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帶着一點滄桑的味道,讓我心裡很難受。
我站定在原地,靜靜的看着他朝我走來。
在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時候,我幾乎以爲他沒有看見我,因爲他的眼眸裡沒有半點波動。
“夫君,我是晴兒。”我低聲道。
聽到這話,他才擡頭看了我一眼,眼睛裡有什麼快速飛過。
就在這時,小蝶和小蝴衝了出來,“夫人,您回來了,您回來了。”
“是,我回來了。”這話是對北堂越說的。
然後一陣風將我捲起,等我反應過來,才知道是北堂越抱着我。
“越,我失蹤的事,跟王母娘娘沒有半點關係。”我解釋道。
他們是母子,我真的不希望他們之間的關係這麼僵持着。
就像我和寶寶,如果有一天,也變成了這樣,我肯定會很難過。
“我知道。”北堂越忽然知道。
既然知道,那爲什麼還?
我疑惑的看着北堂越,他抱着我落在地上,熟悉的桃花香撲面而來,我又來到這個桃花林之中。
這裡的桃花似乎從來開不敗,此時依舊開的婷婷嫋嫋,美麗非常 。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現在不是應該解除和王母娘娘之間的誤會嗎?
“我想讓你看看這桃花林,你想到了什麼?”不知道爲什麼,北堂越的態度似乎有點冷漠,這讓我有點摸不着頭腦了,我費盡心思才跑出來,就是怕他傷了王母的心,也傷了自己的心,可是爲什麼是這樣的結果?
桃花林?我放眼望去,這裡和青丘的桃花林沒什麼兩樣。我忽然想到了婚禮,桃花林中的婚禮,他是在提醒我什麼嗎?
“越,你到底想說什麼?”我看着他的雙眼,再次見到他的所有喜悅都被他冷漠的表情和語氣沖淡,直到消失不見。
“在你回來之前,魔君給了我一封信,他說你特意逃婚,就是爲了跟他成親,現在你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你說我該信你,還是該信他?”北堂越認真的看着我的眉眼,我能看見他眼中閃過的悲傷和掙扎。
我心中像是被大象的蹄子踐踏過一樣,悶疼悶疼的,蹲在地上緩和了好久才站起來,“所以你是信他嗎?”
北堂越微微搖頭,隨即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只要你拿掉這個孩子,我就信你。”
聽到這話,我的腦子像是被雷劈開一樣,連思維都變得滯緩。
我猛地深吸幾口氣,直直盯着他,“你還是不信我,至於孩子,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會拿掉,不管他是誰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
此時我心裡已經翻江倒海,在魔界的時候,我想過很多次我們相見的場景,但沒有一個是這樣的。
他懷疑我,他居然懷疑我?
多麼可笑。
“晴兒,我不是懷疑你,但是孩子我們可以再要,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在乎我的?”北堂越眼眸帶傷的看着我,那麼真切,那麼讓我動容。
我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思緒壓下去,“你放心,我不會拿掉孩子 ,至於我對你的在乎,你不必知道。”說完我轉身就走,此時我忽然不知道,我費那麼大的功夫回來做什麼,聽他對我的質疑嗎?
我不知道,恍恍惚惚的走在桃花林之中,桃花開的依舊燦爛美麗,可我和北堂越之間卻出現了一道裂痕。
可能是魔君蠱惑了北堂越,可是他不該讓我拿掉孩子,那曾是他無比期盼的生命啊,可是現在,他讓我拿掉他,多麼諷刺。
“二寶,你爹不要你,媽媽要你。”話落,我消失在桃林之中,去了秘密空間。
我現在只想安靜一下,至於外界的一切,我都不想理會,我要看着我的女兒出生,然後看着她長大,以後她會遇到一個喜歡她的人,然後他們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孃親,你怎麼回來了?爹爹呢?”寶寶迎上來問道 。
我微微搖頭,“寶寶,你先去玩,我想休息一下。”
躺在牀上,我告訴自己,一定要開心,一定要快樂,這樣孩子纔會開心快樂。
壓下心中的思緒,我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不,其實我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睡着,這種感覺很奇妙,也很正常。
等我醒來時,正是黃昏,這個地方沒什麼山,橘色的光暈照在水面上,美的像一幅畫。
我忽然覺得我應該畫畫,那曾是我的愛好,但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在想起它了。
想到這個,我轉身去了鎮上,我需要買一些東西,然後讓自己變得快樂起來,至於其他人,我不想理會。
走到大街上,因爲上次的事,再也沒有人對我做什麼,我很喜歡這樣的狀態,對他們來說,我是一個既危險而又必須存在的人,對於我來說,他們是很重要的人。
因爲有了他們,這裡才變得完整。
走到一個買紙筆的店前,我仔細的翻找起來。
其實當初我帶他們進來的時候,這裡幾乎什麼都沒有,是他們讓這裡變得生機勃勃,變得美好而溫馨,我應該要感謝他們。
“有沒有水粉?”我問道,我想將這裡的美景都畫下來、
“有。”老闆立刻就給我拿了東西出來,我看了一眼,掏出一疊錢放在他手裡,然後拿着東西離開。
沒多久,後面傳來男人的喊聲,“姑娘,我不能收你的錢。”看來他是認出我了。
我回頭看着他,“現在我就是一個普通人。”
話出口之後,他沒有在說什麼,轉身走到店裡坐下。
我回到木屋,將所有的東西支起來,拿着筆畫了起來,可能是太久沒有握筆了,我的姿勢很僵硬,回想了一下,我有多少年沒有握筆了?
