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按門鈴的聲音越來越急,還夾雜着大聲拍門的聲音,鄒信陽看了看還在熟睡中的葉傾傾,生怕吵醒了她,只能帶着忐忑的心情去門外開門。
一打開門,就看到歐陽擎那張熟悉的臉。
他的俊臉如同被烏雲籠罩,刻着深刻的憤怒。
歐陽擎狠狠瞪了一眼鄒信陽,便大刺刺地走了進去,在屋子裡尋找着葉傾傾的人。
找了好半晌,都沒有在客廳裡看到她的人。
就在他準備開口向鄒信陽要人的時候,眼角突然瞥到了臥室裡躺在牀上的葉傾傾。
她還在熟睡中,睡得像豬一樣香。
他眉頭頓時蹙得緊緊地,火氣蹭得一下從心底竄上來。
他轉過身,二話不說,就掄起拳頭,往鄒信陽那張讓他恨之入骨的臉砸去。
鄒信陽猝不及防,突然捱了這重重的一拳,疼得齜牙咧嘴。
身子還沒站穩,歐陽擎再揮灑過來一拳,他腳步踉蹌,幾乎就要跌倒,所幸抓住了桌角,這才穩住自己的身體。
“歐陽擎,你給我冷靜一點!”
他氣喘吁吁地看着歐陽擎,試圖阻止這場戰爭。
可歐陽擎現在是被激怒的恐龍,他猛地拽過鄒信陽的領帶,又給了他的胸口重重的一拳。
“鄒信陽,你無恥!”
“我無恥?歐陽擎,要怪就怪你自己不珍惜她!”
鄒信陽的眼神越來越冷,迸射出絲絲寒光。
突然,他站直身體,狠狠給了歐陽擎的俊臉一拳。
因爲他用力過大,歐陽擎的臉都被打偏。
原本抓住他領帶的那隻手,也被迫鬆開了。
鄒信陽的呼吸順暢了許多,看着嘴角被打出血的歐陽擎,喘着氣冷冷地說道:“歐陽擎,這一拳,是我替傾傾還給你的,是你自從結婚後,就一直不斷帶給她的傷害!”
“啪!”在歐陽擎思考他的話失神的片刻,鄒信陽再度給了他的臉一拳。
歐陽擎的嘴角再度被打出血來。
空氣中都瀰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鄒信陽看着他,惡狠狠地說:“這一拳,是替你的孩子還給你的,因爲你從自他來到這個世上就沒有關心過他。”
歐陽擎瞪着鄒信陽,心中的那把怒火熊熊燃燒着,根本無法停熄。
他的眼神倏地轉冷,寒光四射,霍地絕地反擊。擡起腳,一腳就踹在了鄒信陽的肚子上。
鄒信陽的身體疼得整個身體都拱了下去,他忍不住喊出痛苦的聲音。
歐陽擎怒氣衝衝地說:“鄒信陽,那是我的老婆孩子,無論我如何對他們,都輪不到你這個別有用心的小人來關心!”
鄒信陽咬了咬牙,強撐着站直自己的身體,一把抓過歐陽擎胸前的領帶。
歐陽擎眼疾手快,掄起拳頭就快速地砸向了鄒信陽的胸口,但鄒信陽也不落後。
鄒信陽的拳頭也同時落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一種鈍痛從胸口傳來,歐陽擎心中的憤怒已經到達臨界點,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氣,與鄒信陽激烈地廝打了起來。
“你們在幹什麼?”就在他們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葉傾傾的聲音突然焦急地傳來。
歐陽擎和鄒信陽聽到她的聲音,廝打的動作倏地停了下來。
歐陽擎狠狠地瞪着葉傾傾,那眼神就像毒針一樣,根根飛射出去。
葉傾傾看着這樣的眼神,頓時感到自己背脊發涼,有種要受苦的感覺。
歐陽擎放開鄒信陽的領帶,大步朝葉傾傾走過去,拉起她的手,用命令式的口吻霸道地說:“跟我走!”
葉傾傾想起昨晚他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又想到自己昨晚因爲他,差點就燒壞了腦子,心中憤憤不平,用力甩開他的手,堅決地說:“我不走!”
