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現在人家正摟着老婆睡覺,你少給我在這裡丟人現眼了,不上回民生節目你是不是不甘心?”
秦壽笙中途喘了口氣,看她不作聲的樣子,更是恨鐵不成鋼:“他到底有什麼好的,我說你看上他哪點了?你要真的喜歡成熟穩重的男人,告訴你爺爺,大票的青年才俊供你選,都還是未婚單身的。不說他現在還有老婆,要是哪天離婚了,你真打算做那個接盤俠?”
“他就是故意躲着你,你以爲我不知道嗎?他剛纔就關機了,爲的什麼,不就是讓你別再去煩他的意思!你就不能安安分分上樓去睡覺嗎?”
葉和歡聽着他一針見血的言辭,只覺得胸口堵得慌,慢慢道:“你說得對,我就是不自尊自愛,喜歡已婚男人,他給我打個電話,我就乖乖地在這裡等他,聽到他按掉電話,還在心裡找各種理由騙自己。”
“我就是喜歡他,哪怕很清楚他是我的小姨父,知道他有自己喜歡的女人,也很明白他並不喜歡我,也許只是偶爾覺得無聊了想要逗弄我,可是……我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磐”
刻薄的話語哽在咽喉之中,秦壽笙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臂:“先上樓再說。”
葉和歡從他手裡掙脫,吸了吸鼻子,低着聲道:“你上去吧,我去跑會兒步。齧”
“……”
不管葉和歡本來準備去幹什麼,最後還是被秦壽笙生拉硬拽地拖上了樓。
“今晚你就睡這裡,這會兒回小姑的房間,指不定會被盤問。”秦壽笙邊說邊拿被子鋪在沙發上,主動讓出自己的牀。
換做以前,他早就趴在大牀上抱住枕頭誓死捍衛自己的領地,但今日不同於往昔,得體諒……
葉和歡坐在品旁邊的凳子上,看他忙活,忽然問:“你現在是不是挺瞧不起我的?”
“怎麼這麼說?”秦壽笙扭頭道。
“我現在跟殷蓮又有什麼區別?她勾/引了自己的姐夫,我卻引誘自己的小姨父。”
“哎喲,你還真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秦壽笙一屁股坐在被子上,翹着二郎腿,雙手環胸,語氣酸不拉唧的:“人家那是情投意合,你這個叫做自作多情,人家躺你爸牀上的時候都二十好幾了,你個熊孩子才幾歲,不懂事犯錯在所難免,最重要的是迷途知返。”
葉和歡撇了下嘴角,悶聲嘟噥:“本質上不都一樣,你這擺明了是雙重標準。”
“我就是雙重標準怎麼啦?”秦壽笙哼哼,腳趾頭夾着人字拖,傲嬌地晃盪:“不爽你讓她來打我啊~”
剛纔在樓下,葉和歡沒仔細看,這會兒才注意到秦壽笙穿着酒店的浴袍。
浴袍下襬處露出sao氣十足的花短褲,腳上一雙人字拖,這廝就是這樣子跑去軍區大院門口問哨兵的……
“你下次能不能穿好衣服再下樓?”葉和歡忍不住建議。
秦壽笙佯作生氣地瞪她,扯了扯自己的浴袍:“我就愛這個搭配怎麼了?你就羨慕嫉妒恨吧!”
“臭美吧你!”
葉和歡白了他一眼,站起身,引得秦壽笙也要起身:“你又到哪兒去?”
“廁所!”
——
關上洗手間的門,葉和歡臉上嬉笑的表情已經褪下。
在她被秦壽笙扯上樓的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該放下一些東西,一些不屬於她、她也不該去肖想的東西。
那人沒有如約出現在她的面前。
不管有什麼樣的原因,她似乎都不能再讓自己繼續這樣下去,秦壽笙說得對,重要的是迷途知返。
而非執迷不悟。
可能她真的只是對那人身上成熟氣質的迷戀,加上他拒絕了自己,所以她纔會把執拗當成了喜歡。
葉和歡忽然想起了昨天在公寓書房裡看到的那本書——《洛麗塔》。
她在溫哥華時讀過它。
故事開始,洛麗塔有意無意的引誘,都會讓人誤以爲她愛上了比自己大許多的繼父,但當兩人真正在一起後,洛麗塔卻開始厭棄這種生活,直至後來的跟人私奔,而她也已經明白自己對亨伯特自始至終都不是因爲愛。
擡頭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她忍不住捫心自問:葉和歡,你確定自己是真的喜歡那個人?
還是也像洛麗塔一樣不過是一時興起?
這一刻,葉和歡開始懷疑自己的感情,她都能那麼快淡忘嚴輿,又怎麼能肯定自己會喜歡鬱仲驍喜歡到永遠?
也許他今晚不出現是對的。
如果他來了,會說什麼做什麼,她無從預料,然而在她接到電話時已經隱隱有些忐忑不安。
現在,他沒有來,她應該覺得慶幸,因爲一切都還有說後悔的機會。
葉和歡重新掏出手機,看到通話記錄裡都是同個號碼覺得異常刺眼,像是生出了某種逃避的心理,手指不斷地按刪
tang除鍵,直到屏幕上不見了那個號碼。
她覺得還不夠,又打開後蓋拿出手機電池,然後走到馬桶邊站了良久,突然把手機扔了下去。
手機撲通一聲沉入水中。
按下抽水的按鈕,在嘩嘩的水流聲響起的剎那,她突然迅速地蹲下/身——
……
秦壽笙正打開電腦準備跟家裡的‘桂花’視頻聊天,聯絡一下父子感情,突然聽到洗手間裡的大動靜。
他第一時間衝進去,看見葉和歡手裡拿了個溼噠噠的手機。
“怎麼進水了?”
