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紛紛忙碌着,仍然是那麼“雞飛狗跳”。有的文件飄在空中,有的文件撒在地上,有的大聲講着電話,有的雙手飛快地敲擊着鍵盤。
磁性而略帶憤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纖細而有力的手指漸漸增加了力道,讓她的下巴發起痛來:“餘向晚,你的員工都沒有放棄,你憑什麼放棄?!”
餘向晚瞪着大眼凝視着員工們努力的身影。因爲太忙,他們都沒有發現他們的老闆正飽含着熱淚地看着他們。幾秒鐘後,溫熱的液體滑到了厲宇鐸的手指上,滾燙滾燙的,幾乎燙到了厲宇鐸的心。
他能懂得餘向晚的痛苦,親手毀掉自己珍愛的東西,那種痛苦比殺自己還難受。可是,危機並不是只有“危”,更有着機會。她要堅強才能渡過,否則,她就真得中了鄒錦繡的計,毀了以往所有的積業。
“餘向晚,風波已經來了,流淚是弱者的表現,你是總經理,你要比你的員工堅強!”
向晚嘴角輕扯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儘管辦公室內雞飛狗跳,但大家都很有幹勁。沒有人在抱怨,沒有人放棄,她的員工比她要堅強,比她要勇敢……她的員工纔是最可敬的那幫人。反觀她自己,哪裡配當總經理!如果不是爸爸佔據了那麼多股份,她不可能成爲最大股東,統領這家公司,決定它的未來。
厲宇鐸說得對!她是總經理,是這家公司的員工最高統帥,連別人都沒有放棄,她憑什麼放棄!她要回擊鄒錦繡,讓企業平穩渡過危機。
她深深環視着忙碌又可愛的員工,嘴角的笑容漸漸擴大:“她們都沒有放棄,我更不能。我要是放棄了,我的員工就失業了。至少,就算我軟弱,也要爲他們努力一次。”
聽到這句話,厲宇鐸冷峻的面容才稍稍舒緩。果然,她肯爲了員工而努力,若是說爲她自己,恐怕,她早放棄了。
餘向晚,你爲什麼對自己那麼狠!對我那麼狠!而對那些無關緊要的人都那麼好呢?!
厲宇鐸的手緩緩放下,發現向晚的下巴上赫然出現兩個手指狀的紅暈。他笑了笑,這就算給她的懲罰,嗯,放棄的懲罰。
餘向晚迴轉過身,揚手抹了兩把臉,把淚痕抹勻:“厲宇鐸,我放棄的樣子是不是特別醜?”
厲宇鐸後退兩步,從上到下打量似的,然後帶着一種“你說的非常有道理”的神情點點頭:“是啊,醜死了……可是……”
“可是什麼?”向晚好奇道。
“可是在我心裡,你依舊是美的。”剎那間,厲宇鐸那深沉眸中煥發出溫柔的神采,彷彿夏季傍晚柔和的風拂過,溫暖人心。而這種眼神在餘向晚眼中,彷彿天上的晨星,令人心動而陶醉。
除卻他的暴虐和憤怒,她居然覺得他有種窩心的好……
有時候,他像一個完美的情人,帶給她驚喜般的心動與悸動。有時候他又像一個男朋友,給她呵護與保護。有時候,他又好像父親,教導她如何做事,有時候,他像一個江湖救急的朋友,在關鍵的時刻給她及時的幫助。
每一次,他都是那麼恰好的出現,恰好到她慢慢依賴上了他……人是有惰性的,而她終有一天要獨立,他這個樣子,讓她怎麼離開?
餘向晚注視着厲宇鐸良久,久得她都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而厲宇鐸手插口袋,安安靜靜地讓她看着,沒有“叫醒”她。外面嘈雜的聲音“翻天覆地”,而屋內寧謐而涌動的氣息交纏在二人之間,難分難解。
半晌,餘向晚終於率先移開了視線。
既然鄒錦繡給她的難題是她與厲宇鐸,那麼這一次,就由她和厲宇鐸一起解。以後,她要學習控制情緒,學習如何理智去解決事情……然後,一個人,不再麻煩厲宇鐸。慢慢地她就能徹底離開。
餘向晚垂下眼,幾秒後復擡起,眸中顯出一抹希冀:“你……有什麼好辦法應對現有的局勢嗎?”她知道他應該有了答案。
果然,厲宇鐸的回答沒有辜負她的期望:“有一個,只不過需要你和我共同出面。”
他冷靜地說着,表情變得認真起來:“你已經看過熱搜消息了吧?它只控訴了利益輸送,別的都沒有直接明說。這說明鄒錦繡他們並沒有做過調查,就草草地把新聞刊登了出來。對於咱們而言,這就是突破口。”
餘向仔細回憶了剛纔那則新聞,厲宇鐸說的確實如此。雖然能夠通過照片中的動作和行爲表達他們之間有曖昧的感情,但是並沒有直接證據表明利益輸送。只要……他們能夠證明沒有利益輸送,就能扳回一程。
可是……
她再一次深深凝視厲宇鐸……他對她真得沒有利益輸送嗎?遙想當時,是他給她發信息,用一系列利益關係誘導她簽署了協議。儘管心底很疑惑,爲什麼偏偏選了她,但很“默契”的是他也沒有明說。
難道真是他們公司經過深思熟慮後的結果?還是……他個人的意願呢?
想到這裡,餘向晚避開容易被人聽牆角的玻璃窗和大門,將厲宇鐸拉到辦公室正中央,壓低聲音,鄭重其事地質問道:“厲宇鐸,你和我說實話,那個時候你究竟爲什麼要幫我?”
聽到這句話,厲宇鐸的眸子變得深沉了幾分。他當然知道她說得“那個時候”究竟指什麼。果然,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利益輸送了……
幽幽一笑,厲宇鐸黯淡的眸子頓時又明亮了幾分,那明亮邪氣十足,曖昧不明,看得餘向晚陣陣心驚。
難道他真得……有私人目的?她身上有什麼他想要得到的?
“你……別嚇我……我們之前並沒見過面……”餘向晚警惕起來。
厲宇鐸並沒有想過要刻意隱瞞什麼……既然幫她的深意昭然若揭,那他便大大方方告訴她好了。
“誰說我們曾經沒有見過?”
他從容地反問讓餘向晚不由得瞪大了雙眼。
這不可能啊……若是曾經見過這樣一號人物,她自己怎麼可能不記得……
“幾個月前,你從一個宴會上跑出來,無意中被一輛車撞倒,那輛是我的車。”厲宇鐸訴說起成年後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景,直到現在還歷歷在目。
就算當時她那麼狼狽,也絲毫掩飾不了她半分風姿以及……帶給他心底的強大波動。
什麼……那是他的車……
餘向晚承受着強烈的震驚,半晌才稍稍恢復了一點平靜。難道說,那個時候,他已經開始調查她了?
她不是傻子,他厲宇鐸見過多少女人?哪一個女人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出現在他的面前,環肥燕瘦他都見過了,難不成會對一個第一眼狼狽窘迫的女人而一見傾心嗎?
咬着嘴脣,餘向晚的眉頭緊蹙成“川”字道:“應該不止是這樣,我那個時候極爲窘迫,非常慌亂,就算你見到我,應該也激不起你的半分心思。我不信你見我一面,就直接到……要幫助我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