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失血過多,顧晨就算精神很好,可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反襯得那雙細長有華光的黑睥無比清亮,幽暗。
她的視線很平和的看着大笑中的17號,目光再一一劃過其餘幾名臉上油彩洗淨,穿着整潔便服,一排站有如上了刺刀的鋼槍般的猛虎隊隊員,顏色略白的嘴脣微微彎起來,露出一抹素淡的淺笑。
那笑,很淡,她沒有辦法再彎深嘴角,臉部肌肉用力同樣會牽扯到頭頂上的傷口。
顧晨自認爲目前狀況不錯,沒有缺胳膊少腿的,就是腦袋瓜開個瓢,算不了什麼大傷。孰不知,她淡淡的笑,映着蒼白如紙的臉色,再加上腦袋纏着有血絲微滲的綁帶,在隊員們眼裡,就像是一隻斷了翅膀的蝶,難受到讓他們心口絞痛的。
17號的笑聲在她的笑意裡嘎然而止,直到現在,他才真正看清楚那晚上表現優秀的女狙擊手是何模樣。
用漂亮都不足形容她的美。
漂亮可以用在任何一個女孩身上,然而英勇無畏卻絕非漂亮女孩子都能做到。而眼前的女兵,當得起“巾幗英雄”四字。
已是天黑,沒有拉上的窗簾外映着整着燈火,城市的車水馬龍聲音被安靜的隔絕在外,哪怕走廊有人行走說話,都不會傳入病房內。
在她還陷在昏迷未醒時,所有的隊員都是繃緊着心絃,靜等佳音。
他們都想過等她想來後一定要好好擁抱她,送上他們最真摯的安慰。
可當她睜開眼,露出那抹從容的淺笑,沒有人覺得她還需要他們的安慰,需要他們告訴她:戰爭殘酷,仿亡無法避免,最好的辦法是看淡生死,一勇無畏挑戰一場又一場的戰爭。
她真的不需要,在她身上,他們看到軍人的凜冽之勢,看到了錚錚傲骨下有着對生死超出尋常的平靜。這是一個完全不需要安慰的女兵,她用她的眼神直接告訴他們:她,不需要任何的安慰。
“你是我們全隊的驕傲!”
隨着容照的說話聲,其餘四名隊員走到病牀牀邊尾,隨着他的口令“立正!敬禮!”,包括段昭安在內全部向躺在病牀的顧晨到上崇高軍禮。
她的醒來,把他們空蕩蕩的心填滿了,不再是默默地走出病房到吸菸區狠抽幾根再散了煙味進來,也不再是佇立在牀邊,靜靜看着臉白如錫紙,彷彿隨時會離開的戰友。
從天明到日落,從黑夜到天亮,他們輪流守候着,生怕會錯過一點動靜。
聽着心跳檢測器裡傳出來的嘀嘀聲,看着小小屏幕上起伏的心跳線,他們會害怕……害怕那條代表生命起伏的線會突然間成一條直線。
她離他們那麼近,卻又那麼遠……,而現在,她就在他們的身邊,從未離去。
如此正式,倒讓顧晨哭笑不得,她擺擺手,眉宇間盡是一派瀟脫:“看在我還是傷患的份上,這種還是免了吧。在場諸位誰又沒有經歷過幾場生死劫呢。彼此都是如此,就沒有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