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不眠之夜,早上洗刷時,我看到了鏡子裡臉色暗黃的自己,眼窩下有濃郁的黑眼圈,梳頭時,頭髮掉得很多,梳子上是一團團的頭髮,糾纏在一起,而且頭髮變得很乾枯,很容易打結,根本梳不開,我想要把頭髮解開,解了半天,我都解不開,索性就拿起了剪刀,把那一撮頭髮給剪掉了。
忽然聽到外面傳來響聲,我收拾妥當自己站起來,走出了臥室,看到有大廳來了好幾個人,其中有徐俞文的貼身保鏢,那個叫做阿章的男人。他們正往外面搬東西,我衝了出來大喊“你們在幹什麼?”
阿章見着了我,恭恭敬敬地鞠躬說“陸小姐,您醒了,這是您的早餐!”
這時候,我沒有功夫去爲徐俞文的體貼而感動,上前從一箇中年婦女手裡搶走盤栽,回頭對阿章厲聲說“你帶這些人走,馬上就走,否則我就叫保安了。”
說出這話,我就後悔了,自己就住在徐俞文的地盤,我早就想搬家了,可發生了太多事,我那裡有功夫管搬家,於是就拖到了現在,如今就有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感覺。
阿章公事公辦地說“陸小姐,我們老闆講了要是你不同意,他只能那麼做了!”
我自然懂得這話是什麼意思,握緊了拳頭,筆直直地站在原地,此時的我,就是徐俞文手裡的牽線木偶,他想要怎麼樣,就只能怎麼樣。我突然很想笑,爲自己認爲徐俞文是個好先生的愚蠢行爲發笑,又爲徐俞文的咄咄逼人發笑,他逼得我走向了復仇的路。他費勁心思想要我,而我是枕頭邊的一把刀,那是不是很可笑?
馬喬豔說的沒錯,我根本就沒得選了,我跟了徐俞文,既成全了李熠,又成全了自己,成全了所有的期盼,我不再掙扎,不再做徒然的事,太累了,信了命,任其自然。
時隔四個月,我再回到華宇別墅,這裡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這都是寒冷的十二月份了,草地還是綠瑩瑩的,還盛開了紅豔的茶梅,紅豔豔了整個小區,怪不着華宇別墅的房子是天價,在嚴寒之中,也能欣賞到如此絢麗的繁花。
當我看到了住過的別墅,心口那處猛地收緊,好似被蔓藤給勒住了,憋得好難受。明明是那麼疼,我仍是不死心地趴在車窗前使勁地往裡瞧,想要看到李熠是不是在裡面?他還住在這裡嗎?
但我沒有看到李熠,卻對上徐俞文的眼,今天的他穿了身白藍色相隔的休閒服,頗有點像是高中時代穿着的校服,頭髮不再梳理得文絲不亂,以自然的姿態在風中飛舞。那樣的徐俞文整個人看上去年輕了許多,看上去就是二十七八歲的樣子,誰看得出他都是三十五歲了。其實香港人都善於保養,很多男人都是四十多歲的人,看上去還是二十五六歲。
不過他裝得再美好,我都不會再心動。車子停了下來,徐俞文彬彬有禮地打開了車門,伸開手用很謙和的語調對我說“你來了!”
他說得很淡然,料定我會屈從命運,我故意忽視掉他的手,自己從車子上下來,我仰頭看了下眼前的別墅,建設都是意大利風格,同樣的紅瓦白牆,五層樓,一種悲哀涌上心頭,這裡將會成爲囚禁自己的牢籠,一座豪華的鳥籠。
徐俞文好像看懂了我的心思,他冷不防伸手握住了我的手,用很堅定地語氣說“雙雙,我會對你好的!”
這句話很耳熟,有個人對我說過了同樣的話,後面他確實對我很好,起碼他是想着法子滿足我所有的願望,那怕僅是隨口提起而已。
我用力的抽回了手,冷冰冰地說“用不着!”