歐陽擎的眼中閃爍着一把無法遏制的怒火,他指着鄒信陽:“你要和他繼續私通鬼混嗎?賤人!”
鄒信陽聽到這種話,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燒。
他大步走過來,揮起拳手,狠狠地給了歐陽擎的俊臉一拳。
他看着被打偏的歐陽擎。“歐陽擎,所有人都可以指責她,唯獨你不可以!”
歐陽擎眼中迸射出可怕的精光,他猛地直起身,抓住鄒信陽的領帶,然後把鄒信陽按在牆上。
鄒信陽反應過來想掙扎的時候已經太遲,歐陽擎已經揮起拳頭,對着鄒信陽的胸口,一拳又一拳地砸下去……
他心中的那個魔鬼,已經完全控制了他,使他徹底喪失了理智。
葉傾傾見鄒信陽被打得咳血,心中無比擔心。
她連忙走過去勸架,“歐陽擎,你冷靜點,你這樣會把他打死的!”
聽着葉傾傾痛心的話,歐陽擎不但沒有停下來,反而揍得更狠了。
葉傾傾聽着那呼呼的拳打聲,感到那種痛似乎是落在自己的身上。
“歐陽擎,你停下來,再打下去真的會出人命的。”
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試圖用手拉開歐陽擎,可歐陽擎卻對這樣的她厭煩至極,他大手向後狠狠一揮,“賤人,給我滾開!”
“砰!”葉傾傾在他的揮力下,身體踉蹌朝一邊倒去,
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小腹狠狠地撞到了桌角上。
“啊!”她的小腹傳來一陣鑽心的痛,她痛得叫出聲來,整張小臉都已經皺成一團。
因爲太痛,幾乎麻痹了她的神經,所以她的聲音很輕很低,但在場的兩個男人都能聽得出她的聲音裡洋溢的深深的痛苦。
歐陽擎見狀,心中的那個魔鬼倏地消失,再也顧不得打鄒信陽,深深的自責和痛苦就像海浪一樣撲打過來,讓他驚慌失措,幾乎失去了反應的能力。
葉傾傾感到體內有液體從腿上汩汩流了出來,她緩緩地低下頭,看到地下已經是一癱血跡……
鄒信陽見狀,心中猛地一驚,用力推開還在看着葉傾傾發呆,不知所措的歐陽擎。
葉傾傾的腿上流出越來越多的血。
那血已經染了一大片地板,與雪白的地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觸目驚心。
“傾傾!”鄒信陽快速地把她抱起來,滿臉憂色,疾步往外走。
歐陽擎也慌了,他疾步跟着跑出去。
他能感覺得到,自己的腳步幾乎都是虛浮的,彷彿踩在雲端上一樣!
他的呼吸急促地起伏着,心跳得從未有過的快。
葉傾傾非常痛苦,一張小臉已經蒼白得毫無血色,她有一種孩子即使離開她的恐懼感。
想到這裡,她的眼淚成串地掉落下來。
“我的孩子會不會有事?”她啞着聲問鄒信陽。
雖然她的聲音很虛弱很細小,但和他們並行的歐陽擎卻聽得一清二楚。
她的聲音就像一把刀,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他很想開口說點話安慰她,但嘴卻像被針縫住了一樣,壓根開不了口。
“不會有事的,”鄒信陽先是安慰了一句葉傾傾,然後狠狠地瞪了一眼歐陽擎,“你還不快去開車?”
“哦!”歐陽擎很少這樣聽話,他幾乎是條件反射性地就用感應器打開了自己車的車鎖。
歐陽擎首先拉開後車座的車門,讓鄒信陽抱着葉傾傾進去,然後再關上車門,自己再坐到駕駛座上。
發動引擎後,他猛踩油門,將油門踩到底,一路疾馳,朝鄒信陽的醫院開去。
“傾傾,沒事的,不要擔心!”
