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鍾煜在下班前回到外貿部, 一進辦公室就把文件袋往桌上一扔,對着部長助理小楊就是一頓咆哮:“是你蠢還是我蠢啊,是你沒有長腦子, 還是我沒有長腦子啊。我怎麼這麼蠢, 像個傻子一樣拿着這些文件去海關找人簽字蓋章, 你自己怎麼不去啊。我問你啊。你到底有沒有長腦子啊, 你這個助理怎麼做的啊。報關員, 報關員,報關員哪裡去了啊?”
部長助理被鍾煜的氣勢給震住了,囁嚅的回答:“休假了。”
“休假?他休假了就要我去做他該做的事情?他上班的時候哪去了?他休假也要把事情做完再休假啊, 知道今天要去海關就休假,他可真會休假啊。告訴你以後別叫老子做這種跑腿的事情……”鍾煜噼裡啪啦的大聲咆哮着。
“怎麼了, 什麼事?”同事們好奇的聚過來。
見大家聚了過來, 部長助理才又得瑟着打開文件袋, 掏出文件看了看,質問道:“文件怎麼都沒有蓋章, 你就在外面玩了一天,玩到現在纔回來?”語氣裡很是嘲諷。
“玩你的頭,我玩你全家,你給老子去整,有本事你自己去找海關, 別找我。”鍾煜氣得要打人了。
“你這也太沒有定力了吧, 才從車間提拔上來, 就這麼高的調子, 還血口噴人,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在部長面前說你今天的工作很不令人滿意, 你可知道你將要捲鋪蓋走人?”部長助理威脅的說,她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姑娘可已是一副世俗的尖酸刻薄嘴臉。
“和你這樣的人一起上班,是我的恥辱。”鍾煜恨的要跳樓。
“你覺得恥辱,那隻能證明你的忍耐太差,能力太差,不要把自己的無能推卸到我身上來了。恥辱一詞用的太嚴重了,我看啊你還是冷靜,冷靜,淡定點……不過呢,我是不會去部長那裡打你小報告的,因爲我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小人。看你長這麼帥,脾氣卻這麼臭,真是美玉其外敗絮其中,中看不中用啊,別隻長模樣不長腦子啊……”部長助理一番還擊覺得心裡爽了後,繼而揚起手中的文件夾,睥睨的問,“你是選擇明天繼續去海關呢,還是選擇自己……”那氣勢簡直就是——老孃就是這裡的老大。
鍾煜看着這個女人,恨不得說你給我滾,馬上滾。但是他知道現在他沒有資格說,於是冷冷的說了句:“你等着,我陪你慢慢玩。今天你說的話大概是在說你自己吧,哼——”他說着奪過她手裡的文件袋,邁着大步揚長而去,背影裡都是對助理的不滿和忿恨。
他拿着文件袋回到家,就把樸青河叫到臥室裡,說:“氣死人,今天跑一天了,都沒有把這個事情辦好。”
“怎麼了,什麼事?”樸青河歪過身子拿起文件,然後連連搖頭,說,“我更加不懂,太複雜了。”
“我都不知道公司裡的人員編制到底是誰安排的,亂七八糟的,如果以後我接手了,來個大換血,不稱職的統統滾蛋。”鍾煜依然怒火中燒,如果他把這個想法告訴蘇臻,她也會這麼認爲,她就早看質檢科的小周姐不順眼了,簡直就是尸位素餐。
“那你不擺明和你爸過不去?不過若說人事科不負責任的編制人員有問題我還不以爲然,不過你爸好像也是不太會用人。你看我一來,你爸心情好就給我弄了個助理,結果我啥都不會,助理的事情都是秘書在做。我每天就是給我們部長打飯端茶送水……”
“你什麼都不會纔好,那個外貿部的助理簡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知道她今天要我去幹嘛嗎?”
“幹嘛?”樸青河不知道什麼人又是什麼事讓鍾煜發這麼大的火。
鍾煜終於找到人可以傾訴了,於是嘮叨起來:“今天一大早她要我拿着這文件去海關簽字和蓋章,我什麼都不懂就跑海關去了。結果海關的人跟我說你這報關單上的出口價格和手冊上的價格根本不一致,不予通過,要我去找相關部門修改。我問去哪裡,他白了我一眼說,稅務局。我趕到稅務局時,工作人員都已經下班了,好不容易等到他們上班,然後找他們說明了我的情況,科長一看是我們公司,才很熱心的幫我開了證明和修改了文件……”
“這麼好?”樸青河問。
“好啥,過年過節這些部門的紅包沒有少給,我們需要幫助的時候不都是舉手之勞嗎?我看那科長對我們公司的反應就知道他肯定撈了不少紅包,不然鬼才會理你。我去的時候你不知道好多別的公司的人拿着文件找他們,他們都不怎麼搭理的……我就不懂,國家開了工資,別人依法辦事怎麼這麼難,幸好我們公司人情做到位了。”
“然後呢?”
