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繼續執着下去,傷得永遠只有你自己,沒有人會可憐你的!”
是啊,執着的人,永遠只有她一個人,被傷得遍體鱗傷的,也不過她一人而已。
忽然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凜寒蔓延至全身,慢慢地蹲下身來,她將自己緊緊抱住,開始低低抽泣,到最後,變成無助的喘哭。
怎麼辦,她好冷,好冷......
她不要再留在這裡,她要離開這裡,她要離開這裡,誰能帶她走?
“茶末!”言泯歌推開門,當看到她哭得像個茫然無助的孩子時,只覺心臟被狠刺了一下,面露痛色,衝過來將她緊緊抱住。
她抓着他的衣襟,像即將溺亡的人緊緊抓住了救命草繩,哭得支離破碎,“帶我走,泯歌,馬上帶我走......”
他將她緊緊擁抱着,生怕她下一秒會像泡沫般破碎消弭,聲音喑啞沉痛,“好,我帶你走。乖,別哭了,我這就帶你走。”
言泯歌準備帶宋小茶去美國留學,在一切手續準備妥當之後,出國前夕,宋小茶卻突然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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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鬆寺果然如想象當中的華美,樹木蔥鬱,花香馥郁,怪石嶙峋,高山聳立。
卻,唯獨沒有漫山遍野的桃花。
桃樹的葉子新嫩朝氣,枝椏間隱含着小小的粉紅色花蕾,只是,尚未綻放,自然沒有那種爛漫絢麗的盛美。
雖是開春,卻因還未到四月,所以,花還沒有開。
宋小茶隨着遊人,渾渾噩噩地在寺內走動,到處都是煙火的香味,充斥入鼻,反而把她的神智薰得愈發的迷思混沌。
“施主姐姐,請留步!”
清脆響亮的聲音驀然在身後響起,宋小茶清醒過來,回頭,是一個長相清秀俊俏的小和尚。
快步跑過來之後,見她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小和尚目露赧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光禿禿的腦袋,解釋:“施主姐姐,這靜安堂有人在養病,玄隆師父說過了,外人是不能進去打擾他的靜養的。”
宋小茶回頭,怔怔地看了看頭頂的牌匾,再看了看近在咫尺緊闔的大門,片刻,回頭對那小和尚頷了頷首,“對不起,我這就離開。”
說完,轉身繞過小和尚,徑自離去。
“施主姐姐!”
宋小茶回頭,看到小和尚又在摸自己的腦袋,盯着她的臉,一臉疑惑,“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她莞爾,淺笑,“雖然我也願意相信,可是,我是第一次來這寺裡的。”
離去之時,身後還隱隱傳來小和尚納悶的嘀咕,“不對啊,明明見過的......到底在哪裡見到的......”
宋小茶無處可去,又回到了那片大得令人咂舌的桃花林,無聊得慌,就狠下心折了一棵花枝下來,蹲坐在樹下,一片葉子接着一片葉子摘掉,扔下——
花開,花不開;花開,花不開......
明明知道已經等不了花開,卻又總愛自欺欺人,也不知道心裡執着的是什麼。
明明說好是來這裡跟過去告別的,到了之後,卻又開始迷惘,到底是告別,還是眷戀。
微風輕拂而過,順頰而掠起臉上的髮絲,凌亂輕舞。
她眼前的視線屢屢被遮掩,不由心煩,不耐煩地勾住雜亂舞動的髮絲挽至耳後邊,然後站起來,長長舒了一口氣。
卻在不經意瞥眸間,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血液在那一瞬間,陡然澎湃,她焦灼地往四周搜尋,定睛間,卻什麼也沒有。
她真是無可救藥了,居然連幻覺都出來了!
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心情卻因爲這無意間流瀉出來的念思而鬱卒,賭氣地將手裡的花枝扔掉,轉身往離開桃林的方向走去。
可走着走着,腳步卻情不自禁地慢了下來。
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有一雙眼睛藏在哪裡,將她的一舉一動一覽無餘地收入眼底。
那是一雙幽深似潭的眼眸,那麼深黯,似乎能將人的靈魂全部吸進去。
心跳驟然劇烈,她忍不住回頭,四處尋找。
在哪裡?到底在哪裡?
她像發了瘋般,在諾大的桃林當中奔走着,心急如焚。可是,入目的,皆是一片無窮無盡的綠色,除此之外,她找不到她想要找的,怎麼也找不到。
手背不小心被枝椏劃破,甚至臉頰也被劃出一道淺痕,可是,她一點也察覺不到,只知道心臟狂跳着,激動澎
湃,思念如潮。
“啊——”一個不慎,被腳下的石頭絆到,整個人往前撲倒在地上。
腳踝處突來的刺痛一下子打破了內心的魔障,她怔怔地望着已經開始滲血的手掌心,淚水,終於決堤而下。
宋小茶,你到底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他現在在新西蘭,正在與他的新娘子在教堂舉行婚禮,怎麼可能會在這裡?
低泣間,頭頂驀然發出一聲輕嘆,“唉,就知道一刻都不能對你放心。”
她仰臉,透過朦朧的淚眼,言泯歌站在她的身後,不知道是不是淚水模糊了視線的原因,她感覺他沉痛的眸底,此刻有一種她看不懂的矛盾與掙扎。
生怕他因爲她的不告而別而生氣,她淚水還未來得及擦拭,便囁囁嚅嚅地解釋:“我是來告別的。”
他怔了怔,片刻,蹲下身來,伸手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告別好了嗎?”
她對他笑了笑,淚水卻再次溼了眼睫,“告別好了。泯歌,我們去美國吧。”
“好。”
“泯歌,我腳崴了,你揹我下山。”
“好。”言泯歌微微低頭,在她的脣上輕輕地吻了吻,轉過身去背起她。
“好奇怪,今天的風怎麼這麼大。”吹得她的眼淚都流下來了。宋小茶趴在他的背上,擡手胡亂地擦拭着臉上的淚水,蒼白地抱怨着。
然而,風似乎沒有聽見她的抱怨,或者聽見了,卻選擇了置之不理。
前面的風繼續襲來,毫不留情地拍上她的臉龐,宋小茶迎着風,淚水被吹得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唰唰地往下墜落,砸在地上,卻沒有一點聲音。
背後的衣服濡溼的面積越來越大,言泯歌轉了轉眸,朝一個方向望去一眼,垂眸,嘴角蔓延開一個艱澀的苦笑。
他自私地在心底掩埋了一個秘密,並永遠,都不打算告訴背上猶在傻傻落淚的女人。
或許,他以後都會活在內疚當中,良心的譴責終將讓他這輩子都無法活得幸福。
或許,他早就得到報應了,因爲,他註定這輩子都得不到她的愛。
可是,他說過的,他不會後悔的。
選擇了,就是一輩子,早就沒有了後悔的餘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