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四:你怎麼不跟他一起蹲進去?

朱律師剛纔還掛在臉上的自信頃刻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理理頭髮,猶豫道:“記得倒是是記得,只不過我想說的不是這事……”

我也知道輕重,立刻就不提了。月銘的案子這兩天又鬧得那麼沸沸揚揚,死刑申訴是江圖南提出來的。在山城誰敢跟江圖南作對?

避禍,是人之常情。

我看着眼前朱言那張已近中年的臉。比七年前斯文許多,帶了金絲邊眼鏡。

可能他七年前敢給月銘辯護,敢和山城老大叫板。完全是因爲年輕人剛入行,光腳不怕穿鞋的,膽兒肥無比地要追求正義。

而現在他老了。

我心裡一酸,沒開口提要他幫忙。就話鋒一轉,裝出笑臉對他說:沒事沒事,其實我就是覺得再見到你挺巧的,想再給您說聲謝謝,當年律師您挺不容易的,當年照顧我們姐弟那麼多,一直都沒來得及謝謝您……其實我還有急事兒,先走一步了。

我向鐵窗之後的周隼點頭,簡單地告別,然後拿了妮可的包和大衣走出門去。

我在大門口,驗好了身份證馬上要出去的時候,身後朱言的聲音叫住了我。

“何月西小姐,我有東西要給你!”

他走過來皺着眉頭對我說;“何小姐,其實我剛纔是想說,酒莊那個縱火案,你也在場,而且是你救了江先生,對吧。”

我怔住。

他是怎麼知道的?!

朱言說:“我給周先生辯護查資料的時候,發現了這個。”

他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個信封,然後抽出來幾張照片遞給我。

我看到照片,就啞巴了。

照片是那個溫室的火場,我扛着江圖南往外走。他半個身子都倒在我身上……

我翻了翻那幾張照片。沒一點陳冤昭雪的感覺,我反而想起昨天江圖南和徐安怡那一幕。

我當時有沒有救江圖南,已經沒什麼區別了。我曾經爲他那麼不顧命,只會顯得我很傻。

我把照片隨手裝起來,對朱言說:“朱先生,謝謝你了,不過這個照片拍的模糊,上面的人可能不是我。”

朱言覺得懷疑,但也沒有再多問什麼。

我去開了江妮可的車往回走,車子在治安署前面的路上需要調一次頭,我心不在焉地打着轉向燈準備往後倒。無意間瞥了一眼後視鏡,突然發現後車座上竟然有人!

“吱---”我在人潮滾滾的大馬路上猛踩剎車,引得身後一片罵聲。

但我根本就聽不到他們在罵什麼,因爲江圖南坐在我車後面兒。

我剛想一臉驚恐地朝他喊一聲你會翻牆術嗎怎麼穿進來的。但轉眼又想到,這輛大奔是江妮可的。

我心中在咆哮,江妮可你個只會哭不中用的!我不過是讓你撐一下午而已,這還不到倆小時呢就露餡了!

江圖南的臉在鏡子裡有點嚇人,他冷嘲熱諷道:“何月西,怪不得你想燒死我,這才和他分開幾天就這麼受不了,非要來看他,這麼麻煩幹什麼,你怎麼不自己也蹲進去算了?”

我氣的鼻子冒煙,想都不想就回嘴:“江圖南,你有大肚子老婆在家,我tm天天給你掃地還不成,你管我去哪兒啊,管你屁事!”

想到徐安怡捂着肚子,和他你儂我儂的樣子,我就覺得堵死了簡直。

“砰!”車門打開的聲音。

走了吧?走了剛好。我還沒慶幸一秒鐘。

“砰!”我旁邊副駕駛的車門開了,江圖南坐進來。

然後開始扯我衣服。

“……”

你大爺的!我和他拼死搏鬥,對面就是治安署,沒得丟人顯眼的。

江圖南說:“在哪兒?”

“什麼!”

“我看見你往衣服兜裡塞東西了,他寫了什麼情書給你,你這麼小心藏着?”

我突然發現,江圖南都那麼大人了,有時候的行爲舉止,還像小時候一樣。

我把剛纔朱言給的那幾張照片藏在褲子的口袋,他在上衣口袋摸索一下,說:“找到了。”

我腦子裡轟的一聲。

他的手裡拿着的,是剛剛周隼剛剛給我的,讓我去找那個舞女的地址。

“千佛眼城區,一孔橋五號。”

江圖南的臉色一瞬間鐵青,他看着那張紙,聲音十分不自在地問我道:“這是哪兒……他把你約在那兒要幹嘛!”

我簡直要翻白眼,給江圖南飛向銀河系的超強想象力跪一個!

我一把奪過去:“周隼整個人都在治安署關着呢,他能約我去幹嘛?吃牢飯嗎,一人一口?”

江圖南一點都沒有釋然,我估計他把關注的重點放在“一人一口”上了。

他看着我,想象力繼續飛躍:“那估計就是你們以前一起去的地方,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

尼瑪你纔不是好東西!

“開車,現在就去!”江圖南命令的口氣。

我當然不開。

“何月西,你是想讓周隼在牢裡多呆幾天,還是想讓何月銘在牢裡少呆幾天?”江圖南說。

這招夠狠,我猛踩一腳油門。

大奔都沒有我的腦子轉得快的。

我想,既然江圖南知道了這個地方,他就肯定不會死心,即便是我現在不帶他過去,他不定哪天也會自己過去。那還不如我自己帶他去。

再說了,等他發現那地方不是什麼約會的風月場,也就算了。

一孔橋,聽起來十分的風花雪月。但實際上一點都不。

周隼給我的那個地址,是一傢俬人開辦的戒毒所。也是千佛眼的唯一一家,年初剛開的,周隼認識這裡的老闆,說讓我去找找人。

我雖然沒見過那個舞女幾面,但在我的記憶裡,似乎她的胳膊上有針眼兒。

我告訴周隼,周隼說,那是吸/冰吸的。

**

車子停在一孔橋唯一的那個橋洞子下,我連下車都不下,對江圖南說:“就這兒了,你死心了吧。”

秋風吹過,挖掘機轟轟的,一半橋體都是在建中,誰來這兒約會,絕壁有病。

可是江圖南卻槓上了,他想了一會,對我說:“何月西,你有什麼事情在瞞着我,你必須帶我去那個地方。”

給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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