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阿楠收拾好後,坐在牀邊靜靜地看着她那張漂亮得過分的臉,有點入神。這個人人都羨慕的女孩,也有着不可言說的悲傷,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悲傷,只是有些人隱藏得很好,有些人就像是祥林嫂,不停地重複唸叨,直至身邊所有人都厭煩,離她遠遠的。
阿楠是前者,而我是後者,可能我的文化底蘊不夠好吧,總想着抱怨,抱怨一遍又一遍,直至身邊的人煩了,而我也膩味了。
旁邊的手機仍是不停地響着,我跑了一眼收回目光,幫阿楠掖好被子,走出了酒吧,自己一個人在步行街上閒逛。一時間,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了,胡亂地逛着珠寶店和名牌服裝。
當我看到玻璃櫥窗前,模特身上米白色的長裙,忍不住衝動走了進去。我在發佈會上就看中了,本來還打算上網從某寶買仿造的。女人對衣服和包包是無法抵抗的,我推開了門走了進去,店裡的客人很多。服務員先是從上到下掃了我一眼,麻木地說了聲歡迎光臨,然後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我自然清楚人家看輕的原因,因爲我的外套和包包都是仿的,我承認自己是個蠻虛榮的人,買不起名貴的包包,就買仿的,可有幾個女孩不虛榮?年輕的女孩那個是不愛美的?中國是出了名的仿造大國,如今的年代,誰沒穿過幾件仿的衣服和包包。
我走到服務員的面前指着名模上的裙子問“我能試一下那條裙子嗎?”
服務員似笑非笑地說“小姐,那是淺色系的裙子,我們是不允許試的。”
“哼!”我忍不住冷笑反問“那你衣服不給人試,你擺出來幹什麼?肯定要試穿過後,穿着合適了,纔買啊!”
服務員仍是該死的笑道歉道“實在不好意思了!”
門又被推開了,有個珠光寶氣的年輕女人走了過來,明明現在才三月尾,她就帶着碩大的墨鏡,服務員繞過我走到女人的面前,笑着說“歡迎光臨。”
那種笑容太熟悉了,在夜總會時,我也經常這樣笑,那如同一根針扎入我的心裡,那裡有點疼了。
女人高傲地指着模特身上的裙子說“我要試着那條裙子。”
服務員來了360度大轉彎,殷勤地說“這條裙子是店裡唯一一條,您先坐着,我幫你取下來吧!”
我氣得要破口大罵,卻罵不出來,揣着一肚子的火氣出了店,回過頭狠狠大罵“狗眼看人低。”
我匆促地行走,一不留神就和人撞着,我連忙道歉“對不起,不好意思啊!”
耳邊傳來熟悉的柔媚聲音“雙雙,你怎麼在這?”
我不由擡起頭看向來人,居然是小月,自從我離開夜總會後,換掉了手機號碼,又出了一大堆事,我和小月就失去聯繫,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我們都能遇見,忍不住驚呼“這也太巧了!”
“是啊,你怎麼是一個人?你是想買衣服嗎?”小月的目光落到我的身後的專賣店,再把目光轉移到我的臉上,一眼就看破道“她們冷待你了吧,那家店出了名地橫起,就連服務員都很刁的。”
我老老實實地點點頭,注意力落到小月牽着的小正太,穿着套黑色小西裝,眼睛大大的,睫毛長長的,鼻子挺直,可膚色很蒼白,白色不太正常,小正太幾乎就是照着小月的模樣刻出來的,這個應該就是小月的白血病兒子,宋牧之的私生子。
我笑着摸了摸小朋友的頭問“你兒子嗎?他叫什麼名字?”
小月拉了拉小朋友的手囑咐道“阿迪,媽媽不是說了嗎?你要主動打招呼的,小朋友要懂禮貌的,你又忘了嗎?”
小正太往小月的身後縮了縮,露出半張臉警惕地盯着我,我努力地朝着他笑,好半響,他才糯糯地說“姐…姐,您好,我叫陳迪。”
聽着小正太的名字,我有點驚訝,他居不是隨着宋牧之姓,也不是隨着小月姓,那怕心裡有一萬個爲什麼,我都得憋進肚子裡,人都是有忌諱的。
我也很喜歡小孩子的,尤其是長得好看的小孩子,現在都是拼臉的時代,小孩子都要看臉的。我朝着小正太伸手討好地詢問“姐姐可以牽着你的手嗎?”
