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便不見了溫塵軒的身影,定是去上早朝了。
詩苑起身下牀,看見斜對面的軟榻上的被單還留着昨夜溫塵軒輾轉的折印, 心裡居然空落落, 難道她已經依賴到連與他分開一刻都不願嗎?
想着今日還有事情做, 便整理好屋子, 洗漱一番, 出了院子,看着紙條上溫塵軒爲她安排的事情,什麼做糕點, 什麼繡荷包,還讓她爲他寫幾份詩經, 根本都是些閒事, 只是不想她在他不在的時候, 太無聊罷了。
詩苑將紙條放入口袋,笑着正朝着小廚房走去, 經過正院時,她眼角瞥見小豆從露荷心的房屋裡出來,她微微蹙眉,躲在暗處,看着小豆離開, 這已經是第二次看見小豆如此鬼鬼祟祟了, 能有什麼要緊的事非要大清早跑去露荷心的房間去?
詩苑想不明白, 也懶得去想, 反正從露荷心那裡出來, 肯定沒什麼好事。
因溫塵軒特意叮囑,詩苑不再聽得露荷心使喚, 即使他不在家時,露荷心倒也沒對詩苑怎麼樣,幾日下來,詩苑的日子過得也算清閒,不過明日起便開始籌備溫相國的大壽,雖說是從簡,但當日前來祝賀的官員親朋一定不少,該需招待的還是要備好。
溫塵軒也在這幾天忙完他的公事,回來之後就命人擡入一盆植物到房間內用冰盆供養着。
詩苑細瞧着這朵奇異的花朵,株葉翠茂,開出的花明燦如星,不禁好奇道:“這是什麼花啊?”
“這叫百壽,此花非常罕見,又不好培育,本生長在千年雪山之上,百年纔開一次花,若不是我精心護得,也不會開出此絕世豔麗。”溫塵軒負手而立解釋道。
“這便是送給溫老爺的壽禮?此花罕見,又名百壽,寓意非常好,又能讓大家開開眼界,確實不錯!”詩苑稱讚道。
“今明日,你就別管其他,和安子一起護好此花,一定要記得給冰盆加冰,千萬不能熱到它。”溫塵軒叮囑道。
詩苑笑着點頭,溫塵軒寵溺地看了看她,便出去忙大壽之事。
紫薇花搖曳落地,紫瓣斑斕紛飛,二爺院中,莫青如正坐在花樹下,悠閒地喝着茶,溫晁書則在一旁把玩着他的小玩意。
“二夫人,二夫人打聽到了!”小燕匆匆進院,小跑着來到了莫青如身邊道:“大爺他的壽禮是傳聞中罕見的百壽花。”
“呵,大哥爲了博取爹歡心,可真是下功夫。”溫晁書翹着二郎腿,搖着他的腦袋瓜子道。
“你看看你大哥多會費心思,你也是學着點。”莫青如看着溫晁書一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就來氣。
“我覺得我這送爹的玉菸斗也挺好的。”溫晁書非常自我滿足,但又補充道:“當然跟大哥的是沒法比。”
“不過他禮物再好,我也能讓他送不出去,何況是如此嬌貴的花。”莫青如得意一笑,染着蔻丹的手指輕撫着茶杯,心裡已經想到了好主意。
“小燕,你過來。”莫青如對小燕勾勾手指,小燕俯身聽着莫青如在她身邊耳語着。
溫相國大壽之日如期舉辦,畢竟是一品相國,前來賀壽送禮的自然不少,溫塵軒便將花園的湖塘中央拔地而起的景檯布置一番,供客人賞景品茗。
溫相國與溫夫人都穿着得體端莊,笑臉相迎一撥撥前來的客人們,卻沒想到的是,榮景王也前來賀壽,另所有在場的人都錯愕不已。
“溫相國,祝賀您老壽比南山!”榮景王一臉笑意地拱手對溫相國說道。
溫相國微怔兩秒,隨機綻開皺紋橫縱的老臉,渾厚的聲音響起:“榮景王,別來無恙,快裡面請,裡面請!”
“今日也不知道送溫相國什麼好,小小禮物不成敬意。”榮景王依舊面笑着,眼底卻寒如冰山。
“何必破費,人來就好,請!”溫相國略瞥了眼榮景王帶來的禮盒,叫下人收下,擡手讓榮景王進園子。
待賓客滿座,景臺上歌舞昇平,府上大部分丫鬟奴才都要忙着招待客人,詩苑也不例外,當她爲榮景王斟酒的時候,榮景王瞥了一眼詩苑就再也移不開目光。
白玉凝肌,杏眸流璨,櫻脣潤紅,一舉一動間流盼生姿,雖只穿着丫鬟穿的布衣卻已經清新脫俗似下凡的小仙子。
詩苑欲退下,卻被榮景王一把抓住手腕,笑着看她道:“丫頭叫什麼名字?”
“奴婢低賤,怕玷污了王爺的耳,還是莫要說得好。”詩苑巧笑着,將手抽了回來,轉身離去時,正巧被趕來的安子叫道:“詩苑!”
