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中國還好嗎?忙什麼工作呢?”樸青河關心的問。
“嗨,瞎忙,什麼都沒有做,一直都沒有上班,無業遊民,不知道前途在哪裡……”鍾煜一邊說一邊搖頭,嘴裡卻吃得津津有味,並說道,“還是喜歡吃首爾的烤肉,唯有這樣的烤肉纔是正宗的呢。”
“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呢,我覺得你的前途大好啊。只要你發揮你的天賦和才能,一定可以成就一番事業的。”樸青河拍了拍鍾煜的肩膀說。
“算了吧,我不指望什麼功名了,有口飯吃就好了,可是現在我連養自己都養不活了。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會做什麼。活了三十幾年,感覺自己白活了,一直在尋找目標,可是一直迷茫追求的是忙碌。你呢,你現在在哪裡上班呢?”鍾煜對自己很是絕望。
“我現在在國內的木企上班啊,要不你到我們公司來上班?”
“不去了,我覺得我到哪裡都呆不久,也幹不出成績來,還不如你。”
“那,你還在畫畫嗎?”
“偶爾畫兩筆,沒有心思畫,沒有動力,什麼都不想做。畫畫也不能當飯吃,要把理想拿來吃飯,就不是理想了。離夢想太遠太近了都不好,就好像和女人的關係一樣,遠了近了都不合適。以後我都不敢再說做一名職業的畫家是我的夢想了,在偉大的夢想面前,我覺得自己渺小而可笑。夢想還真的不值錢……”
“你怎麼越來越悲觀了啊,有夢想就該追尋啊,夢想比任何東西都值錢。是這樣的,國內現在有一個美術大賽,有沒有興趣參加?我還特意幫你留意了下,想着要告訴你呢。得獎的話,獎勵很優厚的哦,好像是作品可以被拍賣做慈善,也可以收藏於國家文化博物館,還可以得到贊助辦個人畫展,最最優厚的當然是獎金了,聽說頭等獲獎者有五千萬的獎金呢。”
“五千萬?這麼多?”鍾煜尋思,五千萬韓元在中國正好可以給蘇臻買輛車了。
“是啊,誘人吧,一幅畫可以得到這麼多獎勵。我們公司也是這次大賽的贊助商之一呢,怎麼樣有興趣麼?”
樸青河飲了一小杯燒酒,然後又把杯子斟滿,鍾煜端起杯子飲盡,然後舔了舔嘴角,說:“是嗎?那是什麼主題?”
“關於生命之類的吧,應該是主題不限,有空我再幫你仔細問問。”
“好啊,那就多謝你了。回頭我也去看看比賽大綱。時間還來得及嗎?”鍾煜擔心的問。
“還有時間的,最後一天交作品也可以的嘛,哈哈。”樸青河微笑着說。
“嗯,那我要抓緊時間好好構思下,這麼好的機會可不能錯過了。”
“是啊,機會錯過了就沒有了,不管結果如何,試試看是最好的了。我對你信心滿滿,加油哦。”
“盡力,盡力,壓力還蠻大的。國內優秀的畫家不計其數,我還真的有些膽怯。比賽公平嗎?如果有□□,那還真傷不起啊。”
“這是精神文化的比賽,哪裡來的黑幕啊,真有黑幕的話,要傷多少人的心啊。好啦,你就別擔心了,好好畫。結果成敗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嘛。”
“是,我知道了,那我試試看。”鍾煜點頭。
“對嘛,這就對了。蘇臻還好嗎?都兩三年沒有看見她了。”樸青河詢問起蘇臻來。
“好,很好……來,來來,喝酒喝酒……”鍾煜生怕他又追下去詢問自己和蘇臻的感情問題,於是立刻勸酒把話題岔開。
這一晚,倆人都喝高了,回去的路上,兩人勾肩搭背的走在路上。
“你知道嗎,我有時候真是討厭你,跑中國去了那麼久都不回來,我想找人喝酒都沒有。”樸青河抱怨。
“一樣,一樣,我在中國連燒酒都沒有喝呢,只能喝啤酒。也沒有人陪我喝……早,早就想回來了。”
“還是和你喝酒好,以前的朋友和同學有散了,現在就只剩咱哥倆了。”
“哈哈,是。我們的友情是經得起風雨考驗的……”
“只是生活的變數太多,今天的我們早已經不是從前的毛頭小子,已經爲人父母,肩負使命,再不能渾渾噩噩下去了,我以後要跟你多學習纔是。”
“我……有什麼好學習的。是我要謝謝你纔對,帶我去了中國,讓我學了本事,還讓我找了老婆,我都還沒有感謝你……但是我一直把這份恩情放心裡的。”樸青河感動的說。
