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上車前關略還是心軟了下,去候車室旁邊的24小時便利店買了一些東西,拎着塑料袋回來的時候卻發現唐驚程不見了。
去哪兒了?剛纔她還明明躺椅子上睡覺的啊!
關略心裡閃過不好的預感,該不會是……?他立馬往候車室出口跑,在門口轉了一圈以爲丟了的時候突然聽到背後有人喊他。
“姓關的你他媽去哪兒了?”唐驚程情緒激動地站在門外的廣場上,風將她的頭髮都吹亂了,她一手抱着肩膀,一手拎着他給她買的肯德基。
那畫面後來時常出現在關略的腦海中,這個脆弱的,無助的,精神失常的,卻偏不願把恐懼說出來的女子。
那一刻他才驚覺自己現在是她唯一的依賴,他得給她買車票,他得給她買吃的,他得把她完完整整地帶回雲凌。
“我去便利店買了點東西。”關略走過去解釋。
唐驚程吸着發紅的鼻子,瞪着他,半餉之後才說話。
“我操你大爺!”
“……”
“走也不說一聲!”
“抱歉!”關略是由衷道歉,可唐驚程不幹了,她鼻子裡撲哧撲哧地冒着白氣,氣鼓鼓地進了候車室。
直到廣播裡提醒他們檢票,唐驚程都沒再跟關略說一句話,不過買給她的肯德基倒全吃完了,連個肉渣渣都沒有剩。
檢票的時候大夥兒蜂擁而上,大包行李和人羣很輕易地就把唐驚程和關略衝散了,不過這次他吸取教訓,走幾步就回頭看她一眼,以確保她在自己的視線之內,直到入關卡的時候她被人擋在欄杆外面,關略只能再走回去,直接抓住她的手。
“跟上,別再丟了!”
唐驚程心口一暖,這或許是邱啓冠去世之後她聽到過的最動聽的六個字,此後從檢票口到車廂,唐驚程就一路盯着關略的背影看。
看他的後頸,看他的肩膀,看他略帶野性的側臉和袖子裡面露出來的半截古銅色小臂,有力的五指此時正牽着她穿過茫茫人羣。
真帶勁啊,唐驚程在心裡感嘆,身體和思想都開始不安分地涌動。
對,她有病,她控制不住自己對這男人產生最原始的覬覦。
回雲凌的火車是特快軟臥,兩個人一節車廂,進去後剛放下包,關略的手機就響了,還是那個陌生號碼。
“找你的!”他直接把手機遞給唐驚程。
唐驚程瞄了一眼屏幕上的號碼,冷笑,不理會。
“不接?”
“不接!”
她不用接也知道對方那女人會跟她講什麼話,翻來覆去無非就那幾句。
關略也不多問,收了手機,指了指上鋪。
“你睡上面!”
唐驚程居然十分聽話,乖乖爬了上去。
關略知道楊曦的電話對她影響很大,雖然剛纔她沒接,雖然表情也沒多大變化,但從她涼寒的眸子裡可以看出她在拼命剋制自己。
老麥說過大多數精神類疾病起初都是源於太過壓制自己內心的意志。
邱啓冠生前和唐驚程的感情特別好,從師徒到知己,再從知己到交歡,長達數年的朝夕相處才換來一紙證書,而且業內都知道邱啓冠這輩子也就疼過她這一個女人,可臨婚期前卻突遭車禍去世。
這種打擊對於一向順風順水的唐驚程而言簡直可謂滅頂之災,可誰曾想更醜陋的事還在後面。
邱啓冠屍骨未寒,他在外面養的小情人卻挺着肚子問她四處追討遺產。
感情和命運的雙重背叛活生生在三個月內把她逼“瘋”了。
關略一時又有些同情起來,他將手裡的塑料袋往上鋪扔過去。
“什麼東西?”唐驚程將袋子打來,裡頭滿滿一袋子水果和零食,還有幾本雜誌。
“剛纔你出去就是買這些?”
“長途火車三十多個小時,你沒有藥,給你留着消磨時間。”說這話的時候關略正在脫鞋子。
唐驚程嘴角彎了彎,從裡面挑出一塊巧克力。
如果說她對這男人的依賴起初源於他偶爾流露出來的溫暖,那麼關略簡直該死,可是誰又能確保他做這一些無關緊要的事,目的只是爲了與這冰涼的女人迅速接近?
“睡吧,趕了一天路。”關略滅了燈,脫掉外套躺下。
黑暗中的唐驚程用手臂丈量她睡的牀,不過一米多點距離,腿都幾乎伸不直,她得在這麼狹小的空間裡呆三十多個小時。
“我睡不着,有煙嗎?”她在上鋪問。
底下的人翻了個身,許久才冷冰冰地出氣:“沒有,整列禁菸!”
“那我難受怎麼辦?”
“吃東西。”關略的語氣就是不想她再說話了,唐驚程喘口氣,擰了半塊巧克力到嘴裡,苦澀隨着味蕾散開,窗外的風聲混着車輪與鐵軌的摩擦聲一同鑽進車廂裡。
關略睡眠一向淺,在陌生的地方更是警惕。
他睡到半夜隱約覺得腰上有涼颼颼的東西纏上來,他一個鯉魚打挺,手掌像鉗子一樣撈了腰上的東西便翻身將之壓制。
“誰!”黑暗中的關略聲音低沉,目光如狼一般狠冽。
唐驚程沒料到這男人的身手和反應會如此之快,她剛沾上他的身就被他一把壓到了牀上。
關略也是條件反射,潛意識裡對危險和外侵的急速抵禦,等他看清身下的人時腦子裡轟隆一聲。
“你幹什麼?”
“想做!”唐驚程坦坦蕩蕩,黑暗中那雙直勾勾的眸子幾乎讓關略無處遁形。
“別發瘋!”
“你真不想?”
“當然!我他媽又不是你的藥引!”
“……”唐驚程一時無語,突然笑了一聲,笑得極其磨人。
“你笑什麼?”
“我不好看?”
“……”關略皺了皺眉心,“還行。”
“那爲什麼你不想跟我做!”
這他媽什麼邏輯!關略突然有些後悔來雲南。
“起來!”他用力將牀上的唐驚程撈起來,開了燈,一轉身又嚇得趕緊將頭別過去。
這女人真就一個瘋子,居然只穿了一身內衣爬他牀上來。
“把衣服給我穿好!”關略扔了自己的外套過去。
“哦。”唐驚程嘴裡應着,開始窸窸窣窣地穿衣服,穿好後又將屁.股往他邊上挪了挪。
“回自己牀上睡去。”
“好。”她又乖巧地應了,卻突然往關略臉上吹了一口氣,“你剛纔摸我胸了。”
“我沒有!”
“你有!”
“我真沒有!”
“你就是有!”
“呼……”關略大喘氣,覺得爲什麼要在這跟一個瘋子扯皮。
“好,就算我摸了,對不起!”
唐驚程笑笑,聳了聳肩膀:“沒關係,我不介意!”那雙月牙一樣的眼睛裡全是盪盪悠悠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