“不小心掉進馬桶了。”葉和歡急急地用毛巾擦拭機身,但裝了電池後,已經無法開機,她求助地看向秦壽笙。
“你看我做什麼?我的臉長得像技術工人嗎?”
“……”
葉和歡重新打開蓋子,不斷用廁紙吸手機裡的水,秦壽笙哇哇大叫:“你把紙用完了,我早上拉屎用什麼?!”
葉和歡不搭理他,專心致志地擦手機。
她的表情嚴肅又透着幾分着急,長長的睫毛時不時顫一下,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機。
沒一會兒,她的身子突然被頂開,轉頭,秦壽笙正把吹風機插頭往插座上按,鄙視地看她:“不就是個破手機,大半夜瞎折騰什麼,還讓不讓人睡了?!”
“那我再去開個房間。”葉和歡拿起手機就要走。
秦壽笙立馬拉住她,忿忿地搶過手機,一邊打開吹風機的開關,搗弄了很久依舊沒辦法開機。
“這種手機,壞了就丟掉重買一個,你至於嗎?”秦壽笙看着她像寶貝一樣捧着手機,無法理解女人的心思。
說着,去拿她的手機:“洗洗睡吧,這個手機扔掉算了,明天我帶你去買個限量版。”
葉和歡不肯,重重地拍開他的手,然後拿着自己的手機出去了。
——
第一人民醫院,燙傷科。
姜慧左手臂上的水泡被醫生一個個挑破,哪怕她再忍得住疼,也忍不住頻頻蹙眉,其實挑水泡不疼,主要是看着自己慘不忍睹的手臂,怎麼也跨不過心裡的那道坎。況且,醫生也說了,不能百分之百保證不留疤。
“這幾天要特別注意,不要沾到水。”醫生細心交代。
姜慧點頭,等護士給她上藥時,她扭頭望向門口,卻沒有看到鬱仲驍的人影。
護士一邊替她的手臂纏紗布一邊唏噓:“怎麼燙得這麼厲害?”
姜慧扯了下嘴角,心裡苦笑,誰讓自己運氣不好,跟朋友去御福樓吃個飯都能攪進別人的家事裡。看來韓菁秋是恨死了自己,要不然怎麼會把剛端上桌的明爐烤魚往她身上灑?
“你在找你老公嗎?”護士忽然問。
姜慧搖頭否認:“他不是我丈夫,只是一個好朋友。”
“這樣啊,不好意思,對了,剛纔我過來時,瞧見他好像在護士站那邊用座機打電話。”
姜慧點點頭,在御福樓的時候,鬱仲驍的手機被韓菁秋奪過去,從六樓直接砸下去摔得粉碎。
門外傳來腳步聲,姜慧擡頭,瞧見來人微笑:“打完電話了?”
“嗯。”鬱仲驍嗯得很低,有些含糊其辭的意味在裡面,轉而向醫生詢問姜慧燙傷的情況。
等醫生跟護士離開後,鬱仲驍站在窗口位置,問姜慧:“感覺怎麼樣?需不需要我通知你婆婆家裡?”
“不用那麼麻煩,又不是什麼大毛病。”
說着,她看向鬱仲驍:“倒是你……伯父伯母還好吧?我看剛纔伯父的臉色很差,你突然說要跟韓菁秋離婚,他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哪怕是再開明的父母一時半會兒也難以接受。”
鬱仲驍點了根菸,靠在窗戶旁吸了一口,在朦朧的煙霧裡轉頭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姜慧瞧着他若有所思的樣子,想着在包廂裡的鬧劇,還是忍不住勸道:“我不知道你們夫妻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但大多數時候,矛盾的產生都不是一方的原因,很多問題冷靜下來後其實並不是問題。”
在朋友的婚姻問題上,一般人都是勸和不勸離。
“我看菁秋也沒離婚的念頭,如果你們是因爲我才鬧到這個地步,我可以去跟菁秋解釋,我們一直都是普通的朋友,你會把濱江苑的房子給我住,也是因爲我剛到b市工作沒找到離公司近的住所。”
“我已經在找房子了,如果有合適的會買一套,到時候把我婆婆接過去一起住。”姜慧道。
鬱仲驍聞言從窗外收回目光,彈了下菸灰:“房子你繼續住着,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什麼時候接阿姨過去,定了日子告訴我一聲,如果我還沒去西藏,到時開車送你們過去。”
“仲驍,健強已經走了這麼多年,你爲我們家做的已經夠多了。”
姜慧看着他幽幽道:“媽跟我都知道,健強的死不管你的事,
他是你的觀察員,理應就該掩護好你,再說,你們還是戰友,我想,當時的情況換做是你,你也會那麼做。”
“時候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鬱仲驍站直了身,快燃到盡頭的菸蒂被他隨手彈出窗戶,他看向欲言又止的姜慧:“離婚的事跟你無關,你不用想太多,明天我再來看你。”
在他走到門口時,姜慧突然又開口:“仲驍,你是不是喜歡——”
鬱仲驍伸手握門把的動作一頓。
姜慧沒有再說下去,倚靠着牀頭看着門旁的男人,她知道他聽懂了她的意思,然而直到他出門,都沒有給她一個答案,姜慧偏頭看向窗外那輪皎潔的彎月,不禁感慨:“現在的小姑娘,還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
走出醫院,兩道車燈光遠遠地打過來。
鬱仲驍看向停在不遠處的轎車,幾聲鳴笛後,駕駛座車門打開,鬱紹庭已經從裡面下來,一手搭着車門:“爸讓我來接你回去。”
鬱仲驍朝他走過去:“把你手機給我。”
打量的目光看了鬱仲驍一眼,鬱紹庭從西褲褲兜裡拿出手機丟過去,順帶一句:“這款手機你會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