,楊天奇根本不在乎。

直到美女班主任鐵青着臉進了教室······

“這次月考…咳…咳……讓老師高興的是我們班有六位同學進了理科班前三十名,應該說是非常好的成績了。照這個趨勢下去,考進國內一流大學不是什麼難事。但是……另外二十九位同學居然全部都在年級六百名之後,在理科班也是墊底。這樣的成績……總之,任務很艱鉅,大家在剩下的日子裡要更加努力啊!”張老師稍作猶豫,還是把那句話說出了口,”我們一定要全班都考上大學呀!“

如同一塊巨石投入海中,激起千層浪。

“怎麼可能!”

“什麼任務艱鉅!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嘛!”

還有更加直接的,“老師,少做夢了。”

“我最討厭沒志氣的學生了!”班導終於怒火沖天地拋下這樣一句孩子氣的話摔門而出。

班級片刻安靜後門倏地又開了:“那個,穆紫弦和夏洛同學,你們來我辦公室一趟。”

完了···

毀了···

安靜的辦公室,張老師拿着月考的成績單:“夏洛,你先等一下,穆紫弦,我先問你,這次成績爲什麼會下降這麼多?還不適應這個班級嗎?”

“恩,是啊,還沒有太適應。”

“不太適應!?這就叫做藉口嗎?”美麗的老師忽然間雷霆大發。

“還有你,夏洛,你和穆紫弦,曾經都是成績相當好的學生,你們兩個一起告訴我,你們的成績爲什麼會同時下滑。”

穆紫弦皺緊了眉頭,心想着要不是因爲那一科語文一定是不會來到這個爛班級,還要每天坐在何雲的後面,算了算了,既然事情都已經這樣了,還是安靜的聽着老師說的好,這個時候要是不小心蹦出一句什麼什麼話來,想必美女老師的一定是會火冒三丈的。

“老師,我們知道錯了,請您別生氣了,考的不好,我們自己心裡也不舒服,回去還要面對家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