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宇鐸的眸子深邃着,彷彿看不清的冰窖深潭。他沒有看餘向晚,因爲他知道,不看更容易讓自己的心堅硬起來:“以後,咱們就是這種關係……”
這種關係?他的意思是……與她連熟悉都算不上了嗎?
餘向晚的心突然抽動了一下,隨即一種不可名狀的痛苦像血液一般從心臟慢慢蔓延到全身。在流動到頭頂的時候,那血液彷彿突然間變成了水,氤氳在眼睛裡,越聚越多。若不是向晚強忍着,它早就奪目而出了。
既然他決定了,那她也遵從他的決定。可……心痛要怎麼辦?!是不是隻要想想他的不好,一切都會恢復最初的模樣?!
想到這裡,她拼命地回起厲宇鐸的欺辱以及……那份極爲傷害自尊心的合同……慢慢的,她的心再次堅硬起來,就連眼淚也凝固了少許。
她要獨立就不能怯懦。這是必經的痛苦,更是走向獨立的過程。
銀牙緊咬,餘向晚直直地盯着一個方向,像一個機器人木然地沒有迴應。
見她沒有任何反應,厲宇鐸深埋心底的慍怒再一次崛起。
他都這麼說了,這個女人還一點波動沒有?!看來真是他自作多情,還作了十幾年!
深眸如同黑洞,他努力地壓下怒氣,可話仍像從牙縫裡硬擠出來一樣:“以後你睡臥室,我去書房睡。”
不知怎麼,這麼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卻再一次穩穩正中了餘向晚的心,讓剛剛建設好的心房一下子崩塌。眼中的水汽瞬間解凍,在她眼眶中不停徘徊。
可惜,此時的厲宇鐸早已起立,轉身,拿好稿件,好像不想多呆一秒一樣:“稿子對完了,我還有別的事,先走了。”說完不等餘向晚回覆,大踏步頭也不回地離去。
呆呆地凝視着他的背影,她的眼淚終於決堤,“吧嗒、吧嗒”像下大雨一樣,滴落在了潔白的衣裙上,暈染出一朵又一朵淚花。
儘管如此悲傷,但她死死地咬着嘴脣,沒有發出一點哭腔。她不想讓厲宇鐸看到她哭泣、悲傷、痛苦的樣子,這已經是她僅剩的自尊了……
門大力合上,隔斷了她的視線,更隔閡了他們的距離……
時間似乎對向晚來講快得有些不尋常,還未等她整理好心情,便要再次與厲宇鐸同臺合作。
與對稿不同的是,這次是真真正正的現場直播。無數雙眼睛在臺下、網絡前、電視機前看着,他們絕不能出一丁點紕漏。若是讓那些捕風捉影的媒體抓到一點漏洞,定會大肆渲染一番。到時候,他們再想翻盤可就難了……
直播間內,一堆化妝、服裝師打扮着餘向晚,只見她一身深藍色職業裝,精緻的剪裁折射出優雅的氣質,那純白的珍珠耳釘嵌在小巧的耳垂之上,襯托出皮膚如同雞蛋一般嫩白,令那些周圍幹體力活兒的小工們頻頻側目。
外表已經無懈可擊,可向晚的內心卻始終無法平靜,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那個……熟悉的陌生人。手裡緊緊攥着已經皺皺巴巴的稿件,她深深呼出好幾口氣才稍稍平穩了心情。
她很清楚雖然兩人的關係到達了冰點,但厲宇鐸肯定不會和自己的投資開玩笑。所以,只要一切都按照文稿上說,厲宇鐸自會幫襯。反正他說什麼,定不會出錯。
想好了對策,餘向晚纔有了些許自信。她走上了直播臺,將文稿放在臺子上。儘管稿件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但她還是想要再溫習幾遍。
就在這時,一襲深藍西服的厲宇鐸帶着平日一貫的桀驁與自信走入了直播間。只一瞥,他的視線便再無法從她的身上收回。
認真看稿的她微微蹙着眉,嘴裡嘟囔着文稿,幹練的裝扮中透出一絲嫵媚,嫵媚中夾雜着一抹可愛,讓他好想走過去一親芳澤。
只可惜,那個人的心並不在自己身上……更何況,下午的時候,他已經對她放了狠話。現在想收回去豈不是很沒面子……
厲宇鐸依依不捨地收回視線,幾個大步利落走到了向晚的身旁,坐下。而向晚還在認真研讀着稿件,感到旁邊椅子動了之後才發現厲宇鐸已經到場。
她輕輕擡眸,在瞟到了他的一襲藍色西裝時,慌忙收回……
糟糕,不知道是不是服裝組故意爲之,她和厲宇鐸今日恰巧不巧地都穿了同一種藍,像極了情侶。
“刷”的一下,她的臉頓時通紅。服裝組是在搞事情嗎?他們穿成這樣,更讓人想入非非。
她暗罵了幾句,心知就算這樣也無濟於事,只能求大家不要過度聯想了……
身旁的厲宇鐸雖然眼睛盯着手上的稿件,但餘光從始至終都停留從餘向晚的身上。
見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別過頭去。他心裡頓時瞭然。相同的配色,宛若情侶的裝束,不禁讓他的心有一絲小小的雀躍。
服裝組真是瞭解他的心意,儘管有搞噱頭的嫌疑,但他願意配合。
其實,人家服裝組只是覺得他們是搭檔,想讓配色好看而已,並不知道他們心中的念想。若是知道,打死他們也不敢這麼搭配。
儘管厲宇鐸心中有一絲雀躍,但他仍舊不動聲色,面容嚴肅地繼續準備起稿子,彷彿無事發生一樣。
這個時候,編導突然上前,對準備稿件的二人微笑道:“一會兒可能會有個隨機提問的環節,請兩位準備一下。”
向晚聽罷,立即驚了:“編導,怎麼會有這個環節?提前沒有通知啊?”
“咱們一會兒臺下有很多記者,會有提問環節,但不一定有人提問。您可以先準備着,不一定能用上。”編導解釋完畢,匆匆下了臺。而此時,向晚的心底泛起了濃濃的焦慮。萬一向她提問,而她好死不死得出了紕漏怎麼辦?
想着,她的餘光開始往厲宇鐸身上瞟。
這個時候……只能拜託厲宇鐸了……可是……他這麼個冷漠的樣子,真是讓她不敢說話啊……
想了想,帶着一絲懇切和感激。她還是開了口:“厲總,提問環節你來代勞吧。”
厲宇鐸眉峰淡淡一斜。現在想到他了,可她拒絕他的時候痛快着呢!嘴角斜斜揚起,流露出一抹揶揄。
“誰的公司誰代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