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若回到京城,還沒坐穩,就聽周瑞家的來說,一早,東平王府被抄家了。而東平王府的太妃也派人送信來,不過因爲他們都不在,於是就沒有於是了。
“怎麼這麼巧?”賈政喝了一口茶,怔了一下。
“什麼巧不巧的,親家出了事,東平王家沒事纔怪。”艾若倒是不覺得吃驚,主要是關她嘛事,“這兩天府裡沒事吧?”
“沒事,珠大爺在姑太太家住的,老太太那邊也沒什麼事。”周瑞家的當着賈政的面自然也要說說自己並沒有忘記老太太,他們不在家,自己也有關照着老太太的起居。
其實賈政根本就沒想起老孃,不過這會突然眉頭一皺,“東平太妃的人,有沒打擾到老太太?”
“當然不會了,老太太這麼尊貴,自然不會讓個瘋婆子擾了清靜。”周瑞家的自然明白賈政擔心什麼,忙笑道。
賈政這才鬆了一口氣,他不擔心賈母會讓自己去救人,而是擔心沒事被挑出事來。
艾若倒是心念一動了,是啊,自己當初用神之手,除去了王妃,其實就是怕這個,現在老太妃爲了救兒子、孫子,什麼事做不出來。
“東平王府抄家,東平王爺被治了罪嗎?家眷怎麼樣了?”艾若定定神。狗急還跳牆呢,她一定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老太妃好歹也是上了春秋的,老聖人網開一面,被拘在自己院中,家中的女眷也都趕過去。其它都抄撿了。東平王爺被鎖拿問罪。”周瑞家的也有八卦之心的,馬上興致勃勃的說道,也是,刀切不到肉,什麼時候也不會覺得疼的。
“哦,家裡沒事就還好。其它家有什麼反應沒?”艾若卻沒心情去八卦,直接問她想知道的。這會,最好的就是別特別,人家家裡怎麼做,她們家就怎麼做。
“沒有,四王八公其它幾家,都緊鎖門戶,聽說有人家連報訊的人都沒讓進府。”周瑞家的不屑的癟起了嘴。
“人之常情,老話怎麼說的,‘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夫妻都這樣了,更何況我們,本來啥關係也沒有不是嗎?”艾若苦笑了一下,搖搖頭,“算了,人家的事,不要去管了。去學裡接珠兒,我們回來了,總不能讓他還去姑太太家不是。”
“是,已經派人去了。要知會姑太太和路家嗎?”周瑞家的也知道,這會還真不是說八卦的時候,馬上收回了表情,小心的問道。
“也沒多大的事,倒不用急。”艾若搖頭,“告訴姑太太一聲珠兒不過去即可。”
“是。”周瑞家的下去安排了,艾若揮手讓人都下去,也不要人關門,放下杯子,“老爺,您怎麼看?”
“有點猜不透是什麼意思了。”賈政也是一臉凝重,繼妃家的事,其實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他們其實當時也談過,覺得皇家只怕是在等着穆哥長大,卻沒想到竟然這會突然發作了,真的想不透是什麼意思了。
“所以沒想到我們出去一趟倒是對的,真的在家,倒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艾若沒有閉門裝不知道的心理素質,這樣最好。就算不認識的,求到門口了,也不能說不管不顧不是,有時明知道是錯的,卻不得不做,這就是現代人。就算再毒舌,再理性,真的就算是仇人在外頭被人砍,也不好意思不讓他進門躲躲,倒不是聖母,而是怕一輩子良心不安。
“穆哥兒怎麼辦?”賈政突然擡頭,東平王家的事,其實大家都知道不過是個拖字,看什麼時候罷了。早一天,晚一天的,那把刀總在,只看皇家的心情罷了。此時賈政已經沒有當初的兔死狐悲了,這代東平郡王的性格有點孤癖,跟其它幾家的關係都淡淡的。他再怎麼二貨,對一個沒什麼關係的人,其實也沒多大的感觸的,現在,跟他們家有關係的反而是穆哥兒。穆哥兒也是他的學生,他當然更關注了。
“老爺,你擔心那多餘的做什麼?他是聖人的親外孫,聖人根本就沒把他算做東平王家的人好不。”艾若還真沒多想,但是賈政一提,她也心覺不妙了。
“可是穆哥能不知道東平王是他親爹?真的出事了,咱們這外人都心裡難受,更何況他了。”賈政自顧自的說道,他想到上次去觀斬,大家都請了假,穆哥兒當然要跟着。那天穆哥兒靜靜的看着一個個的人頭落地,賈瑚、賈珠、路家兄弟都傻了,只有他,冷冷的看着那一切。那天,賈政已經明白,穆哥兒什麼都知道,他很清楚這些人是誰,這些人做了什麼事。所以現在,如果菜主口跪的是他的親爹,他還能那麼冷靜嗎?
