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進屋開始,趙玉環就一直在笑,當聶玉坤問出“你想要什麼”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就更加的燦爛了:
“我想要什麼?我到底想要什麼呢?我這個人雖然很窮,可也不缺吃不缺穿,日子還勉勉強強能湊合下去,至於票子啊、房子之類的東西,咱還是免談了吧。”就好像是在和閨中密友討論某個當紅明星的緋聞一樣,雖不着風火,卻很有興趣的樣子,:“聶總,其實我很好打發的,絕不會讓聶總爲難。這種事情我也遇到過,我只要求聶總按照我當時的做法那麼做就可以了……”
昔日,趙玉環和李陸飛的婚禮已經萬事俱備,終究還是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這纔不得不遠遁異國他鄉。要說趙玉環心裡不恨聶玉坤,恐怕連她自己都感覺好笑。
趙玉環這種人,從來就沒有一笑泯恩仇的大度,睚眥必報纔是她的風格。
當初曾經承受過的痛苦一定要聶玉坤再承受一遍,當初曾經失去過的東西聶玉坤也休想得到。
現在的趙玉環,未必就是捨不得李陸飛,也不一定就是放不下那段過往的感情,她只是想單純的報復。
趙玉環曾經失去過李陸飛,可聶玉坤能失去麼?
懷孕的騙局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馬上就要生產了,怎麼可能象她當初那樣遠走他鄉?若真按照趙玉環說的這些去做,和李陸飛的婚姻關係也就走到了盡頭。
“沒事,沒事兒,”趙玉環笑的雲淡風清:“聶總已經經歷過好幾次失敗的婚姻了,也不在乎再失敗一次,您說是吧?”
趙玉環的“和談”條件太過於苛刻,聶玉坤絕對無法接受,自然而然的把目光轉向了苗苗。
“苗苗妹妹,我馬上就要生孩子……再用不了多少時間,孩子就要生了。我只求你們替我保守這個秘密,苗苗妹妹,我待你不薄哇,你不能……”
要說在對待苗苗的態度上,聶玉坤做的確實不錯,明裡暗裡對阮家的經濟支援很大,因爲這本身就是當初苗苗把李陸飛讓給她的條件之一。
在履行承諾方面,聶玉坤做的很不錯。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起這個,苗苗的火氣騰一下就讓來了。
她可沒有趙玉環那麼深沉的心計,也沒有那麼好的涵養,做不出虛僞的笑容,頓時翻臉。
苗苗的嗓音很就很尖細,發起怒的時候就好像一根針,就好像一塊碎玻璃在鐵條上劃過:“你當初答應我,要對陸飛哥哥好的,你答應過的……”
苗苗高聲大叫,塗抹星子飛到了聶玉坤的臉上:“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我的。你應該知道我有多麼喜歡陸飛哥哥,你應該知道。”
“我媽媽是那麼的喜歡他,我哥哥也喜歡的不得了。陸飛哥哥是那麼的愛我,爲了我他願意承受一切苦難,本來我們好好的,你卻……”
說着說着,怒火中燒的苗苗眼睛裡已滿是淚水,一邊哭一邊瘋狂的大喊:“都是你,把一切都毀了。你知道嗎,我的一切啊,都叫你給毀了。只有最後一樣東西,我絕對不能看着你毀掉……”
苗苗說的“最後一樣東西”,其實就是李陸飛本人。她絕對無法接受李陸飛窮一生的時間和心血培養一個不屬於他自己的孩子,若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後,年老的陸飛哥哥知道了這個真相,會是何等的傷心,會是何等的失望,會不會象兄長所說的那樣做出瘋狂的毀滅之舉,誰也說不準。
這是苗苗絕對無法接受的。
在這個問題上,沒有任何可以商議、迴旋的餘地,因爲這已經觸及到了苗苗的底線和最後的堅守。
苗苗終究是善良的,只要聶玉坤放棄現在這個危險的“懷孕”計劃,她願意提供某些方便:“聶總,雖然我很恨你,但我也不想把你往絕路上逼。只要你馬上和陸飛哥哥離婚,我們可以共同商量一個比較體面的藉口,不至於讓你顏面掃地……”
只要聶玉坤和李陸飛結婚,假裝懷孕的事情就可以幫她保密,給聶玉坤挽留最後的一絲臉面。
苗苗自認已經做了最大程度的讓步,但是離婚……聶玉坤肯定無法接受。
雙方的底線互相牴觸,根本就不存在談判或者是妥協的可能,再加上陳年舊事的糾葛,愛恨情仇的交織,無論怎麼談都不會產生任何結果。
這個事情一旦敗露,所有的努力立刻付諸流水,美好的家庭、心愛的愛人和做母親的夙願,就好像一個美麗的泡泡一樣“噗”的一聲全部破滅。
聶玉坤已經被逼上了絕路。
人,一旦被逼到了一定的程度,什麼樣的事情都做的出來。
全身劇烈顫抖,聶玉坤的臉孔已經扭曲了。
隱藏在心底的那個可怕念頭再也控制不住:這兩個人宿敵苦苦相逼,定要我失去一切才肯善罷甘休,還有什麼好談的?
