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的叫聲從隔壁傳來,還夾雜着其他莫名其妙的聲響,搞的程佩佩一再驚醒,看看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使勁砸着牆壁:“深更半夜你不睡覺,小流氓你做什麼呢?”
隱隱約約聽到隔壁的李陸飛喊了句什麼,所有的聲響頓時消失,原以爲不知道在搞什麼名堂的小流氓會就此安靜下來。剛躺會到牀上還沒有過五分鐘呢,隔壁就又鬧騰起來,而且動靜更大了。
程佩佩心裡那個氣呀。
這些日子以來,心裡頭本就有股子無處宣泄的虛火。上了一天的班,本想好好休息一下,結果小流氓也不知道在折騰什麼,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踢踏着拖鞋就出來了,一腳踹在613宿舍的房門上:“小流氓,你幹什麼呢?雞飛狗跳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你不睡覺我還睡呢?”
613宿舍的房門很快打開一條小小的縫隙,露出一張滿是血污的臉,李陸飛的手裡還提着一把沾滿血跡的菜刀。
深更半夜,此情此景,差點沒有把程佩佩嚇的死過去。
“你……你在幹嘛?”
這大半夜的,李陸飛滿臉是血的拎着菜刀,真的很容易產生誤會:很多殺人狂魔都喜歡在半夜下手啊。
要不是對李陸飛已經很熟悉了,程佩佩早就嚇的奪路而逃了。
看着花容失色的程佩佩,李陸飛一把就將她拽了進來:“你來的剛好,幫我個忙,我還就不信了,這次一定宰了它。”
613宿舍那間狹小的不像話的小客廳裡,一隻老母雞的脖子里正流淌着鮮血,“咯咯”叫着滿世界亂竄。
到處都是鮮血,一地雞毛,原來李陸飛是在殺雞。
還好是殺雞,不是殺人。
這幾天李陸飛專門跑過幾次血液病患者的病房,看了人家的病號伙食,很快就得出一個結論:枸杞燉烏骨雞最是補血,很適合趙玉環的病情。
於是乎,趁着下午下班的機會,去到菜市場買了只活雞回來。
買烏骨雞燉給趙玉環吃,這本就是和程佩佩商量過的,可程佩佩怎麼也沒有想到李陸飛會買回來一隻活蹦亂跳的老母雞:“小流氓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市場裡有賣宰殺好的白條雞的,誰讓你買活的回來了?”
“我聽人家說,那些白條雞都是養雞場裡的淘汰貨,不是真正烏骨雞,沒有藥用價值。要想吃到真正的烏骨雞,就得買活的。”李陸飛揚了揚手裡的“血刀”,很認真的說道:“我說程大主任啊,您老人家的腦子纔是進水了呢。您也不仔細想想,我去傍晚的時候去的菜市場,早就沒有幾個人了,好不容易纔找到一個賣烏骨雞的大嬸,又不是雞販子,人家可不管宰殺的,只賣活雞!”
早上去買烏骨雞的話,肯定不難買的,可要是傍晚去的話,能不能買到就要看運氣了。
看來李陸飛的運氣不錯,弄到一隻真正的烏骨雞,不過卻需要自己動手宰殺。
自從和這樣同居之後,晚上李陸飛基本都去趙玉環那邊住。今天趙玉環值夜班,李陸飛
想在她下班之前把枸杞烏骨雞燉好,讓辛苦了一個晚上的趙玉環好好享受一頓大餐,所以纔在凌晨“動刀”殺雞。
大半夜的,還鬧鬧騰騰的殺雞,程佩佩不由得小小感動了一下:“你對環環姐真好,以後我要是有男朋友的話,也找個你這樣的。”
李陸飛再也無心象往常一樣調笑,嘆息一聲說道:“哎,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趕緊把雞宰了下鍋纔是硬道理。”
要說這隻老母雞還真是強悍,已經被李陸飛砍了兩刀,而且還有一刀砍在脖子上,腦袋都耷拉到一邊了,居然還捨不得“束手就擒”,反而跑的更歡了。
在兩個人齊心協力之下,終於捉住了這只不得安靜的傢伙,一刀下去把腦袋剁了下來,全世界都清淨了。
畢竟是第一次操刀殺雞,李陸飛的動作很不熟練,雞血弄的滿臉。
大半夜的,和一個手持菜刀滿臉是血的傢伙在一起,程佩佩並沒有感覺到絲毫的不適,反而感慨良多:“小流氓,說真心話,你或許不是個大男人,卻是個好男人。”
李陸飛稍微愣了一下,有點不確定的問道:“你這是在誇我?”
