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南秧沒想到自己會在謝銘爵的度假村裡見到秦慕澤。
之前明明聽說他病得很嚴重,帝都的名醫全都束手無策。重病纏身下。她想他肯定不會來的,可出乎意料的是。這個在傳言裡奄奄一息,好像馬上就要兩腳一蹬去見上帝的男人,來得比自己還早!
傳言什麼的,果然是不可以相信的!陌南秧恨得牙癢癢。
“怎麼咬牙切齒的?”正想着,那個可恨的男人便幽靈一般的出現在她的面前。完美到無可挑剔的笑臉,讓陌南秧心底的火氣。更盛了。
這是一個臥牀不起的病人該有的模樣嗎?站得這麼筆直,笑得這麼得瑟。臉色一點兒也不蒼白,身體一點兒也不虛弱……媽的,他其實根本就沒病吧?往外面散佈自己生病的謠言,其實只是想要讓她上當受騙。毫無防範的應了謝銘爵的邀請吧?
這個陰險奸詐,卑鄙無恥的老狐狸!陌南秧怒髮衝冠的瞪着秦慕澤,那表情。像是要把秦慕澤給活剝了一樣。
“幹嘛這樣看着我。”見狀,秦慕澤不由的笑出了聲。他伸手掛了一下陌南秧的小鼻子,哭笑不得道:“我又哪裡招惹你了?”
“沒有。”聞言,陌南秧僵硬的擠出一抹笑意來。一字一頓的回答道:“你當然沒有招惹我了。”
而這。正是最過分的。
他若明目張膽的過來招惹她,她便可以理直氣壯的找他理論,義正言辭的把他大罵一頓……可他並沒有,他只不過是隨隨便便的裝了個病,她就傻傻的上當了,以爲他真的遭了天譴,病入膏肓,爲此惶惶不安的失眠了兩個晚上……
這怎麼能怪他呢?他又沒有逼着她去相信……要怪,就怪她自己太笨了,這麼沒有技術含量的謊話都會相信!簡直是傻得可以!
陌南秧抓着手提包的手越捏越緊,一雙水波瀲灩的桃花眼,莫名的泛了紅。
陌南秧的這個表情,秦慕澤是很熟悉的,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每次陌南秧不高興的時候就會做出這副表情來,也不哭,也不鬧,就是一雙含羞帶媚的桃花眼,紅得讓人心疼。
“怎麼了?”見她紅了眼圈,秦慕澤的心不由的疼了一下,他微微彎了一下腰,將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不着痕跡的拉近了一些,說話的語氣,也悄無聲息的變得柔軟了:“又一個人生悶氣……到底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
說着,他伸手幫她將耳邊的幾縷碎髮別到而後,溫柔而熟練的動作,讓陌南秧的心不由的一顫。
擡眸,他眼底的笑意清晰可見,四目交視,恍惚中,陌南秧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從前:她因爲各種無聊的小事生悶氣,紅着眼睛躲在牀頭不肯說話,下班回來的他一進門看到她那張氣鼓鼓的小包子臉,於是便含笑爬上了牀頭,揉着她的腦袋過來逗她。
那個時候多開心啊,從小到大,她生悶氣的時候從來沒有人哄過她,好像只要她不把憤怒說出口,就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生氣了一樣,她躲在角落裡,紅着眼睛看着周圍來來往往的人,有認識的,又不認識的,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這些人都好像沒有看到她一樣,沒有人過來問問她是不是不開心,也沒有人關心她是不是被人欺負了,他們冷漠到連一個關懷的眼神都捨不得投過來,就這麼讓她在孤獨裡一次又一次的抱緊了自己的雙腿。
她承認她確實也有不對的地方:你什麼都不說,默不作聲的躲在角落裡,憑什麼指望別人看出來你不高興?又憑什麼要求別人過來哄你,安慰你?
可試問:這世界上有那個女孩兒不希望冥冥之中有個人一直關注着自己,守護着自己,哪怕自己什麼都不說,也會在自己不高興的時候想盡辦法逗自己開心,在自己想要什麼東西的時候無需開口,第二天他便將它裝在精美的禮品盒裡放到自己的牀頭……
孤身一人行走了二十多年,她終於在轉身的那一刻遇到他了,她以爲她找到了此生停靠的終點,卻不料在下一個轉身,被他推向了萬劫不復……
曾經的回憶有多甜蜜,現在的相見就有多痛苦,陌南秧咬緊了牙關,擡頭凝視着眼前這個殘忍英俊而又衣冠楚楚的男人,而後,揚起了嘴角。
“有勞四弟關心了。”陌南秧伸手抓住了秦慕澤的小臂,緩慢而又不留情面的將他依稀停留在她耳畔的長指移開,原本泛紅的眼角,頃刻間便已鍍上一層堅不可摧的寒霜:“若是有人敢欺負我,我老公會幫我教訓他的,就不勞煩弟弟你了。”
即便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在聽到陌南秧從朱脣裡吐出那聲“老公”的時候,秦慕澤的心,還是猛的抽疼了一下,積壓於心底的血,在那一瞬間,咆哮着向上涌,染得他嗓子一片腥甜。
就在兩人僵持的時候,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個歡快的女聲:“慕哥哥,原來你在這裡啊!”
