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如此區別於往常不正經的聲音讓顧喬怔了一下，她下意識回答：“什麼事？”
曲曉月又猶豫了半會，不過最後還是嘆了口氣，無奈說道：“姨讓我不要告訴你，但是我覺得吧，這樣瞞着，總不是個事，到最後擔心得還是你。”
“什麼事，你快說。”見她說得是自己的母親，還渲染得那麼嚴重，顧喬握緊手機，聲音急促了幾分。
“姐，你先別擔心，聽我說。躪”
也察覺到顧喬的焦慮，曲曉月安撫了她一下，也不賣關子了：“你應該知道姨的一直有心臟病的吧，這段時間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越來越嚴重了，前幾天還因爲心絞痛進過醫院，嚇得年年都哭了，再加上前些年帶年年落下的手風溼和腰椎盤突出，姨這身體現在是沒一處好的。其實姨前幾個月住過一次醫院，就是我老爹幫你介紹對象那會。
那會兒，姨是不是也對你催婚催得緊？聽我媽說，姨就是怕自己一走，沒人照應你和年年，所以死勸活催地要你找個對象，好讓你們娘倆有個依靠。可不知怎麼回事，姨這幾個月又不給你找了，我爸介紹好幾個過來，她都回絕了。我猜，姨是顧慮到你的感受，不打算逼你了。”
曲曉月說到這，踟躕了一下，又接着道：“姐，其他人不敢說你，但是我還是忍不住，你別怪我說話太難聽，您還是認認真真地考慮找一個吧，這樣，不僅你和年年有個依靠，姨也不用那麼辛苦，最差最差，姨也不用爲你的終身大事擔憂了。她老人家辛苦了大半輩子，你不能讓她辛苦到死呀！再說，你這樣的條件想找個中意的不難，再不濟還有我爸幫襯着，我爸說你出嫁的時候，別的可能沒有，但是嫁妝一定幫你辦風光了。”
曲曉月一提到樑巧如的病，顧喬整個人瞬間沉默了下來，當聽到她是因爲自己生病住院放不下她而對她催婚，顧喬一雙眼睛頓時有些發酸。
她還記得她和高凱光告吹的時候，她那中氣十足的訓斥聲，原來不僅是關心她，還是一位母親最後爲她做得籌劃！
心中翻滾着無以名狀的情緒，顧喬閉了閉眼，才儘量剋制着開口：“這件事，我知道了，會處理的。”
停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曉月，你在家這段時間，也麻煩幫我看看我媽，順便幫我帶帶年年。”
顧喬聲線裡情緒波動的沙啞讓曲曉月讀出了她的心情。
她沉默了一下，難得一本正經道：“姐，這個你放心好了，你不說，我也會照應着，我爸說當年我這條命都是你救的，這點小事，我還會辦不好？”
“那就麻煩你了。”
掛掉電話，顧喬腦海裡都是曲曉月關於她母親的那番話，她深吸一口氣，重新拿起手機，翻出樑巧如的號碼，撥了出去。
立刻，一陣熟悉的聲音響徹在耳畔，只是此時帶着一些納罕：“誒，喬喬，你怎麼這時候給我打電話了，你現在沒上班嗎？”
顧喬的眼睛又驀地一陣發熱，她捂了捂，才從嘴角扯開一朵勉強的笑，回答道：“對，我在上班，就是突然想你，就給你打電話了。”
“哎呦，今天刮什麼風！”
聽到自己內向的女兒突然說出這麼露/骨的話，樑巧如立刻受寵若驚地歡叫一聲，“咯咯咯”地笑了出來。
笑了一會，又覺得女兒聲音裡的情緒不對，當即沉下聲音，關切道：“喬喬，你這聲音怎麼嘶啞嘶啞的，是不是哭過了，工作上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順心，或者有誰欺負你了？”
見自己的母親對她的事情總有一種超然的靈敏，顧喬眼睛又是一陣發酸。
她吸了吸鼻子，繼續佯裝笑道：“沒事，就是吹了一陣風，有點不舒服……”
“你這丫頭，真是長那麼大沒讓人省心過，大冬天的還跑去吹什麼風，當自己的身體是風車，一轉就能發電發熱，趕緊得去喝點薑湯，免得感冒。”
“嗯，我知道了。”
