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憑什麼對她發火？
宋小茶心裡沒由的一陣委屈，眸底氤氳了一片淚光，擡眸看着他，“他敲門的時候，喊着你的名字，我怎知道他是熟人還是陌生人？你總說我不聽話，可是，你倒是給我一個聽話的理由啊？沈薄，我不瞭解你，我甚至不知道你每次出門都幹了什麼事，你也一點點透露給我的打算都沒有！你對我的一切瞭若指掌，可是我對你呢？沈薄，我不知道你的過去，那是因爲我來不及參與，我認了！但是，你現在在幹什麼，你的背景，你的家庭，我什麼也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瞭解！你總讓我聽話，總讓我小心，卻從不告訴我理由，你讓我怎麼聽你這莫名其妙的叮囑？”
說到最後，她忍不住衝他大吼出聲，彷彿一下子將沉積在心底深處的所有委屈與不安瞬間爆發出來，淚水隨着吼聲奪眶而出。
沈薄微抿薄脣，黑眸深邃若潭，凝着她崩潰的哭泣，第一次沒有手忙腳亂地哄她幫她擦淚。
“茶末，我以爲一些事情瞞着你可以讓你少一份煩憂，我以爲讓你繼續無心無肺地快樂下去，是保護你的最好方式。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沉默了許久，沈薄擡手，輕柔地擦拭着她臉上的淚水，“我不知道你的內心，原來一直是這麼不安的。”
宋小茶擡手，握住他擦拭她淚水的手掌，擡眸，朦朧的淚眼仰望着他，“沈薄，這份感情，本來就是我先投入的，我是先愛上的那個人，且是愛得更深的人......雖然你對我很好，可是，你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你愛我，我對你的許多事情都是一無所知，你讓我如何對這份感情一直充滿信心？”
沈薄反握住她的手，拉下來，如炬般的黑眸深凝着她，認真而凝重，“茶末，我送你戒指，跟你說，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結婚，這些都是發自內心的。”
“那麼......”宋小茶緊緊盯着他的眼睛，淚水無聲滑落，“沈薄，你愛我嗎？”
與她對視了片刻，沈薄輕嘆了一聲，伸手將她輕攬入懷中，“茶末，我不會跟一個不愛的人求婚，跟她規劃未來。”
他還是沒有對她說出那三個字......
我愛你......這三個字，對他來說，真的有那麼難以啓齒嗎？到底是羞於說出，還是，這三個字，早已另屬她人？
與他在一起以來，她一直刻意不去了解他的過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她先前就有過張唯，沈薄比她大幾歲，自然也會有屬於他的過去，她沒有權利要求他必須有一個乾淨而單純的過往。在她看來，只要放下了，過去便是翻過去的一頁，就像她對張唯，所以只要沈薄現在對她是真心的，她完全沒有必要去因爲一個早已被翻頁的女人而給自己添堵。
但是......因爲對這份感情的不自信，她現在，不得不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沈薄。”臉深深埋在他的胸前，不讓他看到自己眸底的脆弱，宋小茶輕輕地喚了他一聲。
“嗯？”
“你......在認識我之前，是不是也曾經愛過一個女人？”甚至，也與她有過談婚論嫁，規劃過未來？
明明知道他此刻若給她肯定的答案，她也是沒有資格與他置氣的，可內心的惴惴與隱隱撕疼，還是暴露了她真正的內心。
其實，她到底還是在意的。
沈薄稍稍沉默，沒多久，低沉的聲音便飄入了她的耳畔，“不曾。”
“這樣啊......”宋小茶輕輕地呢喃，卻沒有了下文。
對於他的答案，她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不相信！
想來也覺得諷刺，女人真是奇怪的動物，心裡明明就害怕他會告訴她，他曾經與另外一個女人也談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曾經愛彼此深入骨髓，可現在他明確地給了她一個否定的答案，她卻又不相信起來。
在一起即將半年，萬萬沒有想到，她對他的信任，居然是如此脆弱不堪的！
究其原因，到底是因爲什麼呢？
二人之間不再有對話，即便是吃晚飯，也是默默地進行。
宋小茶沒有說話，是在等待沈薄的解釋。至於他因爲什麼沉默，就不得而知。
吃過晚飯，宋小茶洗了澡，坐在牀上低頭玩手機。不曉得過了多久，沈薄也洗完澡，一邊擦拭着頭髮，一邊從浴室走了出來。
宋小茶擡眸，便對上了他湛黑的深瞳，因爲水霧的氤氳，昔日清亮澄澈的眼眸，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朦朧。
許是心裡對他的久久不坦白還是有些糾結的，宋小茶只與他對視了一眼，就賭氣地垂下眼簾，不再去看他。
雖然沒有看他，卻依舊可以感覺得到，他在擦乾頭髮之後，將毛巾放下，徑直走向了陽臺。
即便他關了陽臺與臥室之間的落地窗，但還是可以嗅聞到淡淡的煙味飄了進來，宋小茶擡起眼簾，就看到他站在陽臺的暗影當中，籠罩在煙霧的白色之下，身影消瘦挺拔。
與他相處了這麼久，雖然許多關於他的事情都一無所知，但是對於他的一些小脾性小習慣，倒是瞭若指掌。
比如抽菸。
與喝酒一樣，沈薄平時其實並不喜歡抽菸，每當抽菸，心情必定是煩躁得不行了。
也就是說，他現在很煩躁很鬱悶。
宋小茶撇了撇嘴，將視線移回手機的屏幕之上，努力不讓自己因爲一時心軟而妥協。
沒多久，她突然聽到了沈薄低沉微啞的聲音自陽臺那邊緩緩傳了過來，“茶末，出來。”
宋小茶怔了怔，回頭，沈薄依舊站在陽臺，雙手扶着扶欄，背對着她，籠罩在暗影之下的身影有一種不知名的悲涼。
方纔他真的喚了她？
懷疑是自己幻聽，可望着他黑暗的背影，還是忍不住心疼了，雙腳頓時失去了控制，下了牀，鬼使神差地往他走了過去。
打開落地窗，沈薄回頭，向一臉疑惑的她伸出手，脣角微揚，“茶末，過來。”
沒有了建築物的阻攔，陽臺的風微涼，輕輕拂過頰邊，絲絲的癢意。
宋小茶垂眸，看着他修長優美的手指，稍稍猶豫，還是伸出手，把自己的手放入了他的手掌心。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冰涼，好像怎麼也捂不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