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春光居然沒睡懶覺,一大早就下樓了。
關略正在餐廳吃早飯,太陽見沈春光支着手臂靠在門上,身上還是那件睡裙,領口開着,隱約可見鎖骨和裡面玲瓏的曲線。
關略又搓了搓手指。媽的昨晚那手掌裡的柔軟觸感簡直折磨了他一晚上。
“沈小姐,早!”寧伯突然從後面進來。將一杯剛煮好的咖啡放到關略面前。
“九少爺,這是您要的咖啡。”
沈春光笑:“怎麼?九哥昨晚沒睡好?”
“……”
“不過大清早喝咖啡對胃可不大好!”
“謝謝操心,還受得了!”
“真受得了?”沈春光一臉狡黠的笑,“那看來昨晚豆腐吃得不夠飽,你等着,下回我就不信了!”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真不要臉!
“咳-”一聲,關略差點被咖啡嗆死。
“九少爺……”寧伯立即抽了紙巾遞過去。
“沒事。”他沉着表情擦了擦嘴,將咖啡杯放下。
“九少爺您不吃了?”
“不吃了!”
這姑娘存心來給他添堵,氣都被她氣飽了,還吃個屁。
剛說完,關略放桌上的手機就響了。沈春光刻意冒頭掃了一眼,上面顯示“陶然”兩個字。
陶然是霧菲沒紅之前的名字,後來紅了不知哪兒有病就突然改了“霧菲”這藝名,據說是因爲她那雙眼睛看上去總是霧濛濛的,像麋鹿一樣。
關略就喜歡她那雙眼睛。
爲了投其所好,後來她就自己改了“霧菲”這藝名。
只不過霧菲霧菲,怎麼聽都像是三十年代上海百樂門裡面的舞女,而且還tm聽着不像頭牌,實在忒俗忒難聽了。
沈春光不禁癟了癟嘴。
關略將手機拿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喂…”
“九哥,你起牀啦?”
“嗯,有事?”
“討厭,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嘛?”霧菲嬌滴滴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人家只是想你了嘛,抽空就給你打個電話。”
“……”
關略一時沒吱聲,旁邊寧伯聽得不免有些尷尬,故意往遠處站了一些。
“我在忙,有事就快說!”
“每次都這樣!”霧菲又變成了氣鼓鼓的口吻,不過一聽就是裝的,故意撒嬌,“我就想說我今天外景就拍完了,下午的航班到雲凌,要不晚上一起吃頓飯?”
關略聽到這不知怎麼就擡頭看了門口的沈春光一眼。她依舊靠在門頁上,使勁在咬着自己的大拇指。
“好,哪兒?訂好餐廳你告訴我。”
“真的?”霧菲喜出望外,她一直覺得這陣子關略對她有些冷淡了,以爲是自己在他那的新鮮勁過了,沒想到這次回來她一約他就同意了。
這麼好的機會,她纔不會傻到去餐廳吃。
“九哥,要不別在外面吃了,外面到處都有記者和影迷,要不晚上到我那吃?我給九哥做日本料理,這回去日本拍廣告我可學了一手回來,而且…而且還順帶買了幾套情趣內衣…晚上穿給九哥看…”
“……”
嘖嘖,真是好有情趣。
寧伯快站不住了,起身往餐廳外面走。結果一擡頭見沈春光咬着手指堵在門口。
“好,那晚上見!”
關略居然答應了。
他大爺的,居然答應了。
沈春光將指甲咬得噼噼啪啪響。
“mumA~,那晚上菲菲在家等九哥,愛你,想你,掛了!”霧菲激動地掛了電話。
關略拿了手機和外套出去。
沈春光瞪着眼睛堵在門口。
“讓讓!”
她眉頭一挑嘴一咧,突然像抽風一樣扭着身子撅起嘴脣:“mumA~,那晚上菲菲在家等九哥,愛你,想你,掛了!”沈春光愣是學着霧菲剛纔在電話裡撩騷的勁。
“……”關略眉頭瞬時擰成一根線。
倒是寧伯先忍不住笑出來。
關略更火,擡頭瞪了寧伯一眼,寧伯立即收回笑容,略微低頭:“九少爺,您現在就要出去?”
“嗯,有事。”
“那您今晚還回來住嗎?”
“不回,忙,這周都不回來!”關略一邊回答一邊從沈春光旁邊擠過去,沈春光被他的肩膀擠得晃了晃,氣得追出去。
關略已經走進連着前廳的院子。
她就站在門口跺着腳喊:“你行你行,你吃了豆腐又去吃日本料理,還情趣內衣,早晚撐死你!”