殺了她們!心中的那個殺字一次又一次被放大,直到填滿整個腦海。
不論是兇頑狠惡的壯漢,還是婉轉嬌柔的女流,一旦產生了殺人的念頭,其實都是一樣的。
猛然抓起桌子上的西瓜刀,鋒銳的刀尖死死抵住苗苗的胸口,聶玉坤真的瘋了。
“苗苗,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們逼我的,我最後再問你一次……”
素來嬌柔軟弱的苗苗本就膽小,這次居然一反常態,面無懼色的冷笑着,好像抵在胸口的東西不是鋒銳的西瓜刀,而是小孩的塑料玩具:“你再問一萬次都沒有用,想讓我和你一起禍害陸飛哥哥,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捏刀的手愈發抖的厲害,聶玉坤真的很想一刀戳進苗苗的胸口……
坐在沙發上的趙玉環也動都沒有動一下,臉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的嬌豔了,紅彤彤的好似一朵盛開的牡丹花。
這纔是真正的交鋒,能把聶玉坤逼到持刀殺人的地步,趙玉環心中反而感覺很開心。這是一種快感,把敵人逼到瘋狂的那種快感!
聶玉坤已經瘋了,再逼一下的話,估計她就要崩潰了吧。
滿臉微笑的趙玉環其實比聶玉坤更加瘋狂:用刀殺人,那是最愚蠢也最笨拙的辦法,殺人不見血是算高明。
兩
位看起來彬彬有禮的客人把逼得熱情的聶總動刀了,挺着大肚子的小戴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局面,早已經傻眼。
不動聲色的往前坐了坐,趙玉環的右手已經摸到了桌子上果盤,好像累了一般發出一聲疲憊的嘆息:“聶總,我以爲你是個聰明人,想到卻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殺了我和苗苗,就能保守住你的秘密?且不說你一個人能不能殺得了我們倆,就算你可以做到好了,殺人之後?你可做好了亡命天涯的準備?或許聶總真的手眼通天,可以用錢買通一切,最多換個地方換個身份依舊可以逍遙快活。可你最想要的東西終究還是保不住,哈哈……”
不管聶玉坤有多少錢,也不管她的關係網有多麼厲害,殺人終究是要償命的。就算她能一舉格殺趙玉環和苗苗,就算她殺了人還可以逍遙法外,又有什麼用?
無論是亡命天涯,還是換個身份找個隱秘的鄉村躲藏起來,她的家庭必然破碎,她的事業必然毀滅,她最期盼的孩子也只能是一個美麗的泡影。
無論她怎麼做,想保住的東西都必然會事情,這根本就是個解不開的死結。
殺人,終究是個一時衝動的想法罷了。即便是如此瘋狂的想法,也不能留下最寶貴的東西,殺人還有什麼利益?
無力感襲上心頭,原來今天的失敗早已經註定,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命運。
“噹啷”的脆響聲中,那柄曾經抵在苗苗胸口的西瓜刀掉落在地,象是被海浪猛烈拍打過後的沙雕一樣,聶玉坤軟軟的癱倒在苗苗的腳下。
因爲命運的安排,邂逅了命中註定的那個人;又是因爲命運的安排,在經歷了許多之後和那個人走到了一起,命運看起來是如此的美好。
哪怕是趙玉環和苗苗一次又一次的爭奪,聶玉坤依舊可以後來居上,看起來好像命運之神真的很眷顧她。
命運的嚴密和精妙之處就在於,無法發生了什麼,不管是美好的還是殘酷的,人力終究無法改變。
再用不了多少時間,孩子就會呱呱墜地,聶玉坤也就功德圓滿了。
這看似美好的一切,在最措不及防的時候突然被對手反擊,在馬上就要得到的時候失去,現在的聶玉坤終於明白了命運是何等的殘酷。
不論安排何等的滴水不漏,終究逃不脫命運的擺佈。
聶玉坤這一生,悲劇已經註定。
癱軟在地的聶玉坤微微仰着頭,好似在注視着冥冥之中擺佈自己一生的那個神祗。其實她的眼神很空洞,空洞的根本就看不到什麼,只是那麼睜的很大而已。
堅韌不拔的聶玉坤哭了,哭的是那樣的無助,任憑淚水在臉上縱橫流淌也顧不得擦拭一下,如祥林嫂那樣喃喃的自言自語:“爲什麼就不肯放過我呢?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我的孩子生下來,哪怕你們再怎麼逼我,我也要這個孩子,一定要……”
苗苗不屑的冷笑道:“你的孩子?這是你親生的孩子麼?好吧,你想要這個孩子那你就要吧,我才懶得管。但是你不能騙陸飛哥哥說這是他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