鄒信陽無比心疼地看着懷裡的葉傾傾,心中的內疚幾乎要將他殺死。
從葉傾傾身上流出來的血,已經讓他的衣服都染了鮮紅的血跡,也弄髒了歐陽擎的車。
車裡都瀰漫着濃濃的血腥味,氣氛緊繃得幾乎要窒息。
葉傾傾的意識越來越輕,看得出她越來越虛弱,她要很吃力才能擡起眼皮,睜開眼睛,吃力地對鄒信陽說:“我一直都渴望一個真正的家人,因爲我……太孤單了……”
說到這裡,她的眼淚再度成串地落了下來,“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聽着這裡,歐陽擎感到自己的心彷彿被什麼撕裂一樣。
他以前經常罵葉傾傾借子上位,罵她無恥。
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鄒信陽看着葉傾傾那痛苦的樣子,心都幾乎要碎了一樣,“我會的,我一定會的!”
到了醫院後,鄒信陽抱着已經昏迷過去的葉傾傾,用最快的速度走向了急診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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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護士!”他幾乎扯破了喉嚨,在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急診室大廳裡大聲地喚着。
所有人都朝他看過來。
但他壓根就沒有心情去顧及自己的形象和衆人的眼光。
把葉傾傾放在病牀上後,歐陽擎和鄒信陽和護士一起推着葉傾傾去手術室。
頭頂的燈一盞盞地掠過,就如同那些回不去的舊時光。
歐陽擎盯着葉傾傾那張蒼白的臉,感覺自己的心如同陷入苦海。掉進沼澤,痛苦得難以自拔。
來到手術室門前,病牀終於停了下來,歐陽擎情不自禁地低下頭,無比心疼地在葉傾傾的額頭上,落落輕輕一吻……
鄒信陽冷着臉把歐陽擎推開,然後和護士推着葉傾傾進去。
整個手術的過程中,歐陽擎都在門外候着。
不到一分鐘,他就擡頭看手術室上的燈。
在手術的過程中,他不知道自己擡頭看了多久,直到脖子仰得都酸了,腿都站麻了,快沒有知覺的時候,手術室上方的燈,方纔熄了。
歐陽擎心中猛然一動,看到手術室的大門被打開。他激動的表情溢於言表,問護士:“手術怎麼樣?大人和小孩還好嗎?”
這個時候,鄒信陽和其它兩個護士推着葉傾傾從裡面出來。
歐陽擎的眼睛先是看了看葉傾傾,見她正在昏迷中,眼睛又緩緩地移向她的肚子。
他看到她那已經不再微隆,而是變得平坦無比的肚子,心中猛然意識到什麼,大聲地朝鄒信陽吼道:“鄒信陽,你爲什麼沒有把孩子搶救回來?”
鄒信陽也非常痛苦,他輕輕地說:“對不起!”
歐陽擎:“……”
他懊惱地從鄒信陽身上移開視線,俯下頭,情不自禁撫上葉傾傾那張冰涼的小臉,眼淚再也抑制不住地奪眶而出,砸上在了她的臉上!
這是他長大後,第一次流淚。
……
葉傾傾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裡,嗅到一陣濃濃的藥水味,刺鼻得很。
她忍不住蹙了蹙眉。
“傾傾,你醒了!”一直坐在她旁邊,視線片刻不離開她的歐陽擎,看到她醒來,頓時激動地喊了出來。
“傾傾,你感覺怎麼樣?”鄒信陽聽到歐陽擎的喊叫聲,也倏地從神遊的狀態中脫離出來,激動卻又小心翼翼地看着葉傾傾。
葉傾傾在他們擔憂的目光中,情不自禁地用手撫摸自己的小腹,原來那裡微隆的小腹已經變得平坦無比。
她的臉色猛地變了,瞬間寫滿了恐懼的眼睛,看向了歐陽擎和鄒信陽,“我的孩子呢?”
歐陽擎和鄒信陽幾乎都同時避開她的視線,黯然地垂下眼簾。
葉傾傾已經猜到了結局。
一種難以言喻的痛在胸腔中蔓延開來,不斷地膨脹着,幾乎要把她的胸膛都撐破,她的眼淚滾滾而落。
好一會兒,她指着門口,哭着對歐陽擎說:“歐陽擎,你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你。”
歐陽擎聽着她那充滿絕望的哭聲,感到自己的心一寸一寸地往下沉,直沉到谷底去。
“傾傾,就讓我留下來陪你!”
