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能爲力的看着李銘偉委屈的淚水,心如刀絞。我當然深知,一個設計師在這個圈子裡,一旦被扣上抄襲的污名將會是怎樣的下場。
“抄襲者實在太可恥了!Getoutofhere!!”
“Getout!”
“Getout!”
“Getout!”
……
我下意識撥開人羣,離開了大廳。
“欣寶,你要去哪裡?!”萊希想追上來,但人太擁擠沒能追上。
什麼都不重要了,名譽、地位、金錢,這些我通通不關心!看着原皓臣站在臺上,受盡所有的委屈,擔下這種污名,只想讓他免去這樣的傷害,遠遠的離開這裡。
我找到了電閘,一一給拉下,整個酒店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人羣引起一陣恐慌,我趁亂之際,摸上了舞臺,牽上那人的手時,一片冰涼。
“跟我走!”
他似乎識出了我,沒有說話沒有抵抗,只是沉默的任我拉着快速離開了這裡。我拉着他的手逃離在繁華的威爾榭大道。
逃離時,我的高跟鞋弄丟了。他猛然拉住我:“別跑了!”
我回頭,紅了眼睛,淚水無法控制的往下掉落,只能拼命的咬着下脣,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他眉頭緊蹙,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問我:“是不是腳疼了?”
我終究沒忍住哭出聲來,上前拼命的抱住了他:“只有我可以欺負你,只有我能讓你受委屈,只有我……只有我……”真心愛着你。
他擡手,輕輕爲我擦掉了臉上的淚水:“我都沒哭,你哭什麼?”
我仰着臉,心口撕扯着生疼:“如果你很難過就哭出來,我不會笑你。”
他盯着我沉默半晌,突兀一笑:“你替我哭就夠了……妝花了。”
女人的天性使然,我下意識伸手擦,他一把抓過了我的手:“別動。”
他拿出手帕,沿着眼瞼替我擦掉花了的妝,一臉嚴肅說:“不要再哭了,花第二次讓你自己擦。”
說完,將手帕塞進了我的手中。我握着柔軟的手帕,視線定格在他臉上無法移開。
他淡着臉,扭開了我的臉,脫下了西裝外套披在了我肩膀上,然後蹲下了身:“上來,帶你去買鞋。”
我的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揚起,爬上了他寬闊的背。他將我背起,緩緩走在威爾榭的夜晚。
“原皓臣。”
“嗯?”
“還記得兩年前你也曾這樣揹着我,穿過街道嗎?”
他沉默了好久,我以爲不會回答時,他卻說:“那晚下着小雨,今晚月色宜人。那年你二十四歲,如今老了兩歲。”
我攬着他的脖子,靜靜趴在他的肩膀上,不滿的說:“你不也老了兩歲?!”
威爾榭的大商場還未打烊,我讓他幫我挑了一雙鞋。
他也沒挑,隨手拿了一雙平跟鞋給我。抓着我的腳踝就要套上去,我掙扎着蜷縮着腿。
“這鞋子太醜了!!”
他無語的盯着我,說:“人好看,穿什麼都好看……”
頓時,我心裡樂開了花,卻又聽他說:“人不好看,穿什麼都不重要,反正沒人看。”
“我不穿了!”
“隨便你。”
頓時我鼻頭一酸,這人都不會說句好聽的話嗎?非得跟我這樣較着勁兒?!
此時營業員帶着甜美的微笑走了過來,用英語說道:“Haveonlytwoguests,please??Wehaveclosedintenminutes。”(譯:請問兩位客人有看上的嗎?我們還有十分鐘就打烊了。)
哄我!隨便哄一句我也就妥協了。
他無奈撇嘴:“真不理解你們女人,高跟鞋走路不累?鞋子醜一點又有什麼關係,合適就行了。嗯?”
“嗯……”我將蜷縮着的腳拿出來,他快速給我穿上了平底鞋。
見他要去買單,我緊張的拉過了他的手腕。
“我不要你買單。”
他一臉認真,看着不像開玩笑說:“雖然也許馬上就要面臨着破產和失業,但給你買雙鞋子還是OK的。”
我拼命的拽着他,憋紅了臉,咬着牙埋着頭說:“哪有男朋友送人鞋子的?”
“我頂多也就算你前夫。送鞋子是想讓你走遠點,你晃得我心累。”
最後這句話傷到了我,最終他還是爲我買下了這雙鞋。之後我一直在想,世間很多事情是不是早已註定的?
就像他非得爲我買下這雙鞋,發生的一切,再也沒有機會回頭更改。
後來,原皓臣面臨鉅額的違約賠償金,公司面臨破產。
他說人生就像坐過山車,有起就有落,只是這次代價實在太大。受損的名譽怎麼也修補不回來,這或許將成爲他這一生的污點。
可是人這一生,乾乾淨淨的來到這個世界上,又有誰能幹乾淨淨的離開?污點總是有的,唯一的辦法,就是用足夠的榮耀將污點蓋過去。
一週後,我們所有人帶着滿身的疲憊回了國。萊希主動給原皓臣打了個電話,說有必要開個小會議。
會議室裡,總共五個人,我們這五個人是最早看過Adam設計稿件,並密切參與進來的人。然而,內鬼就在我們中間。
“我很想relax的參與這次會議,但真相實在過於沉重,所以原諒我今天的嚴肅。”萊希的確是少有的嚴肅。
“從Adam項目啓動開始,我們就是一個團隊,一個親密的組合。我最痛恨的,就是有人拿團隊的信任開玩笑!儘管公司面臨破產,但我覺得很有必要將這個內鬼揪出來,讓大家看清這個內鬼是誰!總不能在漫長的人道路上,在同一個人手中栽第二次!!”
萊希說完將視線落定在原皓臣身上,原皓臣十指交握,環伺了所有人一眼,才問:“我有哪裡對不起你們?”
李銘偉擡手抹了把眼淚,會議室內一陣死寂的沉默。
原皓臣將自己丟進了轉椅裡,想了想說:“從事件發生到今天,我一直在自我檢討。我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所以要這樣玩我?從選中你們並一同完成作品,我從未把你們當外人,你們是我的兄弟,我的朋友,是站在同一戰線的戰友。”
“從創建公司走到今天,我花了很多心血,銘偉一路跟着我披荊斬棘纔有瞭如今的一點點回報。有多苦多累,我從來不敢去回想。”
這句話讓李銘偉的情緒完全失控,在場嚎啕大哭。萊希暗中緊握我顫抖的手,我的心情纔得到一點點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