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旁邊的別墅,兩個別墅之間相隔着大約二十多米,距離很近,卻給了我一種用於無法跨越的感覺。我幽幽地嘆息了沈,向遠處眺望,只見彎道上,有輛悍馬飛快地駛來,速度快得驚人。
那怕隔着兩百多米,我仍是能看清開車的那個人太熟悉了。我尚未做好與他再見面的心理準備,並且是徐俞文的情婦身份,實在是太難堪了。我的大腦空白一片,就只浮現了一個字逃。
是的,我必須要逃走,不想要兩個人面面相覷,說出那些刻薄的話,我拎起了裙子的下襬就要往別墅裡面走人。但手腕被徐俞文牢牢地握住了,我用力地想要掰開,別瞧着他的手白皙纖長,給人一種書生的羸弱的錯覺,可終究是個男人,我根本就抽不開,也逃不了了。
我惶然地看向了李熠,他停下了車子,從車子裡下來,他就穿着身修身的黑色皮衣,身姿修長,充斥着男人的野性,把他那股桀驁不馴體現得淋漓盡致。他僅是淡漠的掃了我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邁着矯健地步伐徑直地向別墅裡走去。
他的臉上沒有悲憤,也沒有憂傷,不帶任何的感情,彷彿我們只是陌生人,從來不曾認識過。我寧願他走上來,用刻薄的語言來挖苦我,或者上來狠狠的暴打我一頓,那樣也好,可他什麼都沒有做,就當我們從來沒見過,不認識對方。他什麼都不做了,卻足以讓我體驗到了什麼傷筋動骨的疼痛。
伊萬年隨後從車子上下來,他大大咧咧地朝着我們走來,他先是客客氣氣地和徐俞文打交道,然後實現轉移到了我的身上,嘴角掛着一抹嘲弄的笑意,他挑起了我的下巴,用鄙夷的語調說“哎呀,幾個月不見,你就換新的金主了,看來你的本事不錯呢?我都想要領教了,不如這樣,要是徐總不要你了,你就要來找我,我也想嘗一嘗那個滋味!”
說着,他就把一張名片遞給了我。徐俞文皺了下眉,語氣頗爲不愉悅的說“伊萬年,你說話放尊敬點!”
他無所謂地聳聳肩,根本不在意徐俞文的威脅“我就是那個德行,沒有辦法,爸媽沒有教好,我就是大老粗,說話就是那麼直接,我又說錯嗎?她昨天能因爲熠哥沒落了,就甩掉熠哥跟了你,說不定明天你沒落了,她就會甩掉你,跟了我。人家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她們都是認錢的,只要給錢就能上,更別說她還是個小姐呢?”
我打開了包,把名片放進了裡面,擡起頭迎上伊萬年充滿敵意的目光,滿不在意的回“那謝謝伊老闆的欣賞了,若是那天,我真的找不着好的金主,就會來投奔你的。”
伊萬年可能就是替李熠不值得,想要來羞辱上幾句,卻沒有想到我的回答那麼厚顏無恥,他氣得手指着我,喘着粗氣,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話“陸雙雙,你他媽能更加不要臉嗎?”
“你都說了婊子無情,戲子無義,那我還要什麼臉呢?伊老闆您說對不對呢?”我回頭挽住了徐俞文的手腕,用很親密的撒嬌語調說“好了,我們走吧!”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就繼續走下去,不要再猶豫,更不要後悔,畢竟這個世界後悔是無濟於事。
徐俞文驚愕的看了我,很快他就懂得是什麼意思,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隨着我往別墅裡走去,背後傳來了伊萬年惱怒的罵聲,我知道他是把李熠當作兄弟,也是爲自己的兄弟打抱不平,所以我不會去怪罪他說了自己什麼,相反我很慶幸李熠有個好朋友,也很慶幸還有個人罵自己,我比較好受點。
進了別墅後,我馬上就抽出了手,主動離徐俞文有三米遠,他不怒反笑着問“陸雙雙,你覺得這樣做值得嗎?”
我回過頭不屑的反問“我值不值得關你什麼事?我事先和你說清楚,我不會和你同個房間的,你休想碰我!”
徐俞文彷彿早就料到我那麼說了,他臉色不變平靜的坐在了沙發說“你放心我不會爲難你的,也不會勉強你,我沒有那麼迫不及待!”