他寧願她打他,罵他。
也不要看到她這副心如死灰,生無可戀的樣子。
“出去!”葉傾傾的雙手痛苦地掩住了自己的眼睛,漸漸地,哭出聲來。
周圍所有聲音都消失散去,歐陽擎和鄒信陽的耳中只聽得到這壓抑的,傷心欲絕的哭聲。
歐陽擎看了看葉傾傾,然後不情不願地擡起沉重的腳步,緩緩地走了出去。
在走出門口之前,他回過頭來,依依不捨地看了一眼葉傾傾……
歐陽擎就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一步也不願意離開。
鄒信陽一會兒之後也出來了。
他默默地關上門。
大概葉傾傾想自己一個人靜靜。
歐陽擎看到他被趕出來,原本失落的心裡頓時有點平衡了。
鄒信陽默默地坐在了歐陽擎的旁邊。
醫院的走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路過的人都紛紛打量着這兩位出挑的帥哥,但他們只是安安靜靜地坐着,漠然得連肢體語言都沒有,看得出,二人的心情都無比沉重。
就這樣坐着,兩個人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鄒信陽終於首先開口說話。
“歐陽擎,關於傾傾昨晚睡我家的事情,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說說!”
“你說!”歐陽擎是渴望知道真相的。
“昨天晚上,我打電話給傾傾。想對她說,我的朋友正在出售一塊地皮,想約她明天去看看,但當我打通她電話的時候,我卻聽出了她虛弱的聲音,直覺告訴我她一定出事了。當我趕到你們家附近那個西湖旅遊區的時候,她已經昏迷在涼亭裡了,她發了高燒,我急忙把她帶回自己家,因爲她是孕婦,我不敢對她用藥,這也是我沒有把她帶去醫院的緣故。所以我就把她放進我的浴缸裡,用冰塊給她物理降溫,我不停地搗鼓了一個多小時,她的燒才退去。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她的腦子可能已經燒壞了。”
歐陽擎聽到這一番話,內心唏噓不已。
他原本以爲葉傾傾心情不好跑到鄒信陽家,卻沒有想到,中間還有這樣的曲折。
其實在她離開之後,他是想打電話給她的。
但就是拉不下臉去。
“謝謝你!”雖然心裡不是很情願,但歐陽擎還是說出了這樣的話。
“我想,這次的事情,在你和她之間,已經成了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鄒信陽似乎預想到了什麼,卻又不點明,“你好自爲之吧!”
歐陽擎坐在醫院裡,坐了整整一天,他都滴水不沾。
老太太知道葉傾傾出事後,火急火燎地趕來醫院,一見到歐陽擎。就着急地問:“孩子有沒有保住?”
歐陽擎痛苦地搖了搖頭。
“啪!”他的腿頓時被老太太手中的柺杖重重地敲了一下,雖然很痛,但他卻沒有喊出聲來。
比起心裡的痛,這點痛又算了什麼?
“歐陽擎,你太讓我失望了!”
老太太怒氣衝衝地罵完,就在傭人的攙扶下,走進了病房裡。
葉傾傾看到來人是老太太,渙散的眼神也沒什麼情緒,只淡淡地問了一句:“奶奶!”
老太太來到她身邊,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的肚子,見那裡不再隆起,她的臉上流露出深深的心痛表情,“傾傾?”
“孩子沒了!”
葉傾傾的聲音雖然很淡很輕,但卻瀰漫着深深的憂傷。
老太太見她這副樣子,也於心不忍。忍不住安慰道:“沒關係,你和擎還年輕,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不,”葉傾傾心如死灰卻又堅定地說,“我和他,沒有機會了。”
老太太頓時慌了,“傾傾,你這是什麼意思?”
葉傾傾沉吟片刻,終於破釜沉舟地說:“我要離婚!”
