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醉了,說出那句我就是貪圖你的錢,一直都盤旋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如今這個年代,大家都是各取所需,只是不要說破而已,她就是講出來了,給人一種很愚蠢的感覺,卻愚蠢得我並不反感,便每次去夜總會就點着她出場。
長久相處下來,我發現她和歡場的其他女人是一樣的,她也貪錢,爲了錢能睜眼說瞎話,還有一點自我的堅持,估計在圈子裡侵泡一兩年,她也會丟失了那份堅持,所以我纔想要把她拉出來,想要保護好自己早就丟失的純真吧!
可不僅我發現陸雙雙的特別之處,還有李熠。那天,我帶着雙雙出去吃宵夜,李熠就給冒了出來,其實我早就看出了不對勁,卻不點破,大家都心懷鬼胎。
果不其然陸雙雙出去沒有多久,李熠也緊跟其後。我和媚娘兩個人呆在包間,兩個人就不裝什麼了,媚娘直白的問我“你知道他們的關係吧?”
我並不太想理會媚娘,這個女人有點小聰明,也太功利了,我似笑非笑地敷衍着“什麼?”
她好似猜着我的反應,就什麼都不說了,低下頭繼續吃東西。時間一點點過去,太久了,久得我都有點心神不寧了。其實我並不希望陸雙雙和李熠有太多的交集。我好似能想象得到了,陸雙雙或許也會淪落爲安瑤的悲劇吧!畢竟沒有幾個女人能拒絕得了驕陽的誘惑的,那太耀眼,太奪目了。
媚娘顯然也很焦急,她放下了筷子說道“你不是不清楚他們的關係嗎?你不是也覺得陸雙雙是個傻白甜嗎?不如我們去看一場戲,你覺得怎麼樣?”
我拿起了紙巾擦拭了嘴巴,漫不經心地應着“我看得戲夠多了!”
媚娘沒有再等我,就從座位上站起來,她的膽子挺大的,要是撞破了什麼事,就不怕李熠朝着他撒氣,那個人可不是什麼好性子的傢伙。眼看着媚孃的身影消失了,猶豫了下,我還是站去起來,要去阻止媚孃的行爲,避免尷尬。
廁所裡的動靜不下,我甚至都能聽到了陸雙雙的哀求聲,我原本自己並不在意的,真的聽見了,碰見了,還是如同一根刺插在咽喉,咽不下去了。我出聲提醒,拉着媚娘走人了。
等我們遠離了廁所,媚娘哈哈地大笑出聲,她點燃了香菸,深吸了兩口,才仔細地打量着我諷刺道“徐老闆,你不會真的瞧上陸雙雙了吧,你在圈子裡是出了名在花叢中滾打,不沾一片葉的,怎麼了?你也動心了嗎?那真是一件稀奇事。看來男人都喜歡年輕的姑娘呢?全他媽都好那一口呢?”
我不想否認,更不想承認,我誰都不愛了,早就喪失了愛人的能力了,怎麼可能會愛上陸雙雙?我就是看着她有幾分像我母親,又有幾分像安瑤罷了。
至於安瑤對於我是什麼?她曾經是我的救贖,她好似是墮落人間的天使,美得不可方物,也高潔得不敢直視,偏真相解開了,我才發現她仍是天使,但是她沒有墮落人間,而是到了地獄。我是喜歡安瑤的,喜歡她的乾淨,她的優秀,她的堅強,最後也理解了她的無奈。
我站在了大門口,大風吹亂了我的發,也擾亂了我的情緒,直至陸雙雙愧疚地出現在我的面前,她很努力去掩飾,卻不夠老練,還不足以隱藏住自己。
在這種時候,我並不覺得她可愛了,還有點厭惡了,她和那些虛僞的女人都是一樣的,只是她裝清純,裝可憐來博人眼球罷了。可下一秒,她很坦誠地說“徐老闆,我和李老闆睡過幾次,我不是那種乾淨的女孩子,我是個壞女孩,真的,一點都不善良,也不可愛。”
她的眼睛睜得很大,直直的望着我,她的眼睛很美,黑白分明,清亮得好似一眼就能看破了,可眸子裡蘊含着一抹憂傷,讓人想要上前擁抱住她。她說這話時,眼珠蒙上了一層紗,好像眨一下眼睛,就會流眼淚,可她固執地剋制着,不讓自己掉眼淚。
突然間,我就不想去計較什麼了,計較她也是個拜金女孩?計較她是個虛僞的女孩?我又憑什麼去讓她身處浮華人世,而保持着不變呢?我都做不多,真是他媽的太強人所難了吧!
