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的衣服,已經被遞到了自己的手中。可陌南秧卻沒有伸手去接。
她垂着烏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握在衣服加上的那隻形狀姣好的手,像是要把那雙手死死的盯出一個窟窿一樣。
“怎麼。號碼不對?”見她半天沒有去接,身後的男人輕笑出聲,他把自己的下巴抵到陌南秧的肩膀上,擡起手來去翻那衣服的標籤,在看到標籤上的尺寸以後。他脣角的笑意更深了:“s號,對着呢。”
下巴壓到自己肩膀上這親暱的小動作。好像很瞭解自己一般帶着些寵溺的語氣,環繞在自己腰間。把自己圍起來的雙手……一切的一切,是那麼的熟悉……可此刻,卻又是那麼的陌生。
陌南秧閉上了眼睛。
明明已經感覺到了她身體的僵硬,可是身後的那個男人一點兒收斂點意思也沒有。他就這麼把她抱在懷裡,穿過她腰間的長指握着那件潔白的雪紡紗裙,仔仔細細的端詳了片刻。然後輕聲笑道:“你的眼光,還真是一點兒都沒變呢。”
陌南秧的心底突然升起了幾分莫名的火氣。儘管她知道衣服並沒有什麼錯,卻還是恨屋及烏的突然感覺,這件本來十分養眼的裙子。在落到這男人手中的那一剎那。變得醜極了。
強行壓下叫囂着要噴薄而出的怒氣,陌南秧回過頭來,嘴角擠出一抹沒有任何溫度的笑:“誰說我的眼光沒有任何的變化了?”
回頭的那一剎那,那男人精挑細琢的臉,便落到了她的眸子裡,她就這麼盯着這張曾讓自己如癡如醉的臉,然後伸手抓住了男人環繞在她腰間的胳膊,動作堅定且緩慢的,將他的手甩開了。
“起碼現在,我挑男人的眼光,和過去已經大不相同了!”甩開男人的懷抱的同時,陌南秧挑了挑眉稍,示威一般的開口道。
這挑釁意味很濃的話,並沒有讓身後的男人大動肝火,實際上,淺淡而優雅的笑,一直掛在這男人的嘴角上,像是雕刻上去的一樣,直到死都會深深的印在他的臉上。
“哦?”男人說這個字的時候尾音恰到好處的向上揚着,拖長的音調裡,透露着幾分笑意:“那你倒是說說,現在你都挑什麼樣的男人?”
這坑挖的如此明顯,對方居然還真的敢跳,陌南秧冷哼了一聲,毫不客氣的譏諷對方道:“我現在挑男人的標準很簡單,只有一個,只挑人,絕不挑渣。”
這是在拐彎兒抹角的罵他是人渣了。
聽到這裡,秦慕澤皺了皺鼻子,捱了對方一陣罵,他非但不覺得生氣,心底反倒覺得有幾分好笑:人渣……小東西這形容,倒也貼切。
“好了。”秦慕澤把手裡的衣服再一次遞到了陌南秧跟前,然後好脾氣的笑道:“你想要的衣服……拿去試吧,這衣服的款式,很適合你,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聞言,陌南秧上揚的眼角,又鍍上了一層寒冰,她半斂着眸子,冷冷的盯着對面俊美依舊的秦慕澤,突然,嘴角揚起了一抹殘忍的弧度。
“我一開始也覺得這件衣服的款式,顏色,質地都很適合我。”她伸手接過那件白色的雪紡紗裙,纖細的指,順着紗裙的紋理,一路慢慢的向下滑着。
等滑倒裙尾的時候,她突然擡起了頭,直視着秦慕澤深邃不見底的眸子,笑靨如花:“可是,剛剛看到你的時候,我才突然想起來,我的臉型現在已經變了……五官也被人改的面目全非了……”
說着,她皺起了細長的眉,十分嫌棄的瞥了一眼手上的裙子,然後一揚手,便把那條裙子又扔到了秦慕澤的身上,語氣陰冷道:“按照我現在的臉型和風格,這條裙子顯然配不上我了,我該挑幾樣南柯以前喜歡的風格……”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白皙的食指抵到嘴邊,十分困惑的咬着食指舉目四望了一下,最後她把目光放在了白紗裙旁邊兒的那條黑色的蕾|絲裙上,然後,笑了。
“比如,那件。”白玉一般的指,離開了她粉嫩的脣,陌南秧指着那件黑色的蕾|絲裙,揚着眼尾意味深長的瞥了旁邊的秦慕澤一眼。
幾天不見,自個兒老婆這小嘴兒,真是越來越厲害了,因着一件衣服,偏偏扯到了他私自給她整容這件事兒上了,犀利的言辭,也不知道最後到底傷到了誰。
“你喜歡那件?”秦慕澤把陌南秧扔到他身上的白色紗裙放到了旁邊兒的櫃檯上,修長的腿,隨意向前邁了兩步,便走到了那件黑色蕾|絲裙的跟前,伸手把它拿了下來。
不等秦慕澤把那件裙子遞給她,陌南秧便冷這調子開口道:“號碼錯了。”
她明明連看都沒有看這衣服一眼,卻語氣如此堅定的下了這種結論,換做常人,定是要生氣的。
不過此時此刻,秦慕澤可沒生氣的資格。
談戀愛嘛,總要有一個撒潑任性,另一個無限縱容,以前他任性慣了,現在,他得給她縱容。
“沒錯吧。”秦慕澤岑黑的眸子,若有若無的在陌南秧的身上掃了兩眼,然後把目光重新放到了那件黑色的蕾|絲裙上,皺着眉下結論道:“這絕對是你的號碼,錯不了。”
他自信的語氣,以前讓陌南秧小鹿亂撞,如今卻讓陌南秧憤恨不已。
罵人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卻又被陌南秧生生嚥了回去:不能動怒,絕對不能動怒,一動怒,就輸了。
現在,此時此刻,她要做的,應該是惹怒對方,而不是被對方激怒。
“秦四爺。”陌南秧伸手將自己額前的碎髮別到了而後,然後斜着身子盯着秦慕澤,笑了:“我進了趟監獄,起碼瘦了一個碼,您還拿我原來穿的號碼……這怎麼能合身?”