“傾傾,別說傻話!”老太太說,“擎他也很痛苦。是你不想見他吧,現在他還在外面候着。”
葉傾傾苦笑了一下:“我已經沒有辦法和他過下去了,只要一看到他那張臉,我就會想起我的孩子是如何失去的,想起我曾經在他身上所受過的傷害。”
老太太看着葉傾傾的樣子,知道現在葉傾傾情緒不穩定。自己多說也無益,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對葉傾傾說:“傾傾,你好好休息,等下我讓王嫂送些補品過來給你。”
離開了病房,看到傭人關上病房的門後,老太太立即冷着臉對還在門外候着的歐陽擎說:“跟我回家!”
“可是傾傾?”歐陽擎站起來,透過透明的玻璃,看了看裡面的葉傾傾,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
“她都要跟你離婚了,你還留在這裡幹什麼?”老太太是又氣又惱。
歐陽擎的俊臉頓時變色,“什麼?”
恐懼迅速佔據了他的心房,讓他變得從未有過的不安。
回到歐陽家後,老太太把歐陽擎請到自己的別院,語重心長地對歐陽擎說:“傾傾這個孩子雖然有很多缺點,但她不像你和你的堂弟珏一樣。把財產看得那麼重要,我看得出來,她嫁給你,圖的不是我們歐陽家的錢。這也是我喜歡她的原因。只要加以教導,她是可以做好歐陽家的媳婦的。如果可以挽回她,就儘量挽回吧!”
當天晚上,歐陽擎一整夜都沒睡。
翌日,他起得很早,親自下廚做了一份豐盛的早餐
把雞湯,雞粥,麪包,水果,牛奶,一併帶去醫院。
葉傾傾已經起牀了,她坐在牀上看着窗外發呆,目光空洞而煥散,看得出來,她的情緒依然非常低落。
歐陽擎見狀,眼神頓時變得憂傷起來,他輕輕地喚道:“傾傾?”
葉傾傾聽見聲音,緩緩轉身回頭,看到歐陽擎,臉上也沒有表情,她淡淡道:“你過來吧,我有話要和你說。”
歐陽擎心中忐忑不已,害怕她會提離婚的事。
他提着早餐過去,把它們放在桌子上,對葉傾傾說:“餓了吧,先吃早餐吧,這些……都是我做的!”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臉色。
葉傾傾臉上沒什麼表情,淡淡地說:“歐陽擎,以後不用再給我送這些東西過來了。”
歐陽擎:“……”
他心中恐懼的事情果然發生了。
他屏着氣。緊張兮兮地盯着葉傾傾。
葉傾傾漠然地看着他,平靜地說:“我會讓律師早擬離婚協議書,我什麼都不要。我們,都成全彼此吧!”
平靜的語調下,是心如死灰的絕望。
她越是這樣平靜,歐陽擎的情緒就越是控制不住地失控,他激動地吼道:“葉傾傾,你想和鄒信陽雙宿雙飛嗎?”
葉傾傾絕望的眸子頓時變爲憤怒。
“歐陽擎,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我想和你離婚的真正原因嗎?爲什麼事到如今,你還要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難道不是因爲鄒信陽?”歐陽擎激動的情緒之下,還有深深的憤怒和他到現在也不願意承認的忌妒。
“我現在不想跟你吵,”葉傾傾堅決地說,“反正這個婚,我是離定了。”
歐陽擎惡狠狠地說:“我不同意,你休想我成全你!”
“……”葉傾傾剋制着內心的憤怒。清淡地說,“既然這樣,那我們只好法庭上見了。”
歐陽擎沉怒着臉,揚長而去。
不一會兒,鄒信陽來到病房,看到葉傾傾坐在牀上發呆。
桌上擺滿了香味撲鼻的多種早餐,還冒着熱氣,看來是有人剛送過來的。
“傾傾,爲什麼不吃早餐呢?”他關懷地看着她。
葉傾傾搖搖頭,一副懨懨的樣子,“我沒胃口,不想吃。”
“這麼多好吃的,爲什麼不想吃呢?”鄒信陽坐在了牀上,觀察着她的臉色。
葉傾傾咬了咬脣,“信陽,我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
“你說!”
“我要離婚!”
看着她平靜又堅定的眼睛。鄒信陽滿臉詫異,“怎麼會突然有這樣的決定?”
