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看着小廝見了鬼一般的表情,眼神也隨着那物什掉的方向轉了過去。
只見那一塊小小的好像就是一塊布料子,用的還是月白色的光面綢緞,一看就是價格不菲。露出來的一角還能看到綵線繡的半朵牡丹的花樣,包邊的地方還掐着金絲線,隱約還能看出這塊料子四周的棱角。
那小廝意識到這個舉動不妥,連滾帶爬地想過去拿過這塊料子收起來。
“別動!”趙湛暴喝出聲。
碧朧被他這一聲嚇了一跳,轉頭看向趙湛。只見他臉色黑的已經能滴出墨來了,怒目圓睜,死死地盯着那一塊布料,雙手緊握,碧朧都聽到他關節的喀嚓聲了。
“爺……奴才,奴才……”小廝被嚇得瑟瑟發抖。
“你給本王呆着,”趙湛猛地回頭看着他,咬牙切齒地指着暮想說道,“你!去給本王把那東西撿起來好好看看!”
暮想聽令走過去,彎腰撿起那塊布料,抖了抖展開來。
“啊!”大廳裡霎時響起幾聲高低不平的驚呼。
這分明就是個女子穿的肚兜!
碧朧看了看怒髮衝冠的趙湛,又看了眼幾乎快要嚇癱了的小廝,開口打着圓場:“王爺,不過是個肚兜而已,就算這小廝和府裡哪個丫鬟私相授受了,那您也不至於氣成這樣,累了自己的身子。”
說着又轉身看着癱軟的小廝,接着說道:“雖然說家法逃不了,但是你也和本王妃說說是哪個丫鬟,興許本王妃還能成全了你們一對野鴛鴦呢!”
這緩和氣氛的話,聽在趙湛耳裡,完全沒有讓他怒氣減少一絲一毫,反倒是火上澆油了!
別人不曉得,他卻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料子,這個花色,這個肚兜!
他的姬妾們大多都喜歡水紅的料子,穿在身上襯得膚白如玉。可是看久了總是厭煩的,而他的愛妾柳夫人就懂得怎麼抓住他的心,怎麼給他新鮮感。這月白的肚兜就是她喜歡穿的東西,要是尋常的丫鬟,哪用得起這種料子!
可是這個熟悉的肚兜居然從一個小廝懷裡掉出來!
趙湛一腳踢在那小廝身上,怒吼道:“來人,去把柳還翠那個賤人給我提過來!”
幾個家僕應聲過去了,看着趙湛劇烈抖動的背影,碧朧隨手拿起桌上的甜點,順手還遞給身後的兩個婢女。
果然是一天沒吃東西,平日裡吃的甜點,這時候吃着覺得格外香甜呢!
柳夫人應該早就入睡了,這時候突然被招出來,看得出身上也只是胡亂套了一條裙子,髮髻也只是隨便梳了梳。
“爺,您召見妾身……”這大半夜的突然被召見,柳夫人心裡很不安,特別是看到碧朧也在場,趙湛還一副怒極的樣子,惴惴不安地開口問道。
趙湛不等她說完,拿起那個肚兜就往她臉上一丟,喊道:“賤人!你看看這是什麼!”
柳夫人看到自己的肚兜,再看着現場的氣氛,她不由得有了極不好的感覺,還是顫着聲音問道:“爺,這個……怎麼在您手上!”
“在本王手上?”趙湛怒極反笑,“應該是問這玩意怎麼從小廝身上掉出來纔對!”
柳夫人聞言臉上的血色一下子就褪了,她急忙上前,又不敢拉趙湛的衣袖,只是爲自己辯解道:“爺!這一定是誤會!這其中一定有誤會!爺……妾身伺候您也有幾年了,爺不相信妾身的爲人嗎?”
說罷轉身看着那小廝,他因爲剛剛又被趙湛踢了胸口,疼得根本站不起來。
“說!是不是你這個奴才偷了本夫人的東西!還是你和本夫人房裡的人有什麼不乾淨!”她的眼神像毒針一樣扎着這小廝,彷彿只要他說出一個不字,她就能要了他的命一般。
“奴才沒有啊!爺,爺!奴才什麼都不知道啊!這……這東西,奴才壓根沒見過這東西,奴才壓根不知道這東西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奴才懷裡!”那小廝也急忙爲自己辯護道。
碧朧細細地吃完了一碟點心,又喝了杯茶潤了潤嗓子,這才起身看着這兩個急於洗脫自己的人,對着趙湛說道:“王爺,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這關係到王府的臉面,您的臉面,還有柳夫人的臉面!”最後這一句碧朧說得意味深長,還特意瞥了一眼柳夫人。
趙湛哼了一聲,此刻也平靜了下來,看着碧朧問道:“那王妃有什麼主意?”
“這麼大的事情,應該要好好調查纔是。”碧朧很誠懇地說着,“不然僅僅就是憑着這麼一個肚兜,就定了誰的罪,大家都不服氣。依妾身看此事應該再仔細查查,拿出些更實際的證據來,免得不小心冤枉了誰,或者也能讓他們更加心服口服,也無從抵賴!”
趙湛聽着碧朧的話,也不再看那兩人,又坐了下來,一揚手說:“搜!給本王都去好好搜搜他們兩的屋子!一個嘎啦彎都不要放過,仔細搜!”