可這話關略也就當沒聽見,早就走得沒人影了。
沈春光也就自個兒氣自個兒,踢着牆和桌角,一路踢到樓上。
“砰-”一聲,將臥室的房門撞上。
寧伯愣了愣,看了眼餐桌上只喝了一口的咖啡,搖搖頭,沒言語。
沈春光一進臥室臉上的矯情勁就沒了,眉目變得清冷,踢了鞋,赤着腳走到落地窗前面。
落地窗前擺了兩張軟椅,她崴着身子坐上去,又從桌上撈了煙,抽出一根點上……
煙霧繚繞間,面前的窗簾大開,那角度看出去便能看到那條銀杏道。
關略的車子緩緩從關宅開出去,車輪碾過一地金黃的落葉,漸漸就消失不見。
沈春光鼻息裡哼一聲,捏着煙,又用被自己咬得光禿禿的拇指端掃了掃眼角。
眼角有些酸,她舔了舔發乾的嘴脣,從睡裙兜裡掏出手機,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撥通了蘇訣的私人號碼。役妖每巴。
“喂…”
“嗯,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蘇訣聲音有些焦慮,一般沈春光沒事很少給他打電話,怕被人發現兩人的關係。
沈春光卻笑了笑:“我還沒吃早飯,心裡有些慌…”
“沒吃早飯應該是胃裡慌,怎麼心裡會慌?”蘇訣也只當她是小孩子脾氣,一邊開車一邊哄她。
沈春光晃着兩條腿:“嗯,胃裡慌,心裡涼,對了你在幹嘛?”
“我在開車,去公司的路上。”
“路上人多嗎?”
“有點,上班高峰期!”
“能看得見兩邊的廣告牌嗎?”
“什麼?”
“我記得市區有好些你們蘇梵的廣告牌。”那些廣告牌都是剛換過的,上面換了霧菲的代言。
“能看到一些,怎麼了?”
“沒怎麼。”沈春光輕笑,又抽了口煙,“對了,你那邊應該有霧菲的地址吧。”
“……”
中午雅岜回了一趟關宅,關略交代他去酒店把沈春光的行李都拿了回來。
到關宅的時候沈春光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玩手機,阿喜圍着她依依呀呀地轉。
“唐阿姨……唐阿姨……”
自從沈春光來了宅子之後阿喜最開心,他眼裡的沈春光就是唐驚程,完全不需要懷疑。
一聲聲“唐阿姨”聽得沈春光心驚肉跳,剛好見雅岜拎着她的行李從院門那邊進來,沈春光便故意揪住阿喜的衣服推了他一把。
“你有毛病啊,說了多少遍我不是什麼唐阿姨,我姓沈,姓沈!”
這一幕剛好被雅岜看見,他趕緊跑過來將阿喜從地上扶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你幹嘛對一個孩子這樣?”
“我也不想啊,可他真的好煩,跟個復讀機似的成天亂吼亂叫,有病就叫人看着他唄,還到處讓他亂跑。”沈春光不客氣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阿喜雖然腦有殘疾,但是基本的七情六慾他還是有的,見沈春光對着自己氣急敗壞地吼叫,不免心裡難過,“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一哭院子那邊就有下人跑過來。
雅岜是真火了。
“看你都把他弄哭了!”
“那是他自己沒用,這麼大孩子了還動不動就哭鼻子!”沈春光還不忘瞪了阿喜一眼,自己過去拎了兩隻超大號行李箱就“蹬蹬蹬”上樓去。
雅岜看着沈春光離開的背影,心裡那點念想算是徹底都沒有了。
這女人只是長得像他的唐姐姐而已,其餘地方連唐姐姐的腳趾頭都比不上!