“我希望你幫我找個律師!”葉傾傾用堅定的口吻說。
鄒信陽怔怔地看着她,說不出話來。
幾日後,葉傾傾出院了。
歐陽擎一早就過來接她。
四目相對,只有沉默。
葉傾傾淡淡地從他的臉上移開了視線。
歐陽擎看着她話都不願意對自己說的樣子,心裡就像被刀割一樣難受。
葉傾傾把行李裝好後,準備提起的時候,歐陽擎卻搶先提了起來。
她氣惱地瞪了他一眼,欲搶過,他下意識地把行李箱放在身後,冷冷地對她說:“就你現在這副弱身軀能提得動纔怪!”
葉傾傾:“……”
歐陽擎不再解釋,提着行李就大刺刺地走了出去。
葉傾傾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歐陽擎先把行李箱放在後車箱,然後打開副駕的車門,葉傾傾還愣在原地,他冷着臉道:“你能不能別這麼矯情,浪費大家的時間?”
如果是以前,葉傾傾一定會頂嘴說“我有叫你過來接我嗎?”
但現在葉傾傾的心已經毫無波瀾。
他再氣人的話,也激不起半絲漣漪。
一回到歐陽家,葉傾傾就直奔房間,二話不說,就收拾自己的行李。
歐陽擎看在眼裡,頓時驚慌失措。
“葉傾傾,你要幹嘛?”
葉傾傾一邊把自己的衣服塞進行李箱裡,一邊冷淡地對他說:“我已經讓律師草擬好離婚協議書了,草擬好之後我會通知你到民政局。”
說到這裡,她終於擡起頭看他:“我們儘快把手續辦了!”
歐陽擎憤怒得就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葉傾傾,你就那麼迫不及待?”
葉傾傾說:“對,我就是迫不及待地想離開你,離開這裡!”
說罷,她拉起行李箱的拉鍊。
聽見歐陽擎惡狠狠地說:“你想和鄒信陽風流快活嗎?我告訴你,你休想我成全。”
葉傾傾的視線落在櫃子裡的兩把小提琴上。
舊的那把是她婚後帶過來的。
新的那把則是歐陽擎送的。
盯着那把新的,思緒忽然飄到他把小提琴帶回家說要送給自己的那一天。
這是他送給自己唯一的東西。
雖然是借花敬佛,但一度讓她珍惜。
她心中頓時百感交集,有一種想流淚的衝動,但還是把眼淚嚥了回去,一咬牙,只把自己那把舊的拿出來。
把自己的小提琴打包好後,葉傾傾雙眸沉靜地看着還在等她回覆的歐陽擎:“那我們就只有走法律程序了。”
看着他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葉傾傾平靜地移開目光,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提着自己的小提琴,在他的注視下,默默地離開。
她離開後,歐陽擎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地爆發出來。
他彎下身,猛地把牀單拉起來,再狠狠地摔在地上。
但是這樣的發泄,都依然無法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葉傾傾在離去之前,去了老太太的別院,簡單地跟老太太道了別。
老太太很是惋惜,“傾傾,真的沒有挽回的機會了嗎?”
葉傾傾憂傷地搖搖頭,“我已經被他傷夠傷怕了。”
老太太嘆了一口氣,然後說:“或者一開始擎他一點都不在乎你和孩子,但隨着時間的流逝,他開始慢慢地在乎你們母子了。那天我在醫院裡看到了我從未見過的擎,他是那樣的傷心,自責,失落,痛苦。我很瞭解我的孫子,他比一般人堅強,又比一般人強大,這也是我放心把歐陽集團交給他打理的原因。但是那樣的擎,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就好像什麼東西把他擊垮了一樣。”
聽着這一番話,葉傾傾心中感慨萬千,眼裡閃着淚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還有什麼意義?”