我忍不住伸手揉着她的頭,她的髮絲很柔軟,觸覺很舒服,我也不知道從那本書看過這種說法,頭髮柔軟的心,她的心也是柔軟的。我低下頭去親了下她的臉頰,她驚訝的把眼睛瞪得更加大了,我都擔心,她的眼珠會不會給掉下來了。
我有很多話想要和她說,偏又不知說什麼好,就只能把她說過的話,反過來,一字一句的腔調着說道“你是個好女孩!”
是的,我心目中的好女孩並不是乖乖學習,上大學,在人前是好學生的模樣,私底下又是另外的樣子,在某種方面來說,我還是贊同一種說法的,我抽菸,紋身,但我是好女孩的說法,或許在大衆的心目中,說這種話的女孩,本身就是壞女孩。
我伸手把她抱住了,她不是我第一次主動擁抱的女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我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那並不是使用香水的味道,聞起來並不難聞,還讓人身心舒坦的味道。
在這個寒冷的夜裡,車子有着暖氣,仍是讓人覺得很冰冷,可兩個人相互擁抱着着,居然有了異樣的溫暖。
我和她離開後,接着客戶的電話,這位客戶是個厲害的角色。她20歲時,就嫁給了可以當她父親的男人,過了十年,那個男人去世了,她就接受了公司,成爲了圈子裡的女王。可再堅強的女人,在時光面前,終究是個失敗者,她老了,又孩子永遠離開她了,也有孩子無法原諒她,而永遠疏遠了她。
她說“我想見你!”
我開車來到她的家裡,她精心地打扮過了,花了妝,也穿着華貴的綢緞睡衣,仍是無法隱藏得了她遲暮的容顏,皺紋爬上她的臉,無論用多少的保養品,都改變不了。
我上前擁抱住了她,給了她一個吻,卻沒有按照慣例,撫摸她,抱着她上牀。
我抱着她來到了落地窗前,我們就靜靜的眺望着遠方,有船隻歸來了,發出了鳴笛聲,在寂靜的夜裡聽起來,格外的清晰。
她撫摸着我的臉說“你和那個人長得有點相似,如果我沒有嫌棄他就是個沒出息的海員,若是我嫁給了他,現在我應該兒孫滿堂了吧!”
我抱住了她,低聲說“我會陪在你身邊的,一直都陪在你的身邊!”
她好似聽着了天大的笑話,哈哈的笑出聲,笑得眼淚水都來了,旋即,她自嘲的反問道“是嗎?”
“嗯!”我鄭重其事地點頭應道!
她擡手撫着我的臉,無奈地笑着說道“這種情話聽起來很感人,我很愛聽,就算明知道你是騙人的,卻抵擋不了。俞安,這是我最後一次找你了,你要的合同書,我已經簽字了,日後的事,我也幫不了你。”
“嗯,我明白!”我抱住她輕輕地放在了牀上,用手去撫摸她早就粗糙乾癟的皮膚。
她拉住了我的手,拍了拍旁邊的枕頭說道“今晚,你就陪我睡一覺吧,我們就睡一覺好了,明天早上,你就離開吧!”
她的請求並不過分,可我還是搖了搖頭,因爲我不會和任何一個女人過夜,那是我的原則,唯一能夠堅持的原則。我低頭去親她的臉頰,耳邊全是她無奈的嘆息聲。
我從來不會看不起小姐,畢竟我也在賣自己,很早之前,我就在賣自己了,儘管我對自己很噁心,也很厭惡,但誰不是在交易呢?不過有的是明面的,有的只是在暗地的。
我在浴室呆了一個小時,才走了出來,身上已經沒有濃郁的香水味了,我就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來來往往的車輛,那怕是深夜,這座城市仍是燈紅酒綠,來往的人羣絡繹不絕,可我仍是一個人,還是一個人。
也不知從那裡來的勇氣,我給陸雙雙打了電話,她的電話很快就通了,她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她喂喂地喊了好幾聲,光是聽着她的聲音,我就有種很親切的感覺。
她餵了好幾聲,見我沒有迴應她,就把電話掛了,我聽着電話那頭的忙音,腦子一下子就清醒過來,我覺得自己特別的滑稽,我居然給陸雙雙打了電話,還是在這種深夜裡。也許是人在深夜了,情感纔會格外的脆弱吧!
我把電話放了回去,再上牀,異常地想念着那一抹清香味,那味道侵入了我的夢裡,揮之不去,讓我體會了求而不得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