沈春光一口氣將兩隻行李箱提到房間,撞上門,一屁股坐到其中一隻箱子上。
窗外的陽光真是好,秋日涼爽,光線照得人身上暖洋洋。
沈春光不由用手抹了抹眼睛,掏出煙來點了一支,抽到一半發現眼睛被煙燻得疼,這煙是她昨日從市區回來的路上讓司機去路邊小超市買的,低檔劣質煙,以前從沒抽過這牌子。
沈春光趕緊又用手抹了抹痠疼的眼睛,將煙掐了,從箱子裡挑了一條水墨色裙子換上,再去洗手間洗臉,看着鏡子裡還算清爽的面孔,眼睛卻被煙燻得紅紅的。
打底,描眉,畫眼線,鏡子中那張清爽的臉很快就不見了,轉而是一副妖嬈的面孔,只是脣色過於慘淡,沈春光刻意挑了支正紅色口紅往嘴上塗。
塗一半,抿了抿,脣色變紅,五官更加妖豔。
她覺得還不夠,又塗了一層上去,直到嘴脣已經鮮豔欲滴,沈春光才罷手,將口紅的蓋子套上,一擡頭,鏡子裡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孔。
那一刻她終於沒有忍住,眼淚一顆顆無聲地從眼裡滾出來。
很抱歉,她讓自己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也很抱歉,她需要逼着自己在每個人面前演戲。
沈春光換好衣服化好妝之後下樓,見雅岜正在院子裡逗阿喜玩,阿喜見沈春光走過來,暗灰一樣的眼裡突然一亮,嘴巴張着喊了一聲“唐阿…”,後面一個“姨”字被他硬生生吞掉了,然後身子一縮,迅速縮到了雅岜身後去。
大概是剛纔被沈春光罵怕了。
沈春光當沒看見,又衝阿喜瞪了一眼然後走到雅岜身邊拍了他一下肩膀。
“嘿,小跟班兒,晚上送我去個地方唄?”
雅岜站起來梗着脖子瞥了沈春光一眼,她這濃妝豔抹的樣子就更不像唐驚程了。
“不送,你要去哪兒宅子裡有司機!”說完就走了,把阿喜一個人落在院子裡。
阿喜怯生生看了看沈春光,嚇得趕緊走,無奈腿腳不靈便,走得太急就摔了。
“撲通”一聲,結結實實磕在院子的石板上。
小眼睛巴巴皺着就要哭了,但又不敢哭,撐着手想爬起來,結果手上也沒力氣,試了幾次還是爬不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沈春光悶口氣,走過去。
“唐…沈…”阿喜含着眼淚怯生生地說,都被她嚇亂了,也不知該喊她什麼。
那一刻沈春光心裡疼得簡直生不如死,她半蹲到阿喜面前,將他瘦弱的身子一把摟到懷裡,下巴貼着他的額頭,四下無人,她纔敢這麼放肆地哭出來……
臨吃晚飯前沈春光厚着臉皮去問寧伯掏了一支紅酒,寧伯還以爲是她自己要喝,於是專門去酒窖挑了一支好的。
沈春光便帶着那支紅酒出門,走了好遠的路纔打到車子。
霧菲在雲凌的地址蘇訣下午已經發給她了,獨棟別墅小洋樓,位置很偏,靠近雲凌機場。
房子是去年霧菲拿到最佳新人獎的時候關略送的,算是給她的獎勵,之所以選機場附近是因爲她平時也很忙,畢竟現在也算是當紅藝人,工作不斷,需要經常飛來飛去。
而且機場周圍人口不多,她一個公衆人物住在那也免了許多麻煩。
車子經過花店的時候沈春光又下車去挑了一束花,玫瑰,紅的!
一束花一瓶酒,她踩着飯店登門拜訪,總不能空着手去。
……
霧菲爲了這頓晚飯可足足在家準備了三四個小時,從挑選食材到烹飪全是她親手搞定,完了又把家裡的下人全部支走了,屋子裡只剩她和關略兩個人。
關略是大概六點左右到的,那會兒料理都已經全部準備好,霧菲換了一條紅色裙子,化了淡妝。
她能抓得準關略的喜好,他喜歡女人穿紅色,款式簡單的束腰裙子,然後必須是淡妝,素顏最好,不過霧菲有大多數女藝人的通病,恨不得睡覺都帶妝,就怕記者拍到她不好看的時候,自然在自己喜歡的男人更要美美的,所以素顏是不可能的,好歹化了個淺淡的裸妝。
一切就全都齊了。
日料,音樂,氣氛,最主要是她的男人。
霧菲將最後一道味增端上桌,又開了一瓶梅子酒。
“九哥,我也是第一次做這些,就簡單弄了幾樣,你嚐嚐味道行不行?”霧菲軟着身子去給關略倒酒,結果剛放下瓶子門鈴就響了。
她這一般也沒什麼閒人會來。
“肯定又是哪個下人忘拿了什麼東西,九哥,你先吃,我去看看。”霧菲扭着水蛇腰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