不用看,陌南秧也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誰——秦慕澤的鐵桿兒小迷妹,脾氣比天大的謝五小姐,謝茗汐。
這小丫頭片子不出現,陌南秧險些都要忘了,謝銘爵還有兩個超級煩人的妹妹……早知道謝三爺新開的度假村是這樣的度假村,再大的生意,陌南秧也不會來湊熱鬧!
“哥哥跟我說說慕哥哥已經過來了,我還不信呢,沒想到慕哥哥你真來了。”小跑着過來的謝五小姐輕喘了兩口氣,待呼吸平穩後,才擡起頭來紅着臉看向秦慕澤,小聲道:“我聽哥哥說慕哥哥你前段時間生病了,本想去看你來着,可哥哥怕我打擾了慕哥哥養病,所以不准我去……”
說着,謝五小姐撇了撇小嘴兒,面上顯出幾分委屈至極的表情來,不過,這委屈的表情也只是一閃而過,很快便被擔憂取代了。
“慕哥哥生了什麼病?嚴不嚴重,現在好了嗎?”小丫頭片子倒是很關心秦慕澤,眼底流露的關懷,差點兒感動了陌南秧。
聞言,秦慕澤眼底的笑意好像又深了一些,他搖了搖頭,沉聲打趣謝五小姐道:“你現在不是已經站在這裡了嗎?你說我好了沒有?”
一句普普通通的話,秦慕澤甚至都沒有伸手去揉謝五小姐的腦袋,謝五小姐的臉就紅的快要滴出水兒來了,這一副被吃的死死的模樣,看的陌南秧都有些不忍心擠兌她了。
對牙還沒長齊的小丫頭片子,陌南秧是可以高擡貴手放她一馬,可是對滿級的腹黑boss,她可就沒有手下留情的必要了。
於是,她裝出一副很誇張的樣子,滿目不可置信的看向秦慕澤,驚道:“什麼?弟弟生病了?什麼時候的事兒?怎麼好好兒的,還生起病來了?”
她佯裝不知情,表情浮誇但美貌依舊,凝視着賣力演出的她,秦慕澤彎起了好看的眼睛:“想你想的。”
——這,是實話。
儘管它聽起來,一點兒也不像實話。
一句話,四個字,卻在頃刻間惹惱了兩個女人,陌南秧覺得秦慕澤在調aa戲她,所以,她生氣了,謝五小姐也覺得她的慕哥哥在調aa戲陌南秧,所以,她也生氣了。
只不過,陌南秧氣的是秦慕澤,而謝五小姐,氣的是陌南秧。
“陌阿姨也來了?”謝五小姐一改剛剛乖巧可人的模樣,上挑的眉頭,顯出不可一世的張狂與傲氣來:“聽說你上週結婚了……怎麼沒和老公一起去度蜜月,反倒孤家寡人的到我們謝家的度假村來了?”
這小丫頭倒是惡毒的很,陌南秧明明比秦慕澤還要小上兩個月,她卻叫秦慕澤“哥哥”,叫她“阿姨”,叫完“阿姨”以後,還要在秦慕澤面前重申一下她已經結婚了,末了不忘再諷刺她一句嫁人了卻連個蜜月都沒有……當真是句句錙銖,針針見血啊。
不過,這針到底是刺在誰身上,那可就難說了……
陌南秧的脣角不動聲色的揚起,她斜着眼睛輕飄飄的瞥了旁邊的秦慕澤一眼,幽聲道:“本來我和我老公是要去度蜜月的……可是四弟想我都想出心病了,我這個做嫂嫂的,可不得過來看看他嗎?免得他相思成疾,最後一命嗚呼了。”
“你!”聞言,謝五小姐的臉都氣紅了,她本想拿陌南秧結婚的事情做文章,暗諷陌南秧不守婦道,新婚燕爾之際便丟下老公出來勾aa引男人。以此來激怒陌南秧讓陌南秧出醜,不料聽完她的諷刺後,陌南秧不但不生氣,反倒毫不避諱的承認了!而且還承認的這麼理所當然!
“不要臉!”氣急了的謝五小姐紅着臉憋了半天,最後咬牙切齒的憋出這三個字來。
“小朋友,怎麼說話呢?你家裡人沒教過你怎麼跟長輩說話嗎?”陌南秧挑挑眉,冷聲嘲諷謝茗汐道:“小小年紀不學好……你作業寫完了嗎就出來瞎晃盪?謝家怎麼教出來你這麼一個沒大沒小的毛丫頭?”
她不是諷刺她“老”嗎?那她就倚老賣老給她看,看看最後是“老”的厲害,還是“小”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