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舒曼穿着病號服下了牀,站在一面大鏡子前。這鏡子是她請求艾利克斯放在這裡的。
本來艾利克斯一直不同意,怕她整天對着鏡子會想七想八。但丁舒曼苦苦哀求,他最終還是答應了的。
丁舒曼伸出手,輕輕撫摸着鏡子上的自己。她看見鏡子裡的人也伸出手,兩隻手在鏡面上重合。
此時,鏡子裡的人讓她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這幾天她彷彿快要崩潰,連續不斷的燒傷修復手術,讓她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
若不是有一個強大的精神力支撐着她,她恐怕早就倒下了。
“好累。我真的好累。”丁舒曼覺得很難過,爲什麼她非要淪落到這個地步?
丁舒曼摸着自己的臉,隔着一層厚厚的繃帶,她幾乎感受不到臉的溫度。
“爲什麼?爲什麼!老天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丁舒曼怒吼着,她想哭,可是哭不出來。
從她出事以來到現在的幾個月時間,她都沒有能夠好好哭一場。可是她多想能夠盡情的大哭。
“砰”的一聲,原本好好的擺在桌上的花瓶砸碎了,變成一塊塊碎片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丁舒曼有些絕望,她蹲下撿起一塊鋒利的碎片,就想要往自己手上劃去。
“是不是隻要死了,什麼煩惱就不用去想了呢。”丁舒曼慘白一笑,手中的碎片離手腕越來越近。
很快,她就可以離開這個世界,無憂無慮了。
“你在做什麼?”一聲嚴厲的責備聲從身後傳來。
丁舒曼轉身一看,是艾利克斯。一見到艾利克斯,她更激動了:“謝謝你這幾個月以來的照顧,可是......可是我覺得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我不懂我爲什麼還要活在這個世上。”
雖然丁舒曼的臉上纏着繃帶,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艾利克斯可以深深感覺到她的悲傷,他對丁舒曼安慰道:“你不能這麼想,振作起啦好嗎?”
“你讓我怎麼振作?我已經沒有家了,也沒有家人。什麼都沒有了!”丁舒曼拿着碎片站起身,繼續哀嚎道:“一無所有的我,怎麼去和我的仇人鬥?”
艾利克斯沒有說話,只是緊張的盯着丁舒曼手中的碎片。
“呵呵,不如讓我死了好了,我不想每天一點一點的痛下去。”丁舒曼絕望的說道,然後,她擡起手中的碎片,就要割向手腕。
“不要!”艾利克斯大喊一聲,衝上前,用身體護住丁舒曼的手腕。
“你讓開!”她大吼着。
“我不讓。”藍世蕭固執的拒絕。
就在爭鬥的過程中,丁舒曼一失手,花瓶碎片不小心往艾利克斯的左側腰上劃去。
艾利克斯穿着一件單薄的襯衫,碎片劃過,襯衫劃出了一道驚人的長口,血正不停地往外冒。
“你沒事吧?”丁舒曼擔憂的看着艾利克斯的傷口,有些自責。
“我沒事。”艾利克斯強忍着傷口,其實這點小傷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他定定的看着丁舒曼,問她:“現在你還想自殘嗎啊?”
丁舒曼不語,微微顫抖着瘦弱的身軀。
“之前堅強的丁舒曼到哪裡去了?爲什麼轉眼間被這些小手術打敗了?”
“你放棄了自己,那你的爸爸怎麼辦?你的丁氏集團怎麼辦?”
“你不打算復仇了嗎,你願意看着你的仇人在外面過着逍遙快活的日子?”
艾利克斯不停地說着,希望能勸醒丁舒曼。
這麼久來,艾利克斯從沒有一下子說這麼多話,他只是不斷的激勵她,希望能喚醒她的求生意志。
“嗯......我知道了。艾利克斯,對不起。”丁舒曼擡起頭,眼神比之前堅定了不少,隨後,她關懷的看着他的傷口:“你的傷口......沒事吧?”
當丁舒曼的理智重回大腦,一種濃濃的愧疚感占上心頭,那傷口那麼深那麼長,他一定很疼。
“只要你重新振作起來,我的傷就沒有白受。”艾利克斯放緩了語氣,摸摸她的頭。
“好。”這一刻,丁舒曼終於想通了。
艾利克斯的傷痕卻永遠留在了左側的腰上。
她常常問起艾利克斯,爲什麼不把這個傷痕處理掉。可是艾利克斯告訴她,這是爲了激勵她,這個傷痕就像一個深刻的回憶,希望她能夠因此重拾信心,重新振作。
而至此以後,丁舒曼的心裡總會對艾利克斯有一些小小的愧疚,因爲是她親手傷了他。
但是她很感激艾利克斯,如果當時他沒有阻止自己,那她的精神一定會崩潰的。
“你在想什麼呢?”
藍世蕭的別墅裡,藍世蕭正看着丁舒曼一直在發呆,動也不動。而丁舒曼的視線一直盯着自己腰上的傷痕。
“啊?啊!沒事沒事,我走神了。”丁舒曼尷尬的說道,但眼睛還是不移開,仍有意無意的看着那塊傷痕。最終,她還是忍不住問道:“額,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怎麼了?”
“沒事,就隨口問問。”丁舒曼有些恍惚。
藍世蕭心裡一驚,這個傷痕他不會忘。當初陪丁舒曼在醫院的時候,她因爲不斷的做手術而崩潰,想要自殘,於是他在慌亂之中被誤傷所造成的。
是以,藍世蕭心裡明白,丁舒曼一定還記得這個傷痕。他有些擔憂,因爲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不想讓丁舒曼明白他的真實身份,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這個傷口,是我好幾年前出車禍的時候留下的。”藍世蕭隨口編了一個理由。
爲了避免丁舒曼懷疑,他又說道:“當時是我喝醉了,不小心撞在了樹幹上,還好沒什麼大礙。”
“是這樣啊。”丁舒曼不再問下去。畢竟她也不能十分確定藍世蕭說的是真是假。
雖然藍世蕭的傷口比艾利克斯的傷口要淺一些。
更何況,時間久遠,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她也不能確定這傷痕會不會變淺。
她從沒有仔細看過艾利克斯腰上的傷痕,因爲總有一種深深的歉意。但她很清楚的記得那個傷口的位置,還有形狀。
見丁舒曼還一直在發呆,藍世蕭伸出手一把將丁舒曼攬入懷中,她很成功的被拽進了浴缸裡面。
“啊!”
丁舒曼驚魂未定,瞪着藍世蕭:“你要嚇死我啊。”她的衣服都被這浴缸的水給弄溼了,又沒有備換的衣物。
身體瞬間被束縛進一個有力的懷抱。她未盡的語聲融入在滿是情義的吻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