這大半夜的,看來整個王府都不能消停了!看着家僕們都往外趕着,碧朧又拿起筷子嘗起美食來了,還是熱乎的。
“王爺,您也吃點東西吧,一天沒用膳了。”碧朧看到趙湛用不善的眼神看着自己,嘴裡還塞着東西含糊地開口,“這事情還沒下定論呢,王爺不必這麼糟踐自己的身體。”
趙湛就算心再大,此刻也吃不下東西。他又看着試探着想過來拉他的柳夫人,從鼻子裡嗤了一聲:“給本王好好在那站着,在事情沒弄明白之前,本王不會再聽你說一個字!”
一邊是他吃得不亦樂乎看戲似的正王妃,一邊是跟了他好幾年他也算是很重視了的愛妾。可是近日裡一個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也不再圍着自己轉了,另一個居然還有可能給自己頭上戴綠!
哼,女人就算再嬌寵,也不過是玩物罷了,永遠不可能爬到自己頭上。比如曾經的雪夫人,爲了全了自己的臉面,要她的命算什麼!這些女人的賤命能給自己鋪路,那都是她們幾世修來福氣!而不安守本分,也就更加只有一個字,死!
“爺……”去搜柳夫人屋子的家僕先回來了,手上拿着個東西,小心翼翼地呈給趙湛。
碧朧也打眼看過去,一眼沒太認出這是什麼東西,好像是鞋底樣還是什麼,才編了一半。
趙湛兇狠地轉頭看着柳夫人,吼道:“柳還翠!現在你還要怎麼說?”
柳夫人呆呆地看着趙湛手裡的東西,又看到家僕還帶來了自己的貼身婢女,突然靈光一閃,急中生智說道:“爺,一定是誤會!”
說着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那婢女身邊,一個耳刮子過去,尖尖的指甲還點着那婢女的額頭,惡聲問道:“說,是不是你這賤婢做的好事!我就說你這段時間怎麼這麼心不在焉,原來是懷春了!你平時就和各個小廝勾勾搭搭,居然勾搭到本夫人的屋子裡來了,髒了本夫人的屋子!”
“奴婢,奴婢……”那婢女撲通一下就跪了下去,驚恐地對着柳夫人兇狠的眼神,她看着柳夫人眼裡的意思,心裡是天人交戰。她明白要是柳夫人落了個私通下人的罪名,自己也是難逃一死。可是要是換了是自己私通小廝,自己命確實也沒了,可是保不準柳夫人能廕庇了自己的家人,這……
就在這婢女狠狠心咬咬牙就要認下的時候,門外另一隊去搜那小廝屋子的家僕也回來了。
“王爺!”領頭的家僕臉色十分不好看,眼神也是躲躲閃閃地看着趙湛,最後一臉壯烈地把手上一包東西遞給趙湛。
這麼大一包東西啊!碧朧看到趙湛本來緩和些了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比之前更難看了,眼神也是直勾勾地盯着那一包,卻不接過。碧朧側身示意暮想過去接了過來,當着趙湛的面直接打開來。
“賤人!”趙湛就看了一眼,就怒不可遏地起身過去一腳踢在柳夫人身上。柳夫人一個弱女子哪裡經得住這個,整個人差點就飛了出去,撞上了柱子,額頭都滲出血來了。
“這不可能!”柳夫人面如死灰,還是不死心爬着過去抓了趙湛的褲腳,“王爺,王爺!妾身不是這樣的人您知道的!妾身不知道這些東西怎麼會在別人屋裡搜出來!妾身平日跟他根本沒有來往!一定是有人栽贓嫁禍妾身!妾身是冤枉的!”
趙湛一腳踢開她抓着自己的手,隨手拿起那包裡的一個東西,俊臉因爲憤怒都變形了,怒吼道:“本王現在還真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了!賤人,你和他沒有來往,那這是什麼!這繡樣本王認得,你還有什麼話講!”
碧朧眯着眼睛,趙湛手裡拿着一個帕子,這繡工還真是不錯啊!戲水的鴛鴦,荷葉,都是栩栩如生。然後最最重點的是,帕子上還繡着一行字。
“恨不相逢未嫁時?”趙湛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你和誰恨不相逢?未嫁?你不過一個賤妾,哪裡談什麼嫁!”
趙湛又拿起那個包袱,把裡面所有東西都抖在了地上。
裡面有各色的帕子,甚至還有幾個也是月白緞子的肚兜。無一例外的是這些上面都繡着字,碧朧看得清最上面幾個上面都是繡着什麼什麼相思什麼什麼斷腸的。
“這些都是在那狗奴才屋子裡搜到的?”趙湛問着那拿着東西回來的家僕。
“回王爺的話,這些是奴才們從屋子裡各個角落裡蒐羅來的。有藏在牀下的,枕頭底下的,衣櫃裡的,壓在桌角下的……”他看着趙湛的臉色,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不敢說下去了。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趙湛冷笑了幾聲,看着趴在地上的柳夫人。
“妾身……妾身是冤枉的……”知道自己大禍臨頭,但是柳夫人還是咬着牙不認。
“哎,柳夫人。”碧朧彎腰從地上撿起了個帕子,走到柳夫人手邊上,低着頭看着她說道,“這可是貼身之物,由不得你抵賴了。”
“貼身之物,不好好保管,現在抖了出來,真是要了你的命呢!”碧朧低下身子,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