“絕對是。”
“我也想做大男人啊,身居高位的那種也好,縱橫商海的那種也罷,終究比我這樣的要強一百倍。只有我這沒有本事沒有實力的,才做好男人呢。”
“不能這麼說……”
“現在不說這個了,我先去燒水褪毛,你繼續睡回籠覺去吧。”
都已經摺騰這麼老半天了,原本昏昏沉沉的腦袋也變得異常清醒,再也沒有半點睡意。程佩佩索性也不去睡覺了,幫着李陸飛一起操持起來。
熱水很快弄好,兩個蹲在一起拔毛。
不經意間,擡頭看了一眼,趕緊低下頭去。
程佩佩本就只穿了條睡裙,又是蹲身的姿勢,一眼看下去,胸前大片的雪白,還有那誘人的雙峰也看到了一大半。
“你……你走光了。”
若是以往,程佩佩肯定大叫着跳起來敲李陸飛的頭,現如今卻僅僅是低頭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把領口往上扯了扯,繼續低頭拔雞毛。
在李陸飛想象當中,程佩佩應該做出一副很誇張的樣子尖叫纔對,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佩佩,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程佩佩依舊沒有擡頭:“你也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或許是感覺到這麼說話很不合適,程佩佩故作輕鬆的一笑:“這是怎麼了?咱倆還沒有到七老八十呢,怎麼就開始回顧人生了呢?對了,你有沒有和環環姐商量過結婚的事兒?”
求婚也求了,都已經住到一起了,而且趙玉環的時日已經不多,結婚應該也快了吧?
潛意識裡,程佩佩根本就不想提起這個話題,可還是不由自主的問了出來。
“沒有,她還沒有說起過結婚的事兒。”
程佩佩擡頭看了李陸飛一眼,猶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考慮應不應該繼續這個話題,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就算環環姐
不提,你也該提一提了,畢竟……”
“我知道,她的時間可能不多了。今天早晨吃飯的時候,我已經提過了。”李陸飛揚起腦袋迎着程佩佩的目光,十分坦誠的說道:“可是環環姐說要我先見一見她老爸。”
結婚這麼大的事情,見一見家長也是題中應有之意。
程佩佩心中莫名的難受了一下,好似有什麼東西堵在胸口一般:“見過她老爸之後,就應該很快結婚了吧?”
“我估計也是這樣。”
兩個人的談話平靜的很,根本就不象是一男一女之間的對話,反而是象兩個男人或者是兩個女人之間的對答。沒有絲毫矯情做作,更沒有半點隱藏,完全是直抒胸臆怎麼想就怎麼說了。
“每當我和環環姐在一起的時候,壓力就很重,我不是說錢上面的事兒,就是心中很沉。”李陸飛也不想多做解釋:“我想你也是這種感覺吧,你應該會明白的。”
“我明白。”
“還是咱倆在一起的時候輕鬆啊,可以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理會,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啥顧忌都沒有。”
這句話讓程佩佩心中起了異樣的波瀾,不由自主的那腦袋垂了下去:“不說這個了,枸杞放哪了?我去洗洗,你把肌肉剁碎了,準備下鍋吧!”
鍋碗瓢盆的碰撞聲中,李陸飛在小陽臺上臨時搭建的廚房忙碌起來。
凌晨的這段時光是一天中最冷的,程佩佩扯過牀上那件男式外套披在肩上,還是感覺不怎麼暖和,索性扯過被子蓋住腿腳,抱着膝蓋看着那個忙碌的身影。
在這一刻,程佩佩想了很多。
在很小的時候,就認爲只有那種轟轟烈烈驚天動地的大英雄才可以算的上是男子漢。隨着年齡的增長,這種觀點漸漸有所改變,卻沒有變的太多。
或許是因爲家裡開着酒廠的緣故,接觸的人多是和老爸差不多的那種白手起家的民營企業家,所以就很自然的認爲那種人纔是真正的男子漢。
白手起家、辛苦經營,依靠自己的能力和智慧,終於成功,這當然值得一讚。
也只有現在,程佩佩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男子漢。
男人,並不是一定需要財富的襯托,也不一定就要有成功的光環。在很多時候,“頂天立地”這個詞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奪人眼目。
在平凡之中,在一點一滴的小事情當中,也可以看出“頂天立地”的味道來。
責任和擔當,犧牲和奉獻,這纔是男人最鮮明的註腳。
眼前這個小流氓,絕對算不得什麼成功人士,更和“英雄”這樣的字眼絕緣,但是程佩佩已經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了,他是個男人。
哪怕小流氓有這樣那樣的缺點,卻掩蓋不住他的本色。
真正的男人,僅僅是一個男人,並不需要什麼東西來烘托。就好像金子一樣,哪怕是埋在沙土之中不爲人所見,無法散發出耀眼奪目的光彩,依舊不能否認金子的本質。
幽蘭生於深谷,雖無人賞識,依舊不改其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