我聽到他的話,又想起了那件事,火氣一下子就冒了上來,語氣變得很衝“你最好信守自己的承諾,記住你說過了什麼。我都同意搬來這邊了,你應該把我的繼父和阿山放出來了吧,還有我家的鋪子,還有那個視頻的原件,你應該處理了吧!”
徐俞文拍了拍身邊的沙發,好生相勸道“雙雙,你能坐下來嗎?我們好好談一談,現在我們這樣針鋒相對,你覺得好嗎?我是想對你好的,並不是想要傷害你,就是你太固執了,我只能耍點小手段。”
我很想問他,你弄死了我的孩子,那就是你口中所謂的小手段,所謂的愛嗎?我握緊了手,剋制着自己的怒火,以免自己脫口而出,說出內心話,按照徐俞文的性子,他絕對會猜出我有什麼目的了。
“哈哈哈!”我冷笑出聲“徐俞文,我覺得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談的,別把話說得那麼好聽,什麼想要對我好,你覺得打人了,又再給一顆糖,那個人得到了糖的人,她就該感激涕零,忘記誰打過她了嗎?我告訴你不可能,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悠揚的鋼琴聲響起,徐俞文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了手機,就掛掉,再次站了起來,朝着我慢慢地挪步好言相勸“雙雙,我明白自己說什麼,你都不會原諒了。那天我真是喝醉了,我以爲那是一場夢而已,我不想傷害你的。我不會再爲難你,日後我們好好相處,我會把所有的都給你,不會讓你名不正言不順地跟着我一輩子……”
手機鈴聲又響起了,徐俞文皺了下眉,拉下了臉,神情陰沉,他拿起了電話又再次掛掉了,但馬上手機又響了,頓時間,我就有點狐疑來電人是誰,語氣中帶着嘲弄“怎麼了?你的舊愛嗎?不敢接電話?”
徐俞文的情感經歷肯定不比李熠少,他身邊的女人也不比李熠少,又聯想到了李熠說過的話,那個不沾女色的徐俞文雕像瓦解。
他很認真的看着我,眸子裡全是無奈的神色,他說“雙雙,我承認自己的過去很黑暗,但我和那些人都撇清關係了,很早之前,我沒有再和那些發生關係,日後,我也不會再碰誰了,你不要用這種口吻和我說話好嗎?也不要這樣看我好嗎?誰都可以說我什麼,我無所謂,但你不可以…..”
電話沒完沒了地響着,徐俞文把手機關機了,我更加懷疑來電人,目光變得犀利起來“那你爲什麼不接電話?不敢嗎?來電人是誰?你要是沒有什麼見不得人,幹嘛不接電話?”
這時,我的手機響起來了,來電人竟然是萌萌,一下子,我就想通了,給徐俞文打電話的人就是萌萌,她是愛徐俞文的,愛得可以爲他去做任何事的那種程度。他可能是知道我搬到徐俞文的別墅,才惱羞成怒給徐俞文打電話。
忽然間,我覺得這個遊戲很好玩,以前我就是任人玩弄和糟蹋,萌萌在我的面前趾高氣揚,把我和夏楠額關係搞得一團糟,又把製造出各種誤會,讓我和李熠爭吵不休,風水輪流轉,我也能讓她抓狂了。
我接通了電話,不出所料,萌萌那柔美的娃娃音拉得很尖銳,她大聲地質問我“你搬到俞文哥的公寓了對不對?你怎麼可以那麼厚顏無恥,你不是愛李熠嗎?你怎麼那麼賤?”
一旦陷入愛情漩渦的女人,就會喪失了理智,我擡頭看了一眼徐俞文,嘴角上挑似笑非笑地說“是的,我確實搬到別墅裡了,不過你放心我們沒有住同個房間,他說尊重我,他不會勉強我。你是想要和徐俞文接電話嗎?他可能不太願意接聽你的電話,我見他都掛了你好多次電話,後面都關機了,你要不要我勸他接電話?”
估計萌萌是被我的話給氣瘋了,電話那頭傳來噼裡啪啦摔東西的響聲,那刺耳的響聲太刺耳了,我讓手機遠離點耳朵,仍能聽見萌萌氣急敗壞的說“你給我等着,陸雙雙,你給我等着,我不會讓你好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