小正太又往小月的身後躲了躲,看上去很害怕的樣子。小月不好意思地解釋“不好意思啊,他住在醫院快兩年了,看到漂亮的姐姐就覺得人家要給他打針,老是躲着人。你不是要看衣服嗎?我陪你進去,我是那店的vip客戶。”
我搖了搖頭不想進去,剛纔人家都那個態度了,我進去找氣受嗎?小月拉住我的手拽着我走“你怕什麼?有我呢?”
於是我被小月拉進了店,服務員齊刷刷地看過來,這次的笑臉不再是麻木的招牌笑容,而是媚俗的笑容,一個穿着銀色套裝的女人親自迎上來,看那個架勢絕對是店長,她親熱地拉住小月的手說“杜小姐,你來了。”
小月看了我一眼說“我朋友剛進了你們的店,被你們的銷售人員氣得都走了,你們的銷售人員都很有脾氣啊!”
店長不好意思地笑着說“對不起,我們的服務給你帶來了困擾,我向全體員工向您抱歉,日後,你在我們店裡購買的商品全部6折!您看可以嗎?”
我去,果然是公關人員,一針見血啊,女人能拒絕打折嗎?這種專賣店新品上市是不打折的,若是打折,平時都自打8.8折,那怕是會員也是7.5折。我也是從事服務工作的,自然懂得其中的艱辛,得饒人處且饒人。
我笑着點點頭,算是默認了。我把目光看向了穿着米白色長裙的女人,女人的個子有點矮,將近1米6,那怕蹬着十幾釐米的高跟鞋,她都支撐不住那條裙子。
小月也把注意力看向那條裙子,湊近我的耳朵說“你很喜歡嗎?”她望向銀色套裝的女人問“我記得有條同款式淡紫裙子的對吧!”
店長誇讚了幾句,頷首示意人雙手捧來挑淡紫色的裙子,我鮮少穿紫色的衣服,因爲紫色的衣服光有身材和臉蛋是遠遠不足的,還要有氣質。我見過那麼多女人了,也有些女人很喜歡穿紫色,但目前爲止,只有小月能hold得住紫色,穿得格外高雅。
我連忙搖了搖頭拒絕“不行,我穿不了紫色。”
阿迪畢竟是小孩子,他見裙子亮晶晶的,忍不住伸手摸了好幾把,小月把阿迪拉回來抱住了他,看向我道“你不試一試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合適。”
店長也在旁邊勸道“您的膚色白,穿着紫色更顯得皮膚白皙了。”
我看了眼那個年輕的女郎,她換掉裙子,讓銷售人員包起來了,我只能拿着裙子進了裝修豪華的試衣間。
裙子是真的蕾絲,摸着很柔軟,我捧起衣服深深地嗅着裙子的香味,毫無工藝染料的刺鼻味道,衣料太單薄了,看上去很脆弱,我小心翼翼地穿在身上,很舒服,格外的飄逸。我在裡面磨蹭了好一陣子,小月喊了好幾聲,我才走出來。
我站在偌大的試衣鏡前,裙子確實是長了,那怕我穿着衣襬都有點長了,小月指了指不遠處的銀色細高跟鞋說“你換上那雙高跟鞋吧!”
等我穿上鞋子走到試衣鏡前,看着煥然新生的自己,有點驚呆住了。我並非第一次穿着高大上的禮物,上次我隨着李熠去北京,那套銀色的晚禮服絕對不這條裙子昂貴,只是我從來沒有試穿過紫色的衣服,原來我也可以高冷的,不僅僅是清純而已。
小月走到我的伸手,她輕輕地把我的馬尾扯下來,嫺熟地理順我的發,然後站在我的旁邊說“你再塗上枚紅色的口紅,那就完美了。所謂氣質的玩意,那都是靠錢砸出來的,全是有錢人糊弄老百姓的話而已。”
我靜靜的望着鏡子裡自己,輕輕地抿脣淺笑,鏡子的女人嬌媚百態,宛如紫色曼陀羅的,迷人而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