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茶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小區的,混混沌沌當中,只隱隱聽見有人在身後納悶地嘀咕,“莫不成倆人鬧分手了?可是我分明看那小夥子挺疼小姑娘的呀,怎麼會說分就分了呢?”
夏夜的微風,夾着白天的熱氣,迎面襲來,像要將皮膚灼燒起來。
宋小茶走在大街上,腳步踉蹌,目光迷離,視線總尋不着焦距,看什麼東西都似乎隔着一層薄薄的霧氣,看得不真切。
沈薄搬走了,跟她分手不到兩天的時間,就走得徹徹底底,乾乾淨淨。
那個房子,裝滿了他們半年以來的記憶,種種酸甜苦辣,那麼多的記憶,說不要就不要了......
他是有多害怕她會糾纏着他,影響他和那個女人的感情?
是不是,她現在於他,也是像那個房子一般,燙手得厲害,應該早早甩手纔是上策?
原來,沈薄他真的,不要她了......
不是玩笑,不是欺騙,是真的,拋棄了。
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是跟寧昂在一起的吧?他們會住在一起,會親吻,會做愛……
一想到這種種的可能,她的心就一陣陣撕裂般的痛。
擡頭仰望着滿空的星辰,卻朦朦朧朧的,連一顆星的模樣也看不清楚,原來不知何時起,眼睛早已被淚水氤氳,模糊了視線。
“姐姐......”一個怯懦的聲音從腳下傳來,軟軟糯糯的,帶着柔弱的哭腔。
宋小茶聞聲低頭,蓄在眸底的淚水奪眶而出,砸落在小傢伙攥着她衣角的小手上。
小傢伙愣了愣,包着汪汪淚水的眼睛巴巴地看着突然多了一滴水的手背,一時忘記了哭泣,卻仍有淚水順頰流淌。
宋小茶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低下身,蹲在眼前漂亮小男孩的面前,強行挑了挑脣角,聲音微啞,“怎麼了?”
“姐姐,小諾找不到媽媽了。”她一問,小傢伙被觸及傷心事,淚珠子頓時嘩啦啦地滾落,可憐兮兮的,“媽媽讓小諾在這兒等媽媽,小諾很乖的,小諾一直沒有走開,一
直等媽媽,可是媽媽沒有回來,好久好久都沒有回來。小諾等媽媽的時候,天還是白白的,現在天都黑黑了,小諾肚子好餓,小諾好想吃媽媽做的米糕......”
微微一怔,宋小茶擡手,無措地擦拭着他臉上的眼淚,“小諾等很久了嗎?媽媽有說過什麼時候回來嗎?”
“媽媽說,很快就回來,很快很快哦,還要給小諾帶好吃的肯德基。可是,小諾等啊等啊,肚子好餓,腳好痛,媽媽沒有回來。姐姐,媽媽是不是迷路了?”
“嗯......媽媽迷路了,一定是迷路,找不到回來的路了。”心如刀割,宋小茶將小傢伙輕攬入懷,淚水卻決堤般,瘋狂地肆虐。
原來,拋棄,真的可以做到如此的決絕。
哪怕是,親密至血脈相連,拋棄之時,也照樣可以做到不留戀,不回頭。
“那,媽媽什麼時候會找到回來的路?”
“很快,很快就會回來的......”啞聲啜泣着,終究不忍心告訴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走了,就再也不回來了。
“可是,小諾好餓,小諾今天早上吃了一個餃子,就一直沒有吃東西,肚子一直咕嚕咕嚕叫......”
宋小茶鬆開他,小傢伙睜着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盯着她,無助茫然的目光,像一把刀子般,狠狠地戳入她的心臟,絞痛得厲害。
不斷地擦拭着他臉上晶瑩剔透的淚珠子,聲音嘶啞乾澀,“姐姐帶小諾去吃肯德基,好不好?”
小傢伙眨了眨晶亮的眼睛,不解地問:“姐姐爲什麼要哭?姐姐的眼睛一直在流水哦!”
“因爲姐姐肚子也餓了,肚子好難受,難受到像小諾一樣哭了。”
小傢伙上前,笨手笨腳地擦她臉上的淚水,“姐姐乖,姐姐不要哭,小諾親親就不難受了。”
說着,貼上前來,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
宋小茶勾脣,撫摸着他柔順的頭髮,眼睛酸脹得厲害,“嗯,姐姐乖,姐姐不哭,姐姐帶小諾去吃肯德基。”
言罷,牽
着小傢伙肉肉的小手,努力撐起身子,往前面沉重地邁步。
可只走了兩步,就覺得一陣暈眩迅速涌上來,眼前一暗,整個人驟然栽倒在地上。
隱隱約約地,耳邊似有人驚痛地嘶喊着她的名字,“茶末!”
又似,什麼也沒有。
再次醒來,宋小茶已經在醫院了,手裡打着點滴。
睜開眼睛,滿目的雪白,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周繞。
怔怔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半晌,恍惚當中,一雙含淚的大眼睛在眼前晃過,她的意識登時清晰,猛地掙扎着要坐起來。
小傢伙呢?
可這一動,才發覺另一隻沒有打點滴的手被握在一個溫暖的掌心,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正趴在她的牀旁,似睡得正香。
不過經過她這一動,不經意間,倒把他弄醒了過來。就見他揉着惺忪的眼睛,坐直起來,當睏倦的眸光瞥見她大大瞪着的眼睛時,緩緩咧脣,露齒一笑,“茶末,你醒了?”
宋小茶瞠目結舌地看着眼前這張豔若桃李的臉龐,一臉疑惑,她穿越了嗎?
不然,遠在新西蘭的言泯歌,怎麼在這兒?
巴巴地瞪了他許久,她張了張嘴,說出來的話卻成了,“小傢伙呢?”
言泯歌眸底閃過一絲無奈,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吃飽喝足,在那兒睡着呢!”
說着,目光掃向一邊的沙發。
黃色沙發上,躺着一個肉肉的小身板,粉嫩嫩的小嘴微張,小小的鼻翼緩緩地翕動着,果然是那小傢伙。
一顆心安定下來,宋小茶將複雜的眸光,移回到言泯歌的臉上,淡聲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那日,她分明跟他說過,不讓他回來的......
可想想又覺得過分,自己又不是他的誰,人家愛去哪兒就去哪兒,她憑什麼限制人家的去向?
言泯歌扯開脣,漫不經心地笑着,“我能不回來嗎?你這麼笨,居然連餓暈在大街上這種丟人的事都能做得出來,我若再不回來,恐怕以後都見不着你的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