說罷,她轉過身,默默地拖着行李箱離開。
她不知道,歐陽擎一直站在他們房間的窗口,看着她拖着自己的行李箱,一步一步地離開歐陽家。
她每向前邁一步,他的心就痛一分。
直到她坐上了一輛隨手招下的計程車,被車帶走,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後,他的心就如同被凌遲,被五馬分屍一樣。
葉傾傾找了一家酒店,暫時住在酒店裡。
在等待離婚的過程中,她向結婚前就曾經嚮往的一所意大利藝術學校,提出了留學申請。
葉傾傾從歐陽家搬出的第二天晚上,鄒信陽就打電話給她,約她一起吃晚飯。
葉傾傾想着自己有些話要跟他說,於是就應了約。
晚上七點,他們在暖城酒店見面。
葉傾傾看着西餐廳中央舞臺上那個彈鋼琴的人,想起自己曾在這裡彈鋼琴的日子,心中感慨萬千。
她曾在這裡收穫了掌聲,收穫了自信,也收穫了快樂。
以後,怕是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
如同那些所有回不過去的時光。
“在想什麼?”她失神的時候,突然聽見鄒信陽的聲音。
他拉開她面前的椅子坐下,打量着她的臉。
“沒什麼!”葉傾傾乾笑了兩下,然後給自己和鄒信陽倒了一杯開水,然後對鄒信陽說,“快點餐吧!”
鄒信陽是這兒的少東,壓根不用看菜單,反問她:“你想吃什麼?”
“隨便!”葉傾傾的臉上露出一個清淡的笑容。
“那我也隨便!”鄒信陽笑嘻嘻地說。
開飯的時候。鄒信陽看葉傾傾吃得少,不停地用公筷爲她夾菜,“你要多吃點!”
葉傾傾覺得他比以前對自己更加親近和熱絡了。
飯快到尾聲的時候,鄒信陽才說出自己約她出來的目光:“傾傾,我已經找到網上那個熱帖子的樓主了。”
葉傾傾正用餐巾擦着嘴,聽到這話,立即着急地問:“是誰?”
“他的名字叫做賴志,以前是幹狗仔的,現在是一個無業遊民。”
葉傾傾在腦子裡想了想,“我不認識他。”
鄒信陽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說:“我也不認識,這個人有可能是受了別人的指使。”
“是誰指使了他?”
鄒信陽搖搖頭,“無論我們如何逼問,甚至把他毒打一頓,他都不肯說。”
葉傾傾想到自己已經失去了孩子,再追究誰的責任已無意義。頓時悲從心中來,想盡早離開這裡的決心也因此變得更加強烈。
“傾傾,或許我們需要再開一次記者會,我被人抹黑無所謂,但你不一樣。”言詞中,鄒信陽都透着關切。
葉傾傾也覺得有這個必要,因爲誰也不想一輩子背上罵名。
“那行,但是我希望由我親自來應付記者。”
鄒信陽點點頭:“這沒問題。”
葉傾傾心中自有自己的小算盤,沉吟片刻,她看着鄒信陽的眼睛,鼓起勇氣說:“信陽,我今天來,也是有件事情想跟你說的。”
“什麼事?”
“我已經申請了意大利的一所藝術學校。”
鄒信陽臉色頓變,驚訝之後,眼中是深深的眷戀和不捨:“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葉傾傾假裝看不到他的不捨。“等和歐陽擎辦完了離婚手續,我就會到國外留學。”
鄒信陽深深地看着她,“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葉傾傾脣邊露出一抹苦笑,“不知道,如果可以,永遠都不想回來了。”
鄒信陽看着她那憂傷又堅定的眼神,感到心中那團希望的小火苗,被一盆冷水,徹底澆熄了。
一絲絲痛楚,像泉水一樣,從心底深處不斷地噴涌上來。
吃完飯,鄒信陽送葉傾傾回酒店。
凱迪拉克停在酒店門前的時候,葉傾傾看到酒店門前站着一個熟悉的高大的身影。
他是歐陽擎。
歐陽擎聽見車聲,條件反射性地看着前方,瞬間就看到了葉傾傾和鄒信陽。
他的眼中閃爍着無法遏制的怒火,大手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手中的那份文件。
鄒信陽無視歐陽擎的怒火。他平靜地打開車門下車,來到葉傾傾副駕這邊,紳士地爲她打開車門。
葉傾傾看了一眼歐陽擎,然後面色平靜地下車。
看到葉傾傾的肩上披着鄒信陽的西裝外套,歐陽擎的憤怒陡然升級,如同壓力過大的壓力鍋,即將要爆炸開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