“然後我又拿着文件往海關跑,海關的人看了,說把這些都算清楚,吶,你看,就是這些稅率什麼的要自己算。我哪裡會算這些,站那裡算了兩個小時都沒有算出來。我急了,我說行行好幫幫忙,那人語氣很不好的說,你們的報關員哪裡去了……”
“應該事先給海關的同志準備個紅包,說不定就過了。”
“紅包?給毛。在海關工作了不起啊,現在那些人真的太沒人情味了。當時我一聽就來火了,但是又不能衝他發,回來後,我就把那個助理給罵了一頓,心裡的火才消掉一些。你不知道她調子多高,她居然說要我走人,你說好笑不好笑……你說一個助理怎麼這麼得瑟啊,那個報關員去哪裡了,就算我今天沒有辦好,明天也輪不到我去啊,她憑什麼叫我去。早知道不拿這份文件回來,看她怎麼辦……但是我又不想事情鬧大了,又把文件給拿回來了,唉,痛苦啊……”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樸青河望着紙上的表格和數字神情茫然。
“我就想問下你啊,你在營銷部混那麼久,有沒有懂這個的,幫忙算算看啊。”鍾煜寄予他厚望。
“別,算了,我還沒有跟誰好到這地步,而且這些東西營銷部的人哪裡知道?”樸青河也開始發愁起來。“要不問社長吧,他肯定知道。”
“不要啊,叫他算不如叫我去死。快,快,快想別的辦法。”鍾煜急的抓着枕頭就咬。
“你不找你爸算,他就不知道報關員多麼不負責任,外貿部有多混亂……”
“算啦,我不想那樣。那不是我的作風,頂多嘴上說說罷了,真要那麼去做也太缺德了,大家混口飯吃不容易。”鍾煜反對。
“唉——”樸青河拖着腮幫子一番冥想,然後驚喜的說道,“有了,咱們上網找人算。”
於是他們把題目髮網上,叫網上的朋友幫忙算。因爲這批木頭是出口到韓國,所以文件也是韓文,故鍾煜能讀懂並將題目發到韓國的網站上去,並註明是中國出口到韓國。不知道最後結果如何,只能翹首期盼了。
“吃飯了——”阿月在客廳裡叫道。
兩人趕緊把文件放抽屜裡……
吃飯時,鍾煜這才發現蘇臻不在,問:“媽,蘇臻沒有回來嗎?”
“她回南方了,要過幾天才回來。”阿月回答。
“幹嘛回去?”他一邊問一邊拿起手機給她打電話。
“肯定是家裡有事啊。”阿月回答。
鍾煜打了電話結果是關機,因爲蘇臻正在飛機上。他立刻臉就黑了,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了,說了句:“我不餓,不想吃了。”放下碗筷就往臥室裡走。
阿月好說歹說的把他勸出來一起吃飯,鍾煜屁股還沒有坐穩地板,就聽到父親嚴厲的批評:“這麼大了,吃飯還要你媽哄,太不像話了,不想吃就別吃。”
鍾煜聽了這話委屈極了,本來在外面跑了一天受了一天的氣,蘇臻又不辭而別,現在又被父親這樣說……他真的是再也堅強不下去了,居然當着大家的面流下了眼淚,不過又飛快的用手背拭去淚水,用勺子舀着大米飯吃着白飯。阿月隔着桌子給他夾菜。
社長有看到兒子流淚,也就沉默不吭聲了。
在鍾煜的記憶裡父親一直是嚴厲的,但是從前可以經常看見他的笑臉,父子倆也能有說有笑。自從和父親賭氣開畫廊後,就和他疏遠了,一年都難見一次面。而父親患病後脾氣就變的暴躁了,經常動不動就發脾氣,但是他都忍了,他知道生病的人心中都住着一個魔鬼。可是有時候他就是不能明白,爲什麼父親對自己就是看不順眼呢,他又一次想到了離家出走,走的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了。什麼都不要的走,離開這個鬼地方。他的心中住着一隻困獸,在他煩亂時,困獸就出來了……
鍾煜心裡是困獸猶鬥,卻默不吭聲的吃完飯就往臥室裡走,樸青河緊跟其後。
他倆趕緊上網,果然有網友回答了問題,而且幾個網友答案都一致,甚至連代入公式和計算步驟都有。鍾煜欣喜的把答案謄抄在白紙上,等明天海關的人看了再填上去。
弄完這個事情,他才又重新尋思起蘇臻來,到底什麼事不辭而別呢?“你說,蘇臻爲什麼回去啊?電話也不打給我,你說我們還是戀愛的情侶嗎?我怎麼覺得連朋友都不是了?”他想從樸青河那裡得到答案。
“不知道,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她不會是被我爸趕跑了吧。”
“不會,你怎麼這麼看你爸啊,我覺得你爸對我對蘇臻都很好很好啊,纔不是你說的那樣。”樸青河力挺鍾社長。
“那蘇臻幹嘛不明不白的就走了,電話總該打個吧。就這麼突然就走了,還真是奇怪。”
“她今天一天有什麼異常嗎?”
“沒有啊,中午的時候她打電話給我,問我怎麼不回家吃飯。我那時不正煩着嗎?就語氣不好的把她電話給掛了。她不會是爲了這事兒回孃家了吧?”鍾煜猛然想起蘇臻中午有打電話給自己。
“你看你,發起脾氣來不認人,事後才知道錯了吧。你還是趕緊打個電話認個錯,把她給勸回來。”
“好吧。算我錯了。不過我覺得她不是這麼小心眼的人啊。”
“戀愛中的人針眼可比針鼻子細呢。”樸青河非常有經驗的說。
鍾煜再次打電話,不過依然是關機。這次真的就坐立不安了……到底是在飛機上呢,還是故意不開機啊,坐的幾點的飛機走的啊?他又上網查起來,看都有幾點的飛機……