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娟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她不顧一切地跑上前去,一隻手接過父親的包,另一隻手扶着母親的後腰,問,“我媽怎麼了?”
“你媽的病加重了,整天噁心嘔吐,吃不下飯,兩條腿腫得已經不能走路,這次來主要是想到水城的大醫院看看。”娟的父親氣喘吁吁地說。
王利東沒想到娟與父母是這麼相見的,竟一時不知所措,他拿過封娟手裡的包,說:“娟,快讓阿姨上車吧。”
娟這纔想起王利東的存在,她看到父親已經被母親壓得喘不過氣來,就對王利東說:“王利東,你就這麼看着?快幫幫我爸呀。”
王利東看看娟又看看她的父母,半天也沒想出怎麼個幫法來,就愣着沒動。
“背呵!”娟帶着哭腔說,“把我媽背到車上去呵!”
不用介紹,娟的父母已經意識到,在這個時候能出現在這裡的會是娟的什麼人了。可是,第一次見面怎麼能讓人家背呀?
“不用了,小夥子,”一直只顧痛苦還沒來得及說話的娟她媽看着王利東在自己的身邊蹲了下去,連忙說,“不用了,娟,你爸還行。”
一行人心情焦灼地來到了娟的住處,他們把娟她媽放在那張大牀上,爭相喘着粗氣,一場本應歡天喜地的團聚成了一出令人酸楚的悲情戲。
娟這時候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她盼星星盼月亮地把父母盼了來,卻盼來了這麼一個意想不到的結果。她知道,病重的母親將成爲她目前心中最大的一樁心事,而在水城除了王利東之外沒有可以幫助她的人,一切的一切都將成爲擺在她面前的難題。她給父母倒上熱水,獨自來到廚房裡,嚶嚶哭泣了。
王利東的束手無策一直由火車站延續到現在,娟的難題無疑也將成爲他的難題。他沒有聽到娟的哭聲,但他能感覺到娟已經在哭,他知道一個孝順女兒這時候不能不哭。他來到廚房裡,雙手輕輕地扶在娟的肩膀上,自己的眼淚幾乎也要掉下來。
“娟,別哭。”王利東說,“我們一起想辦法。”
娟慢慢地回過臉來,癡癡地看着王利東,淚水止不住地流淌着。
“王利東,怎麼辦呵,怎麼辦?”娟撲到王利東的懷裡,說。
王利東緊緊地摟抱着娟,眼睛潮紅起來。他擡頭看着天花板,發現那個光芒四射的白熾燈也是那麼暗淡無光。
“娟,先做點飯吃吧,下午咱們帶着阿姨去中心醫院,我認識那裡的一個著名腎臟病教授。”王利東用手抹去娟臉上的淚水,說。
王利東認識著名教授?一個出租車司機能認識著名教授?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想是不是王利東爲了寬她的心才這麼說的。
“你認識誰?”娟禁不住問。
“劉文化呵,就是那個爲英雄華做腎臟修補手術的劉文化教授呵。”王利東說。
“你怎麼會認識他?你不是在說大話吧?”娟說。
“劉教授坐過我的出租車。”王利東說。
“人家坐的出租車多了,你認識人家,人家還會認識你?”娟說。
王利東這時感到自豪極了,他把劉文化怎麼將包丟在他的車上,他又怎麼給劉教授送了去,以及爲了給華獻血去找劉教授走後門的事兒說了。
“我去找劉教授,絕對沒問題!”王利東神情堅定地說。
娟這時好像看到了希望,她趴在王利東的懷裡,說:“沒想到王利東還是個大能人呵,我媽看病的事兒就交給你了。”
“這就叫好人有好報呵,娟。”王利東感慨地說,“如果當時我把劉教授的包留下,現在還不後悔死?”
“對,好人有好報,我爸我媽都是好人,你也是,我也是。”娟說。
這天下午,當王利東和娟帶着娟的父母來到中心醫院腎臟病研究中心的時候,劉文化教授並不在,他到兄弟醫院會診去了,別的醫生說誰看都一樣他們卻都不同意,非要等劉教授親自檢查。這樣一直到四點多才等來了劉教授。劉教授十分熱情地接待了他們,並親自爲娟的母親檢查了病情。待所有化驗結果出來的時候,每個人都驚呆了:尿毒症。
娟手持診斷報告號啕大哭起來,她的哭聲讓每個在場的人都跟着心酸了。
“媽,你怎麼不早來看看呵,爸,你怎麼不早帶媽來水城呵。”娟撲到僵坐在連椅上的媽的身邊,哭着說。
娟她媽的目光是灰暗的,在她的眼裡,世界將從此變得混沌不堪。娟他爸呆呆地蹲在地上,緊皺的眉頭如同大水衝過的山坡。現在,所有的人都已經明白,一個祥和的家庭將被這“尿毒症”三個字推向痛苦的深淵。
只有王利東保持着沉默或者是鎮定,他想,哭是不能把病哭好的。
“劉教授,”王利東走到劉文化的桌前,說,“還有辦法嗎?”
王利東的話音未落,娟便一下子跪在地上,哭叫道:“劉教授,救救我媽吧。”
劉文化的眼睛溼潤了,見過多少次生死離別的他也不能不爲這種母女情深所感動。現代的醫療技術已經能夠保證讓娟的母親延長生命,那就是進行血液透析或者是腎臟移植手術。但是,他知道,這筆醫療費用是昂貴的,不是一般家庭能夠承受得起的。從他的判斷,這個家庭不可能是個富裕的家庭,那麼,這個病人的生命就可以用天來計算了。
“有辦法,”劉文化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桌前,將娟從地上扶起,說,“血透和換腎都是可以的,只是費用……”
有什麼比母親的命更要呵,娟毫不猶豫地說:“劉教授,錢沒問題,只要能救我媽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