聽着自己老媽奇怪的比喻，顧喬這次真的笑了出來，而後，她猶豫了片刻，假裝無意地問起：“媽，最近……你的身體怎麼樣，還好嗎？”
“我啊，挺好的，能吃能睡，年年又乖，一切順風順水。”
樑巧如想也不想地回道，顧喬知道，這樣的話，只怕她母親騙過她無數回。
顧喬揉了揉眼睛，也不揭穿她，只是勾了勾脣角，安慰道：“那就好，您心臟不好，凡
事放寬心，有什麼想不開的，困難的事情，儘管給我打電話。”
“哎呦，我有什麼想不開的。”
樑巧如在電話那頭感慨了一聲，隨即玩笑道：“我現在最想不開的就是我這如花似玉的女兒不願意嫁人，最苦難的事情啊，就是怎麼也找不到合她心意的人，你說，這些你能爲我辦不？”
顧喬在這頭也跟着笑了一下。
而後，她思忖了片刻，也似玩笑地調侃道：“好，這個過年，我儘量給你帶一個回去。”
樑巧如當即又“哎呦”了一聲，人卻沒有從顧喬這句話裡回過神來。
好半晌，她才提着嗓子問，語氣裡是滿滿的較真：“喬喬，你這回可真是跟你媽說真的，我告訴你，你媽可有心臟病，最近還嚴重了不少，可經不起你這麼騙？”
聞言，顧喬終於笑出了聲。
腦海裡浮現起那個男人舒朗的臉，顧喬的笑容不自覺柔和了許多：“還在談，爲了保險起見，就先對你保密了，過年的時候，我覺得時機可以就帶來見你。”
“哎呀——”
樑巧如又失聲尖呼了一聲，又斷了好久沒有聲音，好像是在消化這件事。
而後，她立刻欣喜萬分道：“隨你們怎麼保密，你們在談就行，我不介意，我不管他長什麼樣，什麼樣的身世，就衝着他要我女兒，我也得放鞭炮迎接他。”
頓了頓，她又似想到什麼，聲音一低，有些顧慮道：“對了，那他知道年年的事嗎？”
“他知道。”顧喬如實回道。
“他什麼態度？”樑巧如的聲音當即緊張了幾分。
顧喬回憶了一下慕琛聽到自己兒子消息的情景，如實回道：“他很高興。”
“他很高興？”
樑巧如不解有人做了便宜老爹怎麼會是這個反應，不過想到現在年輕人的觀念她跟不上，也許這也是其實一種正常的反應，連忙認同地點了點頭：“你們倆高興就行，其他都是次要的，年年如果不喜歡，你爲娘我就揍到他同意爲止。”
“外婆，你跟誰說話，竟然要揍我——”話筒裡立刻傳來一個委屈至極的聲音。
顧喬聽着，當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與樑巧如接完電話，原本陰鬱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她又囑咐她多加註意身體，就掛掉了電話。
晚上回家的路上，慕琛也看出了顧喬這份好心情。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她的工作和生活，好想沒有什麼可以值得她高興成這樣，心中不由得一陣不解。
將車停放到車庫，和顧喬一同回單元樓的路上，慕琛忍了忍，還是搭住她的肩膀，直接發問：“今天是不是遇上什麼好事了？”
顧喬一頓，轉而擡眸看向慕琛，見他明明好奇得不得了，還要裝出鎮定的樣子，顧喬不由得眉眼彎彎，笑容又瀰漫到了整張臉上。
見顧喬不回答，反而笑得更歡，慕琛更是一陣莫名。
而後，他認真想了想，將她往懷裡摟進幾分，貼着耳朵決定跟她談條件：“告訴我，今晚地點就由你選。”
沒想到這個男人在這個時候還可以不正經，顧喬當即笑着往他精壯的胸膛垂了一拳。
見她打完，慕琛將她的小手握在手裡捏着，臉上卻有幾分無奈：“你老公打都被你打過了，你總該說出來了吧？”
見慕琛這副軟硬兼施的模樣，顧喬又笑眯了眼。
不過，這件事，她本來就沒打算瞞他，所以頓了一下，就挽起嘴脣，看着她漂亮的黑眸，說道：“今天，我告訴我媽，我們倆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