“呵呵,我們倆認識二十幾年了,不存在誰謝誰,這是朋友間應該……”鍾煜話還沒有說完,就“哇”的一聲吐了一地。
樸青河見鍾煜吐了,也忍不住蹲在路邊吐起來。
倆人看似是醉了,其實意識還很清醒的,吐了後,就感覺籠在心頭的一團迷霧散開般的輕鬆。倆人看着對方的狼狽樣,默契的相視一笑。
“好了,走吧,打車回去吧,我先送你回去。”樸青河說道。
“不用送了,並不順路,各自回家吧,路上小心,有空聯絡。”
“那,好吧。拜拜。”樸青河說着鑽進了出租車,而鍾煜則上了另一輛出租車。
回家的車上,他吹着車窗外的風,臉上泛起一絲微笑,想着倆人剛纔的狼狽樣,他就覺得既丟人又好笑。他也只會和樸青河在一起時,纔會這麼不顧形象和麪子了。倆人是褲襠朋友,把彼此都看的很透徹,就好像親兄弟一般的友誼……此刻他感覺友誼原來也這麼溫暖人心,這麼讓人感動。
第二天早晨,鍾煜起牀覺得口渴,於是喝了一杯蜂蜜水。家裡的蜂蜜是媽媽去鄉下買的綠色天然蜂蜜,喝在嘴裡自然感覺味道純粹而清甜。喝完了,他咂了咂嘴覺得不過癮,於是又舀了一勺蜂蜜直接放嘴裡,他覺得這樣吃才過癮。
梳洗完,他就出門給阿月買早餐去了,並將早餐送到醫院。
天氣晴好,陽光給外清澈明媚,照得人的心也亮堂堂的,暖暖的。醫院病房的早晨也被陽光鋪滿,就好像金色的沙灘。
“媽——”鍾煜親熱而愉悅的叫着。
“來啦。今天怎麼這麼高興啊,有什麼好事兒?”手術沒多久的阿月輕輕說道。
“當然有好事啦,我看見媽媽身體好了,氣色好了,心裡就高興了,這就是最大的喜事啊。”
“你這孩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伶俐了,學的你妹妹的那一套吧。”
“哈哈,或許還真是呢。怎麼樣,今天感覺好點了嗎?我買了早餐,白米粥。這幾天呢,就喝點粥,等你好了,我再帶你去吃好吃的。”
“好,有你這句話,媽就心滿意足了,就當我已經吃了。呵呵。”阿月一大早也被鍾煜哄的開開心心的。
“我餵你吃,來。”鍾煜從未如此體貼和細心。
“不用,不用,我自己知道吃。”阿月覺得不好意思。
“沒事,來嘛。來張嘴。”鍾煜哄道。
“好,那就只吃一口。”阿月難爲情的張口吃了一口,然後就堅持要自己吃了。
鍾煜也就不再勉強。
“你這小子這麼久不見,居然也學會關心媽了,媽還以爲要被你拋棄了呢。”阿月小口的吃着。
“怎麼會,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拋棄媽的。”鍾煜嘟嘴說道。
“好啦,媽是開玩笑的。吃了早餐我還要繼續睡一會兒,你要有事,就自己去忙吧,不用陪我。你那些朋友啊同學啊,想見的就去見見好了。”
“哦,好的,知道了啦。今天我是有事要出去一下,一會兒張阿姨她們回來吧?”
“會啊,她們每天都來,要沒有她們送我到醫院,我這命恐怕都歸西了。”
“媽——別這樣說。你要好好的活着……那我先走了,要下午有空再來看你,要不就晚上來了哦。”
“去吧,去吧,我有吃有喝,樂着呢,沒事,不用你管。”
“那,我走了。”鍾煜像個乖孩子般在阿月面前百般伶俐乖巧。
他先是打電話問了樸青河有關大賽的事宜,然後就去商店買作畫工具了,家裡的顏料都已經幹了,已經不能用了。他想買一套新的,重新開始。
樸青河說,大賽的主題是人文方面的,有關愛的主題的。鍾煜聽了,更是高興了,關於愛,他想可以畫很多很多吧……
精心挑選了畫具後,他哪裡也沒有去,就直接奔回家。把門窗都關上,窗簾都拉上,靜靜的坐在房間裡尋找靈感,並用紙畫着鉛筆稿,把可以畫的素材先記錄下來,然後再從中挑選,再進行情景構思,人物構圖,以及色調……
他滿心愉悅的做着這件事情,他發現自己對作畫還是抱有極大熱情的。他專注的在家呆了一天,直到房間裡暗了下來,他才知道已經是黃昏了。
他起身拉開窗簾,窗外的天空掛着一枚如紅寶石一般的夕陽,那絢爛晚霞的美麗勝過世間任何精妙的畫作。他不禁感嘆,哪怕畫家有再高超的畫技,都比不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