可是不管我怎麼想,都不知道到底過去了多少年了,都說人間一年,天上一天,我天上人間來回跑動,根本無法計算。
“孃親,你在畫什麼?”寶寶的小腦袋從我身後探出來,十分好奇。
“此時此刻 。”我拿着筆蘸了一點顏料,那是橘黃色,也是太陽。
“此時此刻?”寶寶似乎不理解。
我將寶寶拉到前面來,“你看看,眼前的景色就是此時此刻。”我從來都不喜歡所謂的寫生,對我來說,畫畫就是記錄生活,既然是這樣,那爲什麼要去陌生的地方呢?
寶寶似懂非懂的看着我的手在畫紙上來回遊走,似乎很好奇我在畫什麼。
就在這時,有腳步聲自我身後傳來,我提起筆回頭看,居然是花湛。
今天他穿着一身堇色衣袍,襯得他宛如九天之上的精靈。
“花湛,你回來了。”我像一個等待朋友多時的老友一樣嘆息道。
“是,我回來了,你過的好嗎?”他的目光落在我前面的畫上,我忙移動身體擋住他的目光,說實話,我畫的很醜。
“我……”好嗎,我不知道,但是我又不能說不好,只能沉默。
見此,寶寶開口道:“乾爹,孃親過的不好……”
我忙捂住他的嘴,現在我們之間已經這樣了,我不想在讓花湛擔心。
“怎麼了?”花湛皺着好看的眉頭,眼中滿是擔憂,此刻我能感受到他不是一個高貴冷漠的神仙,而是一個擔心朋友的男人,但是我更不能讓他擔憂。
“沒事,就是我現在懷孕了,所以想清靜一下,你不會趕我走吧?”我捂住自己的肚子,微笑着看着他。
花湛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和一絲我看不懂的東西,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這原本就是你的地方,我可沒有立場趕你走,這話應該是我來說纔對。”
“孃親,你先放開我。”寶寶悶聲悶氣道。
我這才醒悟過來,附在他耳邊道:“寶寶,我不想讓你乾爹擔心,所以不要說好嗎?”
寶寶微微眨了眨眼睛,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們在說什麼呢?”花湛走到我的畫前,拿着筆畫了起來,只見他揚手添了幾筆,原本只是一個紅色的點的太陽就像被賦予了生命一樣,變得熠熠生輝起來。
果然,這就是行家和我這種半吊子的區別。
“晴兒,你別動,我來畫。”花湛回頭看了我一眼,又回頭繼續畫了起來,片刻之後,一個栩栩如生的我的背影躍然紙上,在他的筆下,我的背影也變得那麼有韻味,那是他眼中的我。
“好了。”花湛將畫拿下來遞到我手裡,我低頭看着裡面的背影,心頭一澀,“寶寶,你陪你乾爹玩一下,我去休息一下。”
之前花湛沒回來,我可以當自己是鴕鳥,是縮頭烏龜,但是現在,我不能這樣做,因爲我不想讓自己的朋友擔心。
蜷縮在被子裡,我聽着自己的心跳和外面的水聲以及風吹過的聲音,世界變的很寧靜,我漸漸讓自己放鬆,試着融入這個地方,然後我看到了不一樣的自己,她那麼耀眼,就像是天上的太陽,所有的一切抖動圍繞着她轉動。
然後她說話了,“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爬起來,你怎麼能頹廢成這樣?”她的語氣裡充滿諷刺,讓我的心被狠狠的刺痛 。心裡有什麼東西在燃燒着,她說的沒錯,那個懦弱的我根本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