“可是皇家的事好管不?我們是外人,我們怎麼好勸?”艾若想哭了,可是還是嘴硬道。但想想真心的,有點像賈政說的,有點擔心穆哥兒了。不管怎麼說,穆哥兒也是從小在自己身邊長大的,自己也是一點一滴把他從生命線上拉了回來,從一直躺着,到現在能走能跑,無不是自己的心血,真的被打擊了,自己也好像真的不落忍。
可是皇家的事那麼好管嗎?再說,這種事,怎麼勸?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皇家那四位,能跳起來殺了他們。可是說,你爹活該,那個,穆哥兒情以何堪?有當着人說對方爹媽壞話的嗎?那得多沒品啊!
賈政也嘆息了一聲,果然,這些事,左右都是錯,只能靜靜的等待着皇家的刀慢慢的落下。不過他們倒有一點挺一至,一點沒想起,東平王已經被抓了。
晚上,賈珠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帶着垂頭喪氣的穆哥兒。大家也不說什麼,直接讓人開飯,沒有小黑炭了,氣氛有些沉悶,不過,因爲穆哥的心情不好,大家也就不敢特意去搞氣氛,哄艾若開心了。艾若也沒功夫去想,此時小黑炭有什麼東西吃,會不會想自己的事了,一心一意的關注起穆哥兒來。
艾若給穆哥兒挾了很多菜,穆哥兒看看艾若,也沒反抗,低頭全吃了。艾若心裡更灰暗了,因爲平時穆哥兒在家裡,已經很隨意了,不好吃的,他會罷吃的,會抗議的。現在埋頭吃飯,事情能不大條嗎?艾若看看賈政,賈政也不敢嘆息,也給穆哥挾了他愛吃的,“慢慢吃,這麼吃也不消化。”
穆哥兒擡頭看了賈政一眼,又低頭吃起來。
賈珠嚇得看向賈瑚,賈瑚輕拍了他一下,但給他也挾了些菜,示意他快吃,別說話。
“穆哥兒,你今天住舅舅家還是回去?”等終於吃完了,大家左右看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艾若想想,直接問道。
“我能住這兒嗎?”穆哥兒終於擡頭,他今天不想見任何外公家的人。
“當然,瑚兒,你去跟董大人一塊去見穆哥兒的舅舅,說穆哥兒今兒就住下了。”艾若也沒勸,直接就讓賈瑚去辦。賈瑚是知道穆哥舅舅是誰的。當然主要也是沒人可派,總不能不派主子,讓賈政親自去又太過份,賈瑚是最好的選擇。
瑚哥點頭下去,賈珠還是一頭霧水,但他很聰明,就是不吭聲。艾若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吩咐人去收拾賈珠院裡的客房,換上新鋪蓋。
賈政看穆哥兒這樣,心裡也難受極了,輕輕的摸摸穆哥兒的頭,“很多事,都是大人的事,與你無關。你不用過多的介懷,你只要知道,你外公,外婆,舅舅,舅媽很疼你,就成了。”
“那是我爹。”
“是啊,那是你爹,聖人也說了,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還真爲難。”賈政苦笑了,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勸。無奈的看看妻子,讓她上。
“穆哥兒,珠兒,你們讀了這麼多年書,我在書上看到一個案子,你們幫我斷斷。”艾若其實下午跟賈政談及東平王府的事後,就已經在想這個了,穆哥兒與他們家很親近,真的有事,她們勢必要幫忙的,怎麼勸,就是關鍵了。
“案子?”穆哥兒沒想到艾若會提出一個案子來。
“嗯,有一家人,父親殺死了母親,然後孩子爲母報仇,又殺死了父親,於是到了官府,官府也不知道該怎麼判了。你們說說,如果你們是地方官,該怎麼判?”
“是很爲難呢!兒子弒父天理不容,但母恩勝天,爲人子不能爲母報仇,好像枉爲人子。可是爲母報仇,對象又是生父,也不成吧?”賈珠傻眼了,轉頭看穆哥兒,“你說怎麼辦?”
“所以兒子應該遠遠的離開,不管這件事,因爲父親有錯在先,那麼由律法治罪就好,作爲兒了,不管、不看就不違孝道了。”穆哥終於擡頭了,看着艾若。
“對,捂住耳朵,蒙上眼睛,當作這世上沒有這個人了,於是很多事,就簡單了。”艾若輕輕的拍拍穆哥的小臉,這是她能想到最簡單的解決辦法,不過她不知道穆哥兒是不是真的做得到,至少自己雖然會說,真的讓自己做,也不見得做得到。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