一語雙觀,即以入獄的事情來提醒他當初的絕情,又以衣服號碼的改變作爲比喻,來暗示他如今的她,早已不是他熟悉的模樣。
她說話確實越來越有水平,暗諷也運用的越來越精湛。
可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秦慕澤一揚手,學着陌南秧剛剛的樣子,把手裡的那件黑色的蕾|絲裙扔到了陌南秧的身上,然後輕聲笑道:“沒錯的,小了一個碼,小s,你自己看。”
徒勞的,一切都是徒勞的,凝視着對面捏着裙子臉色陰晴不定的佳人,秦慕澤眼角的笑意越來越深:因爲,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熟悉,並且深愛。
陌南秧緊緊的捏着手裡的衣架,用力之大,那木質的衣架,隔得她的手都有些發疼。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一股強烈的挫敗感襲上陌南秧的心頭,讓陌南秧恨的牙癢癢。
爲什麼每次都是這樣呢?自己無論做什麼,說什麼,好像全都在那個男人的意料之中,她明明已經改變了,明明已經在學着變強大了……爲什麼他眼眸中倒映出來的她,依舊這麼多不堪一擊?
“不進去試試嗎?”對面的男人似乎很欣賞她此刻的挫敗,他語氣裡的笑意,落在她耳朵裡,卻比卻無情的嘲笑,還要惡毒上幾分。
咬着牙沉默了幾分鐘,陌南秧突然鬆開了緊握着衣架的手,然後隨手把那件黑色的蕾|絲裙遞給了剛好經過自己的服務員,嫣然的笑道:“不必試了,秦四爺的眼光,一向毒辣的狠,無論是識人還是識衣服,都準得讓人驚歎……我信您。”
說着,她回過頭來,對那個接過她遞上去的衣服的服務員沉聲道:“把這件衣服包起來,我買了。”
服務員歡天喜地的拿着裙子去給陌南秧找袋子,路過秦慕澤的時候,秦慕澤又伸手遞給服務員一張信用卡,低聲笑道:“這件裙子旁邊兒那件白色的雪紡裙,請一起給我對面的小姐抱起來,小s號。”
付賬也就算了,居然還擅自給自己跳起衣服來了……陌南秧在心底發出一聲冷哼:簡直是膽大包天!
不過,送上門的卡,不刷白不刷……陌南秧挑了挑細長的眉,似笑非笑的凝視着對面的秦慕澤,然後打着哈欠,懶洋洋的開口問道:“說來剛剛我忘記問四爺了……這一層明明都是女裝店,四爺您孤家寡人的,跑這一層來做什麼?”
說話的時候,她刻意咬重了“孤家寡人”這四個人,說完後,還意味不明的補充了一句:“難道……四爺您還有穿女裝的癖好不成?”
這挑釁的意味,就很明顯了。
不過,對面的秦慕澤依舊沒有生氣,他向前邁了兩步,拉近了自己和陌南秧之間的距離,然後他伸出手來,食指微彎,在陌南秧尖細的側臉上細細的摩擦着。
下顎的弧度明顯的變了,可是這細膩的手感,卻絲毫未變。
讓人懷念的觸感……秦慕澤垂下濃密的睫毛來,一邊兒緩慢的撫|摸着陌南秧白皙滑潤的側臉,一邊兒嗓音沙啞道:“我是來找你的……”
在他伸手撫上自己臉頰的時候,陌南秧就該閃開了,可是她沒有,她任由對方曖昧又親暱的摸着自己的側臉,然後不動聲色的笑道:“哦?那敢問秦四爺找我,有何貴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