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開始的噩夢



八月夏熱,天氣燥熱,就連空氣都是悶熱乾燥的。

宋小茶坐在冷飲店裡,一邊奮力地吸着冷凍的飲料,一邊伸長脖子往店門口張望去。

剛剛沈薄陪同她逛街的時候,路過一個賣章魚小丸子的小攤,她的腳就跟被釘在地上般挪不開,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充滿了殷勤的期盼。

沈薄卻黑着臉把她強行拉走,一路還絮絮叨叨地念着她這幾天上火,口腔潰瘍得厲害,若是再吃,該等到猴年馬月才能好了。

可是看到她一直耷拉着腦袋,垂頭喪氣裝可憐,又忍不住心軟,最後不得已,嘆了一口氣,讓她到這家冷飲店等着,而他自己則折返回去買她垂涎三尺的章魚小丸子去了。

正往外張望着,透過店裡的玻璃,驀然遠遠看到沈薄手裡拎着一個小袋子,正大步流星往這邊走來。

熾烈的陽光灑在頭頂上,他白皙的臉上流了不少的汗水,額頭還被曬紅了一大塊,可是他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這廂看着,宋小茶不禁有些心疼了。

站起身來,往門口走去,正待殷勤地相迎上去。

可就在這時,隔着店裡透明的玻璃,她看到他先前還往這邊匆忙疾走的腳步倏而一停,臉扭往右側,直直地望着那方。

即便看不到他的正臉,卻依舊可以從側臉的輪廓,望見他一臉的震撼和不敢置信。那一刻,他就像是先前站在小攤前挪不開腳步的她,一動不動,任着烈日在頭頂曝曬也無所察覺。

大約過了三十秒,她親眼看到她的沈薄,手一鬆,拎着的小袋子脫落,墜落在地上,有熟悉的小丸子從裡面滾落出來......

他卻看也不看一眼。

然後,他動了。

邁開長腿,像發瘋了一般,往着那個方向疾奔而去。

不曾回頭過來,看被隔在玻璃裡面的她一眼,哪怕一眼。

心裡,突然被一種不知名的情緒佔滿,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站在原地,渾身不可自抑地顫慄起來。

怔怔地望着外面地上的袋子,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一條黑狗,嗅到香味,跑過去,低頭就啃食起滾在地上的小丸子。

心底像是有什麼東西,就如那顆小丸子一般,正被慢慢地啃噬,越來越少,越來越空......

突然,

她像他一般,邁開腳步,匆忙跑出去,眸底全是不知名的恐懼。

跟着他奔走的方向追去,頭頂的烈日毒辣地炙烤着臉上的皮膚,灼熱的疼。

倉皇的眸光四處張望着,着急地尋找那抹熟悉到刻入心肺的身影,臉上的汗水如雨淋。

慌亂不安的腳步陡然停住,宋小茶目光凝固在前方不遠處,氣喘不止。

“你好,請問你剛剛有沒有見到一個穿着草綠色連衣裙的年輕女人?長得很漂亮,個兒有這麼高,走起路來右腳微跛。”

“您好,請問您剛剛有沒有見過一個穿着草綠色連衣裙的漂亮女人?大約這麼高,她走起路來右腳有些跛。”

“您好,請問......”

太陽底下,她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的沈薄,喪失了慣有的理智,發了瘋似的四處拉着路人的胳膊詢問,眸底滿是焦灼與期盼。

他不斷地問人,還不時擡起臉來四處張望,尋找着他口中的草綠色連衣裙女子。好幾次,他的目光往這邊掃來,卻,看不見她。

此刻他的眼裡,只有那抹草綠色,早也容不下其他。

......

“哪裡都不好看,草綠色不適合你。”

......

那日,他無端對她發火,就因爲她想要買那條草綠色的裙子。

現在想來,他那天,還是口下留情了。

不是草綠色不適合她,而是她不適合草綠色,是她配不上草綠色。

因爲,草綠色,早就讓另一個女人穿出了最美......至少,在他心裡,是最美。

而她穿起來,不管合不合身,好不好看,都是東施效顰的可笑……像小丑般滑稽可笑……

他仍在前面到處拉着人急切地問着,失魂落魄的模樣是她從未見過。

摸摸左胸,那裡竟然沉靜平穩得驚人。

她的反應,真的不合格呢......

只是,爲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冷?好像被扔進冰窖當中,渾身不可自抑地打着寒戰,冷,徹骨的冷。

她覺得自己再也看不下去了,於是,毅然轉身,往先前那家冷飲店跑去。

進了有空調的地方,那股寒意變得更加清晰起來,宋小茶突然蹲下身,雙手緊抱着手臂,躲在桌子下,瑟瑟發抖。

“小姐,您沒事吧?”

看到她的異常,店裡的服務員擔憂地上前詢問。

聞聲,宋小茶仰起臉,木然地望着那服務員,臉色煞白。

許久,她扯了扯脣角,淡淡一笑,溫和道:“我沒事。”

然後鬆開雙手,面色無常地坐回座位,眸光平靜無瀾。

服務員離開了。

宋小茶坐在座位上,怔怔地望着玻璃外面躁動的人流,來來去去的人絡繹不絕,卻,唯獨沒有她的沈薄。

抖動的指尖觸及的手機殼,一陣寒意傳來,手指觸電般縮了回來。

可,微微垂眸,最終還是伸出手,拿起放在桌面上的手機,猶豫着按下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茶末?”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清澈如舊,只是少了一份張揚,多了一份沉穩。

許久不曾聽見的聲音,現在默認撞入耳膜,竟恍惚像隔了幾世。

“嗯,是我,泯歌。”聲音帶着自己都不曾察覺的乾澀破碎。

她沒有聽出來,但是言泯歌卻聽出來了,語氣猛地一急,“茶末,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本來他離開她的世界,二人不再聯繫,淡忘彼此,已經是二人不言而喻的默契。

所以,哪怕心底再怎麼的思念成魔,他也強行壓抑住自己,就是不給她打電話。

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會接到她主動打來的電話。

不得不承認,再看到熟悉的號碼時,內心壓抑了半年的東西頓時失去了控制,開始瘋狂竄動了起來。

可是,當他顫抖着按了接聽鍵,聽到她這一聲茫然艱澀的聲音時,心底所有破籠的東西瞬間平息,剩餘的,僅有擔憂與心疼。

宋小茶不知道他心底已經九曲十八折,只怔怔地望着店外面浮動的行人,張了張脣,輕聲問:“泯歌,你當初……一再勸阻我和沈薄在一起的原因,是什麼?”

不是絲毫沒有察覺,而是當時纔剛剛獲得幸福,剛剛嚐到的甜頭彌足珍貴。要她放棄這份得之不易的愛情,那比直接要了她的命還要難受。所以,她選擇了欺騙了言泯歌,也選擇了,自欺欺人。

她以爲,只要努力了,沈薄,他的心,她能夠一直留住。

可是,也僅僅是她以爲......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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