“詩苑?”榮景王銘記於心,嘴角微揚,轉目正坐時,卻看見緊挨着上堂座位上,露荷心正惡狠狠地瞪着他。
欲喝的酒差點嗆到他,榮景王這纔想起,今日壽宴,露荷心也會出席,看着她死死盯着自己的那目光,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這個女人,看來是較真了。
一側忙於接待的溫塵軒,眼神卻時不時地看向詩苑,見得榮景王對詩苑無禮,差點上去替詩苑教訓他,不過冤家宜解不宜結,好在榮景王也未怎麼難爲詩苑,溫塵軒這才稍稍放心下來。
“不好了!不好...”安子慌慌張張地欲要大喊,被詩苑機靈地捂住嘴巴,將他拉出宴會,走到僻靜的林子邊。
“幹嘛這麼慌慌張張的,沒見這麼多人嗎?”詩苑叮囑道。
“糟糕了詩苑,我剛剛出了趟茅房,結果回來時那百壽花,全都....”安子慌張張地都急出汗來,一臉苦相地說:“全都枯萎了!”
“怎麼會這樣?”詩苑驚訝地道。
“不知道啊!”安子欲要哭了:“這可怎麼是好!要不要通知大爺?”
“你先帶我去瞧瞧!”詩苑拽着安子就往自己的小院跑。
本是金燦燦,花繁葉茂的百壽花,此時此刻已經枯蔫凋零,大朵大朵的花瓣發黑垂落着,株葉也是發黃蔫委。
詩苑心疼地看着百壽花就這樣凋零了,心情無以復加,看着融化的冰塊,轉身問安子:“你是不是忘記加冰了?”
“沒有啊!我臨去茅房還特意多加了幾塊冰呢!”安子無辜地解釋道。
詩苑感覺百壽花似乎還冒着熱氣,伸手去摸盆裡的泥土,竟是溫熱的!
“有人給花澆了開水。”詩苑斷定道。
“誰這麼陰損,可要知道大爺爲弄得這花,廢了好大的功夫!”安子忿忿不平地拍着大腿道:“如今怎麼辦!肯定有人想讓大爺出醜看大爺笑話!”
“算了,爲今之計還是想想一會怎麼應對吧!”詩苑忽然靈機一閃,告訴安子,回景臺照應賓客,暫時先不讓溫塵軒知道,免得他憂心,其他的她來想辦法。
景臺上,衆賓客談笑風生,酒過三巡,氣氛也漸漸微醺,卻也不至於酩酊。
溫晁書與莫青如在座位上,等着好時機將禮物呈上,溫晁書看着安子一臉苦相的樣子,得意地小聲跟莫青如說:“哎,看來小燕是辦成了!”
莫青如翹起紅脣,眼神透着恣意,笑道:“看你大哥這次拿什麼做賀禮,咱們這個禮物必是最好的!”
在他們上座的溫塵軒與露荷心,就沒這麼多話了,彼此是沉默地喝着酒,溫塵軒看着該詩苑做的活計換成了安子在做,微微蹙眉,不知道詩苑去做什麼了,安子又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莫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旁的露荷心則是時不時地盯着榮景王,狠狠的目光似一把鋒利的匕首對着榮景王割過去,榮景王被看得很不自在,如坐鍼氈,想暗暗提示露荷心不要太過招搖,哪知正在氣頭上的露荷心根本就不管不顧,無法的榮景王想着提早離席纔好。
安子一邊倒着酒,一邊發愁着壽禮的事,因他疏忽受罰是小,當着衆官的面,大爺出醜纔是重,想着還是得空他告訴一聲比較好,正放下酒壺欲繞到溫塵軒的座位去。
卻見得溫晁書與莫青如非常有默契的起身,走到廳臺中央微微施禮,見得溫晁書笑呵呵地說:“今日是爹的大壽,兒子自然送上好禮爲爹賀壽!”
“好好好,是什麼禮物啊!”溫相國今天心情大好,擺擺手示意他們站好。
待下人呈上一個綢布錦盒,溫晁書主動打開,遞到溫相國面前,笑着道:“爹爹,這是兒媳婦家鄉盛產的青玉,做成菸斗,吸納煙時自由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涼,讓人自有種舒心自在的感覺,希望爹爹會喜歡!”
“不錯,老夫很喜歡!”溫相國笑眯眯地端詳着菸斗,揚聲道:“好,你們回座吧!”
“爹爹喜歡就好呢!”莫青如笑盈盈地說:“話說大哥也定準備了壽禮,不如也讓我們瞧瞧開開眼界?”
溫塵軒聞言,起身淡然道:“這是自然,不過弟妹這禮物已是極好,大哥也很眼熱呢!”
“大哥過獎了!”莫青如笑臉如花,心裡腹黑地想,哼,馬上有好戲看了。
溫晁書與莫青如回了座位,心裡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溫塵軒出醜的樣子了。
“安子,快去將壽禮呈上來。”溫塵軒揚聲道。
安子此時已經驚惶無措,想着詩苑說有辦法怎麼到現在還沒來,小跑着走到溫塵軒身邊,將事情小聲告訴了溫塵軒。
溫塵軒蹙眉,責罵道:“怎麼才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